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貓子
「卓靡月?」
輕易得到之前問不出來的名字,青烏有些意外,卻又隱約覺得理所當然,他不禁思索其中還未釐清的思緒。
這女人──肯定是「雙重人格」!
否則,一個人怎麼能有那麼多變,天差地別的性格。
哈,說不定另一個她,還有另一個自己的名字,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擁有雙重人格。
青鳥得到了結論,突然覺得豁然開朗。
他多年的疑惑就這麼解開了。
「是,我沒有騙你……」
卓靡月偷覷著眼前這個比起當年完全褪去稚氣,變得更加清俊,感覺經歷過一番歷練的男人,她的確有複雜的感受,不免抱持著誠惶誠恐的心情。她忘不了自己為了救他,曾經偷開後門讓人潛入,為了救他而背叛自己父親的事,雖然那本來就是她欠他的……
「我沒說你騙我。」青鳥微微挑眉,尚在研究她的緊張所為何來。
她誠惶誠恐的反應,彷彿站在她眼前的他,是個突然降臨的天神,讓她連和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以為多看他一眼都會褻瀆他的身份,哼!他可不自覺有那麼偉大。
比起緊張兮兮的她,伶牙俐齒的她反而好對付一些。
畢竟,哪個大男人面對一個退縮怯儒,好像說話大聲一點就有可能把她嚇昏的小女人,還能夠擺出嚴厲,憤怒的臉色,把她嚇昏,對他可半點好處也沒有。
藍凰肯定會叫他把人抬走,自行處理自己造成的後果。
嗯,還是稍安勿躁,等地變回母夜叉後再行報復。
青鳥才往前走了一小步,卓靡月的身子就如同驚弓之鳥般震了一下,好像他正打算把她吃了。
「對不起……」她有些尷尬地道歉。
她也不想表現得如此失常,可她根本無法控制一顆劇烈狂跳的心。
那種不知所措又無法掌控的感覺,比情竇初開的少女站在心上人面前還要慘上幾分;更慘的是,她既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更不是站在心上人面前,但手足無措的感覺仍是如此強烈。
而她一點也不覺得他可怕。
「你做了什麼,覺得自己必須道歉?」
無法忽視她的驚恐,青鳥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懷疑自己此刻的模樣有多掙獰,淡漠的語調裡不由得多了幾分調侃的意味。
如果她是想起他是誰,為多年前的無情刑求道歉,那光是一句「對不起」可不夠。
那些鞭子打在身上的滋味,他還記憶猶新呢。
不去觸碰的回憶不帶殺傷力,一旦觸碰了卻是歷歷在目,每一個本已結疤的傷口都如此清晰,灼人。
潛伏在記憶裡的膿瘡,噁心,可卻殘酷得讓人無法忽視。
被青鳥閃過眼底的憤怒一駭,卓靡月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能呆呆地望著他的臉。
雖然,那憤怒的光芒來得快,去得也快,她還是瞧見了;而她,多少能理解他的憤怒從何而來。
如果連她自己部忘不了眼前的這張臉,那冀望他會忘了她這張臉未免也太可笑了。
回想起他那年受她連累,被打得體無完膚的淒慘模樣,就算他忘得了,她也忘不了。
雖然沒必要可憐私自闖入,偷走組織重要東西的敵人;但,他畢竟是救了她,讓她免於被強暴的恩人,若不是他伸出援手,被強暴後的她絕對痛不欲生。
是他給了她活下來的一線希望啊……
第四章
在南太平洋一個私人小島上,綠色椰林,白色沙灘,一片澄藍海洋,再加上南洋風味的戶外酒吧,空氣裡瀰漫著優閒的氣氛。
天氣雖然造成四周過高的氣溫,卻有陣陣的和風輕撫著燥熱的臉龐,讓人以為彷彿是來到哪個度假村裡,整個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
然而,受命來此的青鳥戰戰兢兢的,並沒有度假的心情。
主子喊寂寞無聊,所以要藍凰讓他放假,到島上來陪他解悶,身為主子解悶的「工具」,他怎麼可能會有度假的情緒。
撇開闕龍門裡有一大票主子關心不完的優先之選不說,即使從影子組織裡挑人,一個個排也輪不到他才對,自己根本不該是主子欽點的第一人選,怎麼可能在主子喊寂寞無聊的時候受到「青睞」,可他依然不敢有所異議。
