第7頁 文 / 貓子
映入她雙瞳之中、咧著大嘴朝她笑著的漂亮臉龐,不正是下午差點撞上她,還送今晚戲票給她的大男孩?
這到底是……
「你不是在等我啊!」他在她身前蹲下,且在和她平視的目光中擠出失望的語氣。
換掉女裝,已變回男孩樣的雷羽.覺得逗她很有趣,忍不住就想欺負人家。
「你……蕾羽呢?她要你告訴我什麼事嗎?」忽然間,她想起他說過,他是「工作人員」,所以在這裡見到他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有可能是蕾羽要他傳話呢!
還看不出來,聯想不到?雷羽幾乎是失笑地微挑眉.卻不動聲色地道:「你說『蕾羽』是嗎?她還在處理善後。」清了清喉嚨,他深感歉意似的看著她,「『蕾羽』要我轉告你她很抱歉,今天不能和你去吃消夜了。」
嗯咳!要不是強忍著的毅力足夠,他早就放聲大笑出來了。本來還以為,看到恢復「男兒身」的他,聶括括一定能將蕾羽和他聯想在一起。誰知道,她竟然完全沒概念……
「哦……我知道了,謝謝。」她瞭解地點頭,難掩失望之情。
在這裡等到快睡著,不僅累,還差點讓警衛誤以為她是什麼可疑人物,結果是白等一場,教她怎麼不大感失望。真是浪費她的時間!
雷羽的眸光緩緩一閃,笑笑地問:「你想,我有沒有這個榮幸,代替『蕾羽』陪你去吃頓消夜呢?」
「是蕾羽拜託你的嗎?」也許是蕾羽對她感到不好意思,所以要人代替。
仔細想想,今晚能看到羽劇團的公演,還能進後台和蕾羽說話,那麼近距離看到羽劇團的成員不說,連蕾羽從來沒有曝過光的哥哥嫂嫂都能一併目睹。然而能碰上這些幸運的好事都是拜他所賜,好像應該她請他吃飯,好好地感謝他一番才對!
「可以這麼說。」他順水推舟地回答。
如果目的能達成,過程對他而言就不是那麼重要。
佯裝考慮一會兒,她聳聳肩道:「嗯,那好吧!」
「你也不要答應得這麼『委屈』嘛!」他要請吃飯耶!
對一般女人來說,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說有沒有榮幸只是客氣,這女人竟心不甘情不願?實在是太不給面子。
就算不是以「蕾羽」的身份邀請,她也應該表現得高興一點嘛!除了羽劇團的成員和家人之外,為了怕被糾纏,他可是從來不邀請女人外出的。
通常任何的約會都是女人主動邀請他,他幾乎不曾主動開過口。
「你看見我有哪裡覺得『委屈』?」皺皺鼻頭,她不以為然地反駁。
「連個笑容都沒有,不是覺得委屈.就是不太願意羅!」就算自覺身價沒有幾個哥哥好,但他也從未受過哪個女人的冷面孔。
「咿——」聶恬括一聽,嘴角扯出一直線的假笑,「這樣可以了吧?」
雷羽看著她那可愛的表情,隨即一手按著腹部、一手扶著牆壁大笑起來。
好……好……好好玩哪!不、不行!他得想個辦法……嘿、嘿!非把她留在身邊當「樂趣提供機」不可。
「哈、哈、哈!」她朝他漂亮的臉孔用力地假笑三聲,沒好氣地推一下他的胸膛,瞪著眼責問:「你要笑到什麼時候啦?」
好脾氣地等他笑超過十秒的聶恬恬,本來是想看他能咧著大嘴笑到什麼時候,無奈對他的笑聲實在感到莫名地刺耳。
今天遇上的人怎麼都那麼愛笑,幾百年沒笑過不成!
