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貓子
「少瑛哥!」突然,有人在不遠處喊他。
兩人僵立在原地,誰也不願讓步地瞪著對方。
「少瑛哥,不是說好陪人家下棋的,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人影,害人家找了你大半天,原來你在這裡……咦,原來蕪晴也在這兒。」
楊玉敏款款擺著纖腰細臀,蓮步從遠處輕移而來,刻意在心上人面前展現女子風情,對好友暗示地眨眼笑道:「我正想待會兒去水吟樓找你聊哪天呢!」無疑地,她希望好友順水推舟,幫她擄獲心上人。
一眨也不眨地瞪著紀蕪晴,沐祺瑛不想說話,繃緊著一張俊容。
「你們兄妹怎麼了,在鬧彆扭嗎?」沒人回應她的話,楊玉敏才發現他們兩個的臉色不對,一青一白煞是難看,肯定剛剛出了事。希望她不是來錯了時間。「沒有。」見紀蕪晴沉默著,沐祺瑛從齒縫裡進出兩個字來。「像玉敏這麼好的姑娘不多了,大哥可得好好把握。」紀蕪晴望著兩人,突然對他微微一笑,心底卻像破了個好大的洞,補也補不起來。補什麼呢?都要嫁給陌生人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沐祺瑛如凶神惡煞般,臉色異常凝重。
絞著心,他的胸口彷彿要裂開來了,恨不得掀起一場狂風暴雨。
「意思是,常人都說只羨鴛鴦不羨仙,蕪晴的大婚之日將屆,大哥也該娶個像玉敏這樣好的人為妻子,努力為紀家添丁,爹娘也會開心。」紀蕪晴的口氣平淡,不想去思考的心也已漸漸麻木、疲倦了。
一顆心總是為他上上下下的,能不累、不倦嗎?
「你叫我娶她?」沐祺瑛驀地一驚,一手扯住她手腕,一手指著楊玉敏搞不清楚狀況、煞是無辜的臉蛋。楊玉敏真的搞不清楚,眼前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兄妹的對話,她完全聽不明白,如墜入五里霧中。
「想娶誰,大哥有權自行決定。」
藏住自己的感情,紀蕪睛冷漠地把手抽回。
「紀、蕪、晴。」他一字字吐出來,心中怒氣難抑。
「多謝,我知道我的名字怎麼念,不用大哥提醒我。」毫不退縮迎視著他不知為何憤怒的眼神,紀蕪晴猜想他是不能容忍她的態度,依舊神情倔傲。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的模樣又挫敗又懊惱。
「只是聊聊而已,能要大哥怎麼樣?就算我說玉敏有多好,也只是建議,提親的事得大哥自己決定,紀府沒人會逼你去娶誰。」忍下心痛,紀蕪晴一字一句說出傷害自己的話,語氣裡不無諷刺。
是啊,他想娶誰可以自行決定。
最起碼,他不用委屈自己去娶不想娶的人;而她要嫁誰卻是另一回事,想著想著就令她覺得悲慘不平,心有不甘。
錯怪對方的兩人,就這麼的互瞪著。
楊玉敏覺得尷尬地左右張望,像當事人又不像當事人,望著兩兄妹卻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覺得自己杵在這裡好像很礙眼,又覺得他們根本不在意她,自己只是莫名其妙闖入暴風圈,無緣無故被刮了一陣風的局外人。唉,怎麼會這樣?
附註十一:出自玉樓春晏殊
☆☆☆
「我不娶她,不娶任何人!」
心痛又無奈的瞪了紀蕪晴最後一眼,沐祺瑛撂下冷冷的話便拂袖而去,將兩個僵立的女人遠遠拋在腦後。沐祺瑛一走,紀蕪晴的偽裝便崩潰了。縱使楊玉敏仍在,她不聽使喚的傷心淚卻串串落下。
她一點也不想用這種冷漠的態度對他,一點也不想跟他鬧得這麼僵,一點也不想教他去娶別人的女人。
自殘似的言行舉止真的重重傷了自己!
「蕪晴,你該不會是對少瑛哥他,有著那……不該有的心吧?」望著好友在沐祺瑛走後,一改冷漠尖銳變得無比傷心的模樣,楊玉敏不是個笨人,前思後想只有一個可怕的結論,只怕自己臆測成真。
紀蕪晴仍是淚如雨下,等於默認了。
「若是如此.你早該讓我知道,別讓我趟這趟渾水啊!」楊玉敏對天仰歎,覺得他們兩個根本是郎有情、妹有意,不知哪裡陰錯陽差,紀蕪晴才會準備嫁給別人,而一頭熱的自己好像傻瓜。
對彼此心有所屬也不早說,害她猛對人家獻慇勤。
或許,就是紀蕪晴上回提過的身份問題,阻擾他們在一起吧!
