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貓子
沐祺瑛淡淡一笑、心底只有簡單的一句話。
是你自己不識眼前好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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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事沒退,紀蕪晴有些賭氣的接受了。
紀老爺和紀夫人見女兒平安歸來,而且還一口答應沐府那門親事,喜上眉梢都來不及了,也就不跟她計較她離家走出的事。
兩老在府裡上上下下忙著打點,吩咐下人們不准把小姐出走的事傳出去。
尤其是沐府,絕對要瞞得密不通風才行。
不用說,不管紀蕪晴有多麼不滿,兩老都覺得寶貝女兒肯乖乖回家、答應嫁人,全都是沐祺瑛的功勞,因此對他更為信賴,許多事都由他去拿主意,幾乎把他當成親生兒子般信任依賴。
他所受的信賴,是她用心痛換來的。
大婚之日,對紀蕪晴而言如同毫不留情的劊子手逐步逼近,每往她靠近一步就蟄疼了她的心一下,一次次奪走她心口的氣息。
她恨該死的賈少瑛,像個沒事人似的替爹娘在打點她的婚事。
圈兒啊圈兒,她全被那些圈兒給騙了!雙圈兒無情,單圈兒的心便不完整了,也唯有剩下破圈兒訴盡別離淒苦、遇人不淑。
只可歎,她不知如何縫補破掉的圈兒,收回自己的心。
她遠遠望著桌上兩樽蠟燭,只聽見彷彿從心底傳來的隆隆作響聲,猶如天雷不停打著。「多情卻似總無情,微覺樽前笑不成,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附註十)是否,她與他只有各走各的路了?
「小姐,你猜猜誰來看你了,是玉敏小姐呢!」
「小姐——」
喊了紀蕪晴好幾回,都不見失神的她回應,小綠索性搖了搖她的身體,實在不明白小姐將要歡喜出閣,為何還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
被小綠一晃,紀蕪晴才回了神。
「玉敏?」一聽友人來訪,她的眸子立即一亮。自從楊家搬遠,她要見著年幼時向來跟她交情頗好的閨中密友便不容易。
那日在娘的壽誕上,兩人也沒時間好好聊上兩句。
「蕪晴,聽說你要嫁人,所以我來看看你,想與你道聲恭喜,怎麼你倒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準新娘?」楊玉敏含笑,蓮步輕巧地走進水吟樓,上下評論著閨中密友的氣色。
「有嗎?」紀蕪晴苦笑。
又不是嫁她想嫁的人,有什麼好開心?
見到好友的喜悅,竟然只能讓她開心一下子而已。
更逞論她想嫁的那個人,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她要給嫁別人,還無所謂似的打點她的婚事,想來讓人更加傷心。
「當然有了,你是不是心中有事?」楊玉敏猜測。
紀蕪晴苦笑,仍是搖了搖頭。
縱使是沒有血緣,她仍不該愛上自己的義兄,怕說出來會駭著好友,就算是小綠也未必能理解她的情感。
再說,她下月初五便要成為沐府的人,已經無法挽回了。
「沒有最好了。」楊玉敏沒再多心,接受了她的否認,興起便道:「話說回來,你要嫁的可是那個讓京裡未婚姑娘妒死你的沐祺瑛,哪有不開心歡喜的道理?你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聽他要娶妻了,哭得有多淒慘。」
那些姑娘排隊來哭,都可以把紀府的池子注滿了。
「姓沐的這麼有女人緣?」不希望楊玉敏懷疑,紀蕪晴收起哀傷,強打起精神跟好友聊天,卻像置身事外似的評論著自己將要嫁的人。
她第一次對未婚夫有些興趣。
「那是肯定的,你就不知道他長得有多瀟灑……」看紀蕪晴疑惑的樣子,楊玉敏馗尬一笑,「當然了,我是沒見過,可聽人家說他外貌有如潘安再世,俊美得不得了,不知迷死多少見過他的女人,讓那些姑娘們心心唸唸地不能忘——對了、對了,我想他肯定就像少瑛哥那般俊美。」
一說起紀府收的義子,楊玉敏整張臉都亮起來。
提起沐祺瑛,紀蕪晴卻像是被打了一巴掌,又痛又無奈。
「別說我沒見過,就連我娘都說沒見過像少瑛哥那麼俊美的男子,那沐祺瑛要是像他一般好看,妹子你可就幸福了。」楊玉敏幻想著。
「男人又不是光賣張臉的。」紀蕪晴好笑。
經好友這麼一提,她才意識到沐祺瑛的確長得不錯。
說他有才有貌也不為過。
「不賣臉,少瑛哥也才華洋溢,要是能嫁給這麼有才情的男人多好……」想著那個帶些冷淡的俊逸男人,楊玉敏有些情難自禁。
「玉敏?」紀蕪晴傻住了。
楊玉敏突然紅著臉龐,小聲在她耳邊問道:「蕪晴,咱們是好朋友,所以我才厚臉皮問你……你想,少瑛哥會不會喜歡像我這樣子的姑娘?」
她對紀蕪晴表達對賈少瑛極為感興趣的心事。
來看將要出嫁的好友是個借口,其實她是想來看看那日壽宴上見過一面、便令她朝思暮想許久的賈少瑛。
「喜歡他,你可曾想過門當戶對的問題?」紀蕪晴有些艱難地提醒她。
泥沼陷深了,恐怕會像她一樣無法脫身。
而且.就算要嫁人了,她還是無法忍受他要娶其他人的念頭。
「不管少瑛哥從前的身份如何,如今他總是紀府裡名正言順的少爺,豈有門不當戶不對的問題?」楊玉敏輕笑,一點也不覺得有何不對,索性對好友坦白道:「再說,我爹爹見識過少瑛哥的文采後,巴不得他入贅為楊家女婿,根本不在乎他的出身呢!」
紀府唯有獨女,紀蕪晴若是出嫁,家產由義子繼承亦不無可能。
紀府老爺如此賞識這個義子,恐怕是不會讓他給別人家入贅;不過,不論誰將成為紀府唯一的少奶奶,想必嫁過來也絕對不吃虧。
望著好友堅決的神態,紀蕪晴反倒說不出話來了。
想當初,她若能有玉敏的豁達該有多好!
