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貓子
「老頭說，他希望你能通融，讓她在赤日閣住一個月。」這回，青龍十分努力的自我控制，儘管很想縱聲大笑，卻連顫音都給忍下。
說是希望沒錯，卻只是婉轉的『命令』而已。
更絕的是，老頭的命令一向不給理由。
「該死！」赤龍憤怒擊桌，懊惱的低咒。
誰也看得出唐傲雨的目的是什麼——要他和這女人培養見鬼的感情！
闕龍門至少有九條龍，老頭幹嘛拿他開刀？！嫌被丟來台灣的他，一場爆炸炸不死太可惜，厄運還不夠是嗎？可惡，該死的中年老頭！
「去死！全部的人都去死！該死的你，隨便你要窩到哪兒去，最好躲到我看不到的角落去！」近來被陰霾籠罩，心情惡劣的赤龍，脾氣不受控制的爆發。
他不管未來的一個月，這個女人要賴在赤日閣的哪個角落，只要不要讓他看到，礙著他的眼就行。
被赤龍凶狠的厲眼一瞪，柯曉菁嚇了一大跳，雙腿差點沒軟下去。
好……好凶的男人……竟然對淑女用這麼粗魯的態度，再說……她才不該死。
這輩子只見過紳士，沒見過壞人，柯曉菁嚇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在心底生悶氣。
雖是不甘心白白被吼，她還是反省自身。是不是她做錯什麼，還是說錯話？不然，這俊酷非凡的男人，為什麼會這麼生氣的吼她……爹地和媽咪是不是嫌她礙眼，才打發她來這裡住一個月？她對進入闕龍門後的驚歎，以及初見赤龍時的好感，早在他擊桌的那一拳中散去。
老天保佑，希望她能平安度過這一個月；好讓她留口氣，回家找爹地螞咪問清楚！
★★★
當柯曉菁一出現，海都便要往門外走口
「站住！」
海都順地從轉身，等待赤龍的指示。
「你要去哪裡？」
赤龍冰寒的雙目已快著火，狠狠地瞪著海都的身影。
不知是從哪兒蹦出一個膽大包天的『告密者』，總之，唐傲雨一通電話來了，要他『善待』柯家大小姐，不許『怠慢』。
就算郁惱，他仍忍下不悅，不再對送上門的『包裡』發脾氣。而怪異的柯大小姐，也不知受了『誰』鼓勵，試了幾次沒事，竟然就開始堂而皇之地接近他。
那該死的『告密者』和『誰』，如今咧嘴一笑，竟溜去法國了。
青門人被頭頭放牛吃草，退而求其次，許多無法決定的事，都抱著誠惶誠恐的心跑來問他意見——敢情他才是青門的領導？！
混帳！不負責任的青龍！
海都定定地看著他，當影子的——還能去哪兒？海都無奈回答：「我想我不應該妨礙你們談話。」以前有第三者出現，她一向避開。
「我沒要你走。」赤龍的不悅漸漸浮現。
海都是不是很想解脫？所以才一副很希望他接受這個女人的模樣。一想到這個可能，赤龍就無法控制心口翻攪的怒火。不管對她的態度如何，他就是介意她的想法。
沒有異議，赤影退至一旁。
「這個……我不過是隨便晃晃，沒有要……」柯曉菁有些無措，四下逛著赤日閣內的各個房間，沒想到會晃到赤龍所在之處。
才過了六天，好難捱的一個月。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赤龍和他的影子之間，環繞著一種旁人無法介入的氣流，尤其他的態度，更讓她感受到這點。這是她閒來無聊所做的分析。
不管赤龍的影子知不知道，她發覺他的視線始終都跟隨著赤影。以眼神來說，彷彿他的影才是主人，他則是個跟隨者。好怪！
略微考慮後，他無所謂地道：「我沒有趕你走。」
「你是說……我可以加入你們嗎？」說實話，沒有其它人能陪她說話，柯曉菁快悶壞了。
「選擇在你，不要也沒人阻止。」赤龍的語氣絲毫不帶感情。他不是已接受她的存在，而是想起唐傲雨的命令。
「嗯，我想，請問……我可以和她說話嗎？」悄悄看一眼赤影，柯曉菁怯怯地問。
如果只能二選一，再怎麼笨，她也不會選擇赤龍當聊天對象。雖然赤影很冷，冷到一張美麗的臉幾乎不太有人氣，明顯地欲拒人於千里之外，而且一副根本不打算和赤龍以外的人交談，很不好接近的樣子；不過……比赤龍好多了。
赤龍瞥海都一眼，隨意回答：「隨你。」
海都有些訝異，卻還是面無表情。
「你知道我是柯曉菁嗎？柯林頓的柯，曉陽的曉，菁華的菁。」柯曉菁走到海都面前，友善的做自我介紹。「若是可以，我們做個朋友好嗎？」