「笑到我高興。」他邊笑邊不客氣地回她一句。
這年頭,還沒人敢阻止他笑的——呃,幾個哥哥除外。
「那麼高興,笑到死為止好了。」白他一眼,她忿忿地詛咒。今天的好心情,似乎在這一刻消逝得無影無蹤。
「那不行,我還得陪你去吃消夜。」稍微止住笑意,他擦著眼角因狂笑不已而溢出的淚水。
得控制一點才行。如果氣跑地,沒參加羽劇團慶功宴的他,少掉吃消夜的伴無妨,錯失往後的「生活樂趣」,就實在是太不划算。
「不用了,現在我一肚子的漲氣,飽得很!」她冷冷地撇開視線。
不管她會有多錯愕,他伸出手指托住她的下巴,將她撇開的視線移回與他相對,賦賊的光芒流竄過他湛藍的眼眸。根本不在乎她的不悅似的,雷羽只是優雅一笑。
「若是你打算不守信用,可會食言而肥的喔!」
★★★★★★★★★★
聶括恬被「威脅」了。至少,她本人是這麼深切地覺得。
因為不想當個「失信於人」的人,她還是和雷羽一起去吃消夜。不過,吃得很不滿、很不甘願就是了。
「食物和你有仇嗎?」看著她用力地將叉子刺進肉排、再狠狠地用刀子切割。雷羽不禁暗吞口水,有些擔心她把肉排當作是他。
聶恬恬睨他一眼,繼續用力切著肉排,聊天似的冷冷回答:「是啊!不久前,我去鄉下看夕陽,踩到一隻狗,那只跛不啦嘰的狗竟反咬我一口,痛得我差點沒淚水直流,誰知那隻狗咬了我一口還追著我不放,嚇得我只好猛逃,哪曉得逃到一戶農家的豬舍裡,不得不面對著一窩豬兄豬妹豬老爹。那些死豬!不同情外頭的跛狗想咬我,無情地瞪著我這被狗欺侮的可憐人也就算了;竟然死都不願意將豬舍的一角借我暫躲,還用豬鼻孔朝我猛吐猛噴臭怨氣,嚇得我步步退後,被逼出豬舍,再度被等在外頭攔截的跛狗猛追回家之後,害我三天沒睡好,盡做被狗追被豬瞪的噩夢。」她再度將視線從肉排上抬起,不冷不熱地看著他呆愣住的臉。
「如今,我當這肉是那沒同情心的死豬,你有何『異議』?!」
她扯到哪裡去了?說得煞有其事,彷彿對這豬排的「前身」真那麼恨之入骨似的。
「不……不敢。」要不是礙於公共場合不想引人注目,差點沒憋到合氣的雷羽,一定會不顧形象地縱聲狂笑。
虧她掰得出這一連串的借口,就只為了暗諷想將他拿來當肉排切。
說得那麼順口,而且還不用打草稿,這種人不拐進羽劇團一起「同甘共苦」,那對身為團長的他、對其他的團員實在說不過去。
「不敢就吃你自己的肉,別吵我!」
「我的肉可是不供煮食的……」他切了一塊肉排叉入口,咕噥地低喃。
倘若這時向她拆穿他就是「蕾羽」……這恐怕不是個適當時機。本來想在用餐中向她解釋的雷羽,當下決定改天再說。
不然成為她刀下俎上肉的——八成就是可愛的他。
「你說什麼?」敏銳地看向他,她狐疑地問道。
「沒什麼,東西很好吃,世界很和平。」
才苟活二十四個年頭,小命尚且可愛,在還沒感到人生無趣、乏善可陳之前,姑且珍重自愛些好。雷羽吞下美味的食物。心中這麼想。
聶恬恬想了想,奉送兩個字:「怪人。」
東西好吃和世界和平有啥關聯?光想到這點,她就覺得他很奇怪。
沒有反駁,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對了,我忘記告訴你,『蕾羽』要你下個星期到這個地址找她。」
他從口袋內拿出一張名片給她,上頭印著羽劇團,也就是「羽捨」的地址。
「你怎麼不早說。」收下名片,聶恬括的心情才好一些,臉上不禁露出高興的笑容。
原本以為錯過今晚她就沒機會再接近蕾羽,更逞論一起吃頓飯了。
雷羽挑起眉,聳聳肩,不甚在乎地道:「早說晚說還不是一樣,反正我已把話一字不差地帶到。」
雖然都是他自己,但看到聶恬恬那麼在乎「蕾羽」,他心裡還真有些不是滋味,難不成男兒身的他,魅力還不及女兒身?有點慪人。
鮮少懷疑自我魅力的他,頓時陷入這種怪異不解的情結當中。
想起當初見面,她也沒有為他一向男男女女都愛的外貌所迷,還是因為羽劇團的票,才讓她眼睛一亮……
這女人,該不會是哪裡有問題吧?
「唉……」不知不覺地,他歎了口氣。
聶恬恬頗覺怪異地看著地,不悅地道:「你歎什麼氣啊!我都還設嫌你影響食慾,你就看著我猛歎氣,存心和我過不去是嗎?」
說得也是,吃東西吃到一半,竟然看著她的臉歎起氣,實在有點莫名其妙。好不容易,她的心情才好一點的,他不該再自找麻煩。
「沒什麼……」懷疑她腦袋有問題,說出來不被她扁才怪。
「你是不是有煩惱?」看著他鬱結不振的模樣,她突然老氣橫秋地安慰他,「這個世界的確是有點髒、有點亂、有點讓人失望;可是也還沒有糟到令人生厭。年紀輕輕不要老歎氣,幸福之神都被你歎遠了。」
瞧他那失魂落魄的鬼表情,活像想起甩掉他的初戀情人一樣。嗯……的確大有可能。
「是嗎?」世界被她批評成這樣,她還好意思說不會糟到令人生厭?依他聽來,她口中的世界,實在不太適合「生物」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