附註十:出自贈別杜牧
第九章
算算日子,沐祺瑛覺得也到該離開紀家的時候了。
只是,以紀府義子身份,忙著代替兩位老人家採買物品,指揮上上下下處裡辦喜事的細節,讓兩老可以輕鬆悠閒喝著老人茶等著嫁女兒之後,他才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他這準新郎還沒驗明正身啊!
紀府無男丁,所以他忙著盡半子的孝心,竟然忙昏了頭。
不提紀家兩老,他總該讓紀蕪晴有些心理準備。
想想,從客棧帶回紀蕪晴以後,他不僅得打理紀府還得抽空回自己家去,在兩家裡裡外外忙著迎娶事宜,別說去見她,根本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哪有機會跟她說明一切。
說不定,她還真以為要嫁別人,心底嘔著氣呢!
這日沐祺瑛特地來找紀蕪晴,還沒入門就被小綠攔下來。
「小姐說誰都見,就是不見少爺。」
「蕪晴不見我?」他一臉不相信。
「是的,小姐說不能讓少爺進這個門。」小綠據實以告。
「誰都可以不見,蕪晴不能不見我!」他想推開小綠擋門的身體。
「少爺,小綠只是聽命行事,您就行行好別為難小綠了。」小綠死命擋在門口不肯動,彷彿要用一條命守住這條界線。
「小綠,你讓開!」他幾乎動了怒。
紀蕪晴將是他的妻,怎麼可以不見他?
「少爺,小姐會怪我辦事不力的,求您別這樣。」咚的一聲,小綠在他面前跪了下去,慌得像是要哭出來似的。
小姐那麼認真的命令,她不敢等閒視之。
服侍小姐以來,她從沒見過小姐那麼痛苦又堅決的神情。
瞪著跪下去的小綠,沐祺瑛氣得說不出話來。他不得不相信,這對主僕有多認真拒他於門外,紀蕪晴是真的不肯見他。
「少爺,真的對不起。」
見他不言不語,氣得臉色青青白白好不恐怖,小綠磕了個頭便起身,硬是將他留在門外,當著他鐵青的俊臉關上水吟樓的大門。
沐祺瑛瞪著門,隨後沒有任何表情的走開。
站在被拒進入的水吟樓前,他回頭仰望著高處閃過倉惶人影的房間。
哼!不能進這個門是吧?
☆☆☆
不能走門,他爬樹「走窗」總行。
沐祺瑛故技重施,沿著樹爬到紀蕪晴閨房的窗外。
「蕪晴,你為什麼不見我?」他在樹上對著窗戶大叫。
「好痛!」別說小綠,知道他曾這麼做的紀蕪晴也大大嚇了一跳,刺繡用的針硬是紮了手,當場鮮血直冒。
「小姐!」一見血,小綠嚇得驚呼,朝小姐衝了過去。
聽見小綠的喊叫,以為紀蕪晴發生什麼事的沐祺瑛立即破窗而人,只見房內的主僕兩人瞠目結舌,被他嚇得一愣一愣的望著自己。
見兩個人看上去都不像有事,沐祺瑛才稍稍安下心。
「你……怎麼……」
記得他上回爬樹上來,明明是狼狽地吊在窗欞邊,一副文弱書生逞強的模樣,這回怎麼神勇得猶似輕功好手,破窗而入的姿勢竟如此矯捷,有如飛簷走壁不費吹灰之力似的?滿腦子亂糟糟,紀蕪晴卻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小姐怎麼了?」沐棋瑛頓了一下,直接朝驚叫的小綠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