海都只是無語望著對方友善的笑臉。
自從成為赤龍的影之後，她極少和別人交談，更沒有所謂的朋友。若說其它一年未必能見到一面的『影子』，也不過是同伴。
影子能有朋友嗎？恐怕很難。她給不起允諾，所以不知如何響應對方的熱情。
「不行嗎？」
柯曉菁有些失望，更顯露出被拒絕的受傷感覺。
「主人？」海都望向赤龍，詢問他的意思。
「這種事你自己決定，何必問我。」赤龍閒散地瞥她一眼，存心將問題丟給她。
他不要海都永遠都隱藏自我，不肯將心裡的想法顯露出來。
或許唐傲雨送來的這個包裡，的確能對海都產生一些刺激作用吧！
至少她讓海都感到為難了，不是嗎？衝著這一點，他對柯曉菁多了一分好感。
「是不是你討厭我？如果是，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會接受的，以後就再也不會厚著臉皮煩你……」柯曉菁愈說愈可憐。
海都仍是面無表情，望著眼前一臉受傷的女人，不知該怎麼作決定。
「我好可憐喔！住在這裡都沒有人要理我，果然你們都很討厭我……」對方沒有響應，柯曉菁的雙眸一黯，自行作出結論，聲音不但委屈且有些哽咽。
太沒天理了，一個酷到不屑理她，一個沉默地不作響應，這兩個人……唉！爸媽竟將她送來這種沒人氣的地方，真是悶死人了！
八成是爸媽覺得她不夠孝順，才會用這種方法懲罰她這個寶貝獨生女。
說實在的，海都很羨慕柯曉菁一臉委屈卻楚楚動人的模樣，而且能毫不猶豫就這麼說出心中的想法，感覺自然……唉，她在想什麼呢？羨慕又有何用，她根本沒有那樣的權利。
「我不適合當朋友，也不配當小姐的朋友。」好不容易，從不輕易開尊口的海都出了聲，卻是婉轉的拒絕。身為影，她沒有自我的時間，如何要得起朋友！
赤龍比誰都清楚她沒得選擇，卻故意讓她陷入為難的處境。
算了，既然主人要她自行決定，她就該自行處理。
服從是影的天職。不是嗎？
啊——大魔王的臉發青了，會不會拿她開刀洩憤？柯曉菁瞄見赤龍難看的臉色，有種情況不妙的壞預感。
還好赤影總算是願意理她，她應該往好處想。
「你胡說！我們哪有什麼不同，朋友講求的是緣分，我們能認識就是一種緣分，哪有誰配不上誰的道理！」柯曉菁激動地抓起海都的雙手。
還有三個禮拜得熬，沒有其它選擇，那她就得要定海都這個朋友。不然她剩下的日子怎麼度過？數天上有幾朵白雲，還是和院子裡的螞蟻合開講嗎？真那樣過日子，等到她打道回府後，爸媽一定會覺得她變得不太正常。
「我們本來就不同，是小姐沒注意到而已。」海都不著痕跡地抽回手，回答依舊冷淡而不改初衷。
柯曉菁愣愣地望著落空的雙手，懷疑海都是怎麼做到的？不過才一眨眼，被她緊緊抓著的手便脫離了她的掌握，她抓得那麼牢固，不知海都是怎麼抽開手的。
那雙靈巧的手，竟像海沙般輕易地自她十指間滑失。不過，她不會死心的，反正她就是要定了海都這個朋友。
★★★
柯曉菁離開之後，赤龍仍舊看著海都。
她不要過去、不要未來、不要朋友……她什麼都不要，他能給什麼呢？這種不要『自我』的日子，她持續了十一年，要改變是不是已經太難？
人在眼前，她卻不肯讓他愛她……拋名捨姓多年，她只肯當個影子……見鬼該死的影子！他不要她只是他的影子！
到底該怎麼做，她才肯當回海都？近來赤龍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就因為找不出任何方法，情緒也就愈來愈糟。
或許他太心急，弄摔了時機，忍氣吞聲半年，卻在錯誤的時機沉不住氣。
可是……什麼時候才是正確的時機？半年來他不斷問自己，在那次飛機爆炸之後，他更是氣彼此可笑的處境。
不該是她保護別人，該受保護的是她呀！她是他曾經立誓要保護一生的女人。
望著耳聽八方、眼神始終落在院落的海都，赤龍卻感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煩躁的從沙發站起來，赤龍霍地從這間別院往外走。老是看著她、想著她，卻對眼前的情況無可奈何，他實在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