難怪她上回來的時候,就覺得紀蕪晴似乎一點也不開心,不久要嫁給那個人人稱羨的沐祺瑛,她卻一點也不熱中的樣子。心裡已經住進一個人,就算別人再優秀也比不過認定的心上人,紀蕪晴對於婚事怎麼高興得起來?真是造孽哪!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總覺得今天一直在對人道歉,紀蕪晴一個勁兒內疚地低著頭,除了道歉卻也無話可說。
「怎麼會這樣呢?」楊玉敏苦笑。
「對不起……」「別對不起了,少瑛哥我是要不起,你也甭費心為我撮合了。」不想被扯進他們混亂的感情世界裡,楊玉敏只能慶幸自己用情不深,還能及時抽身,頗寬大為懷地拍拍好友的肩道:「倒是你自己,婚嫁之事要想清楚,別誤了自己的一輩子,所謂的幸福是指你能嫁給喜歡的人。」愛情是不能用身份背景去衡量的。
如果紀蕪晴愛的人是賈少瑛,他便是她的幸福,嫁給條件更好的沐祺瑛,未來肯定也會有滿心的遺憾,想覺得幸福都難。
她還是希望紀蕪晴好好做個對自己有利的決定。
☆☆☆
「胡鬧、簡直胡鬧!」
紀府老爺在大廳上不停、不停地踱步,卻沒有一個人明白他在女兒大婚之前,本來欣喜若狂變得如此憤怒難當的理由。下人們是不敢上前去問,紀老夫人則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又找不到沐祺瑛,只好向女兒求救。
老爺向來寵溺女兒,說不定她會明白老爺生氣的理由。
「爹,您怎麼了,誰惹您生這麼大的氣?」紀蕪晴走入大廳,眼見爹爹真如娘所說的煩躁不安,在張燈結綵的大廳上走來走去,她也擔心出了什麼大事。紀老爺不過看了女兒一眼,又是一長串地哀歎。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想當初我上門求畫,不把我們紀府看在眼裡,拒絕也就罷了,他來提親我也不跟他計較這件羞辱過咱們家的往事;如今那小子卻這麼欺負我們,踩在我們紀家人的頭上,往後要咱們如何做人?」讓人又氣又惱啊!
「爹,您在說些什麼?女兒一句也聽不懂。」從不覺得自己笨的紀蕪晴,在聽了爹一長串話卻沒半句明白之後,心想自己或許是變笨了。不笨,怎麼會去愛上不該愛的人?
紀老爺又看了女兒一眼,怎麼看就怎麼歎氣。「懂什麼,不就那姓沐的渾小子,過兩天本該娶你過門,今天一早竟然說要退親!」
婚事本就迫在眉睫,不說也不行。
女兒生得如此沉魚落雁,竟會讓人退婚,紀老爺實在想不透啊!
離成婚之日剩不了幾日,沐府把這婚事一退,別提紀府顏面,女兒的美名還能保有嗎?以往,明明只有紀府拒絕親事的分,好不容易女兒已經點頭答應嫁了,那個殺千刀的沐祺瑛,竟然在大婚日之前說要退掉這門婚事,豈不是存心消遣他們紀府上上下下嗎?
最重要的是他萬萬也沒想到,沐祺瑛竟然會是——
那個渾小子,做出如此荒唐事之後,擦擦屁股轉身就走,將老人家耍得團團轉,就那麼有趣嗎?
被耍的事他還能忍受,但對於退婚的事,是一點商量、原諒的餘地也沒有!真是氣死他了。
「嗄?」紀蕪晴眼睛不敢眨一下,怕是聽錯了。可以不嫁沐祺瑛,有這麼好的事嗎?
見女兒並不像是受到打擊的模樣,紀老爺皺起白眉質問:「蕪晴,老實說,你是不是早知道他的身份,跟那渾小子一起瞞著爹?」
如果退婚之事女兒也有份,他真的只能認了。
「誰的身份?」她一臉茫然。
「沐祺瑛!」本是歡歡喜喜叨念著的名字,紀老爺此刻提起已像仇家,恨不得把這名字的主人抓來生吞活剝,好讓自己消消氣。女兒被退婚之事,他甚至還不敢讓夫人知道,怕夫人得知後會受不了打擊。
「沐祺瑛?」他還有什麼身份嗎?
對這個名字,她並沒有太大的興趣.此刻有幾分感謝倒是真的。
感謝他放她一馬,肯主動退了婚事。
「女兒,難道你真的不知道,他就是——」
審視女兒茫然的神情,紀老爺不是那麼肯定要不要說。
回頭一想,瞞也瞞不了多久,紀老爺便道:「少瑛就是沐祺瑛,那渾小子竟然說對你一見鍾情,是為了見你才賣身進府裡來。如今,他說退就退了你們的婚事,連理由都說不出來,誰知道他說為了你賣身的真心有幾分?你要爹如何不氣,如何不覺得荒唐?名滿京城的沐祺瑛,竟然這麼耍著我們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