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貓子
黃雀毫不客氣撥開青鳥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而後一字一句問清楚:「你是活得不耐煩,膩了人間美景、你的靡月,想來找死是嗎?」
要是青鳥膩了的話,他倒可以成全他一遊地府,親手送他上路。
黃雀很樂意為他效勞,一點都不覺得麻煩。
「老大,你聽聽黃雀這傢伙多沒良心,不感謝我這些日子連他的工作一起忙也就算了,竟然因為心情不好就發洩在我頭上,還覬覦我的一條可愛的小命。」青鳥閃身到藍凰的身後抱怨,順道跟黃雀保持安全距離。
他可愛的小命還得留著跟卓靡月溫存去。
藍凰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流轉,緩緩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因為能讓黃雀對上兩句話或說出完整句子的人,通常都是黃雀已經接受的人。
猶記當年剛讓黃雀跟其他人認識的時候,他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讓黃雀開口跟其他人說話。但這些年下來,黃雀依然是七個影子領導人之中話最少的一個。
所以當探子回報,黃雀似乎對朱亭蘭說了不少話,這其中的原因倒值得好好探尋不是嗎?
「老大,你也評評理、說句話啊。」青鳥一邊閃躲黃雀眼中那道想殺人的目光,一邊輕聲催促著默不作聲的藍凰。
當然,他的催促聲是相當溫和的,只惟恐惹怒了藍凰。
靠近藍凰的時候,總讓青鳥感到一陣陣涼意;就笫藍凰時時保持笑臉,依然讓人一靠近他就感覺腳底發涼,難以明白藍凰笑容裡的涵義。
這使得青鳥從小就認定,招惹到藍凰的下場絕對會比招惹到黃雀還淒慘許多,因而讓他不敢在藍凰面前造次。
基於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原則,他在藍凰面前是非常識時務。
相信其他夥伴也有相同的感覺。
有些時候,他們忍不住覺得除了說話的速度較慢以外,藍凰就像主子的另一翻版,尤其是那意味深長的笑容更讓人不安;不過,主子使弄壞心眼都是正大光明來的,反而讓人覺得安心些,不像藍凰每次總是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了,還是沒人懂他為何而笑。
不同的「白色恐怖」。
既愛又怕,他們對藍凰始終有著複雜的兩種心情。
藍凰看著青鳥,終於在其他們兩人的耐心等待之中漾起微笑,溫吞的吐出「公道」話來:「黃雀心情不好,你若少說一句,這樣就皆大歡喜了。」
黃雀衝著青鳥揚高下巴,神情中有幾分不屑的踐樣。
黃雀果然沒看錯人,藍凰始終是他能信任、不會扯他後腿的人。
「好好,皆大歡喜最好,我不說就是了。」青鳥豎起白旗,舉起雙手投降。
他太笨了,忘了老大向來只認定黃雀肯表達他的感覺就很滿意了,怎麼可能再去刺激黃雀。
說真的,黃雀從小便是這樣,老讓人逗他沒兩下就逗不起來了,真是個有夠悶的人。
老用大白眼瞪人,黃雀還以為他被瞪了二十幾年還會怕啊?
何況,人被嚇多了也是會免疫的。
雖是如此,黃雀完全不肯說話、整天光會用大白眼倪他的舉動,偶爾還是會讓他整個人突然覺得不適,不一會兒就悶悶不樂起來。
唉,幸好他知道黃雀是重視他的,而且當他像血脈相連的親兄弟一樣,所以他也就不跟不善表達感情的黃雀計較了。
他相信黃雀表達的方式是很另類的,所以他還是自行消化吸收黃雀的「愛」好了。
這可是青鳥多年來觀察黃雀的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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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竟然是黑色的!
一陣錯眩作嘔的感覺讓朱亭蘭從昏迷的狀態中緩緩甦醒;而後神智有些恍惚地望著天花板正上方。
好不容易集中精神,她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反綁著,身上也被脫得只剩下內衣褲,身子近乎光溜漓地躺在涼颶颼的冰冷地板上。
她的樣子好狼狽,而且她也非常害怕。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隱約記得,在舞廳對黃雀惡作劇之後,留在洗手間門外的她被人從後面蒙住口鼻,不久便意識模糊了。
啊!她真的被人綁架了!
顯然綁架她的人等待她落單很久了,而她卻大意地讓自己順了壞人的意。
原來那封恐嚇信並不是一封惡作劇的信。
都怪她太鹵莽也太沒警覺性了!
黃雀一再地告誡著她,她卻完全拿他的話當作耳邊風,淨是出人一些極為不安全的場合,還和葛希亞聯手把他從自己身邊騙開;嚴格來說,會落到眼前這般危險的情景,都是她自己的錯。
想著想著,害怕不已的她已經眼眶泛紅,心慌意亂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冷,她覺得好冷喔。
綁架她的人真過分,怕她逃跑而綁住她的手也就算了,根本沒必要剝光她的衣服吧!現在可不是多暖和的天氣,這麼對待肉票太過分了,真是一群沒人性的綁匪!
強忍一會兒,她還是冷到忍不住瑟縮的掉下淚水。
現下她縮起身體試圖保暖,同時有著最悲慘的心情。
嗚,黃雀會不會來救她呢?
她好想看到他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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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悄悄而來,無聲無息。
攀上牆、爬上壁,對走正門沒興趣,一如螞蟻在牆上橫行、一如在黑夜裡被風掠過的幢幢樹影,屏住呼吸,靜捎悄地行進。
開了天窗,影子動作利落靜悄悄地進入老舊的公寓內。
一步又一步,影子觀察著環境,小心翼翼而不觸動任何機關。下了兩層樓,影子找到此次的目標,緩緩舉起指示停止動作的手勢,留下兩個影子把風,沒兩下子就打開門鎖,閃身進入眼前的房間。
「誰在那裡?」瑟縮在角落的朱亭蘭感覺有人進入而倉皇問道。
她被關的這兩天內,她只見過一個佝僂身形、利眸噬人的陰森老人。
但現下這三更半夜來的訪客感覺不是那個老人,倒是突然讓她有那麼一點熟悉的感覺。
會、會是他來了嗎?
「我。」影子只回上一個字,緩慢摘下黑色面罩朝她走去。
怕是夢,她的呼吸幾乎止住了。
「黃、黃雀?」還不確定是他,但朱亭蘭的聲音已經哽咽了起來。
天曉得,她這兩天只要清醒的時候就忍不住想到他,腦中不斷閃過他的身影,也讓她不禁開始渴望他的出現。她清醒的時間太短了,時常精神不濟卻又睡不著,以至於恍恍惚惚有過幾次短暫的錯覺,讓她很難相信他真的會出現。
雖只有兩天而已,她卻像是在雪地裡待了一輩子,所以若他再不出現,她沒被餓死恐怕也要冷死了。
那個陰森的老人每次來看她,只會對她說一些莫名其妙、她聽也聽不懂的話,不管她怎麼央求請托,那老人就是不肯給她食物和保暖衣物。
子背父債天經地義?她根本不僅老人這句話的意思。
以他們朱家雄厚的財力背景和聲望,怎麼可能欠他錢不還?
所以老人嘛裡啪啦地咒罵,只讓她懷疑老人可能有精神病,不然就是被害妄想症。當然她不敢向那老人回進些話,否則只怕老人受到刺檄或是一時惱羞成怒,會火大得把她身上僅有的御寒衣物——內衣褲給扒光了。
冷不打緊,她還想保住最後的尊嚴。
「是我。」黃雀已在她面前屈膝蹲下,伸手撫著她冰冷的臉頰。他對於她衣著單薄的身子不敢正視,視線只停留在她冷得刷白的臉龐上。
看她一個原本天真單純的大小姐,被人弄成眼前這般可憐兮兮的狼狽模樣,雖然面無表情,但他的胸口卻燃起前所未有的憤怒之火。
自己悲慘慣了,但他不認為這些是她這輩子該有的經歷。
活在不同世界的人本來就該有不同的命運,所以老天爺應有的不同標準,若不是這樣,他如何對天咆哮抱怨自己的命運,如何嘲弄人生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
所以不是這樣的,老天不該這樣的。
一扁嘴,朱亭蘭再也忍不住崩潰的情緒而僕簌簌地掉起眼淚,放聲大哭起來。確定不是在做夢,她整個人突然覺得無力,像顆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下去。
她從沒想過自己見到他會如此開心!只想緊緊地擁抱住他。
「噓,別哭,待會兒引來壞人就不好了。」黃雀輕輕拭去她滾燙的熱淚,傾身在她耳邊小聲地輕哄:「我來救你了,別怕。」
莫名心疼的情緒在他冷漠的心底不斷蔓延。
那些反應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並不想在此時多加排斥。
雖止不住淚眼婆娑,但朱亭蘭把他的話聽進去了,努力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一陣冷風從窗子的縫細竄入,讓衣著單薄的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