他的身份,是拋名捨姓的「影子」。
他本應沒有過去和未來,沒有個人思想和朋友,只因身為影子組織的領導者之一,他才能保留一點自我。
無條件服從上級的命令,向來是影子組織裡最重要的戒律;影命隨主定,主子要其生即生,主子要其死即死。
關於這點,他們七個組織領導者的命運仍跟其它影子完全相同,向來毋需質疑。
所以,現在他走向主子的每一步,都是必恭必敬的腳步。
主子那張常年不變,彷彿無害的清俊臉龐,目前正掛著正記標誌般的愉悅笑容看著他,主子此刻的心情似乎好到誰也無法將他觸怒。
酒吧裡,一個男人站在裡頭調酒,酒吧前則坐了另一個男人。
調酒的那個男人,在看見青鳥與卓靡月朝酒吧走近時,便緩緩地放下手裡的調酒器,綻放愉快的笑容朝他們打招呼。
「劉先生,你可終於來了,我們等了你好久。」
說話的男子,正是青鳥不敢違逆的主子,闕龍門黑門的龍主──唐傲雨。
背對著青鳥他們的男人轉過身來,在瞧見他們時有那麼一剎那的錯愕。
雖然這男人很快就恢復平靜的神色,可目光向來犀利的唐傲雨和青鳥,依舊沒錯過他因為驚訝過度而短暫的失神。
同一時間,他們發現卓靡月的臉色亦顯得不安,心底立即有個底。
對於唐傲雨隨口給的姓氏,青鳥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他毋需唐傲雨事先告知便主動配合。
「真的很抱歉來遲,我被一些私事給拖住了。」
青鳥在最短的時間裡領悟了唐傲雨眼神裡的暗示。
不需要反應的時間,更毋需任何排演,他的演技自然真誠,跟主子配合得天衣無縫,完全沒有露出搞不清楚狀況的疑惑目光──縱使他實在搞不清楚,總喜歡扮豬吃老虎的主子,這回的盤算為何。
要感歎,他也只能感歎主子又故意考驗他隨機應變的能力;既然主子找他解悶,自然會要他提供一些「樂趣」,光是人來是沒有用的。
「沒關係,遲了還是來了,來了總比沒來好,是吧?來,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他是『旗鷹門』的老大,駱威。」唐傲雨朗聲一笑後,又接著介紹另一邊:「而他呢,是我在生意上的良性競爭對手,劉文棠。」
快速朝青鳥使了個曖昧的目光,唐傲雨那彷彿無害的笑容很燦爛。
青鳥解讀他眼中的意思是──駱威是自己送上門的玩具,我們可得好好招待一番。
青鳥暗自琢磨主子在駱威面前是扮演什麼角色,他不動聲色地露出欣喜的笑容奉承:「久仰了,能見到旗鷹門老大是我的榮幸。」
旗鷹門在這幾年崛起,侵吞了法國不少弱勢幫派的地盤,茁壯的速度頗快。
拜駱威之前短暫的失神所賜,青鳥憶起自己對他的印象。
所謂「冤家路窄」,這句老祖宗的話可真是亙古不變。
「彼此,能認識唐先生的競爭對手,也是我莫大的榮幸。」駱威的嘴角上揚,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主動伸手跟青鳥握手。
他略施手勁裡想測試青鳥有幾兩重,唐傲雨不是泛泛之輩,跟他來往的人自然也必須防備。
不管唐傲雨看上去是多麼溫和無害,他都不相信他只是個普通的生意人,他寧可相信,藏在那張溫和皮相底下的──是一隻別有心機的野狼。
「相信我們會相處愉快。」青鳥回以同樣有力的手勁,之後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
「她是?」
對青鳥評估完畢,駱威這才若無其事地朝始終像縮頭烏龜般躲在青鳥身後的人望去,眼底閃過一抹異樣光芒。
哈!果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此行,他是沒有白來了。
回頭瞥了卓靡月一眼,青鳥勾起一抹寵愛的微笑。
「我忘了介紹,這是內人。」青鳥將卓靡月往前一帶,親密萬分地攬上她緊繃的肩頭,兀自對眼前的兩人介紹:「她聽說我要拜訪唐先生,又聽說唐先生這座小島風光明媚,所以央求我無論如何都要帶她一起來,請不必在意她的存在。」
既然主子要他此行帶著「老婆」,他就順手借她一用,現在,他倒是隱約可以明白主子的用意。
騙人!她明明是身不由己,也不是他的老婆!
瞥見駱威在青鳥介紹她之後,瞬間變得凌厲的目光,卓靡月從背脊升起一陣寒意,不禁在心底為自己喊冤。
不過,在成為俘虜的那一刻起,她早就失去自主權了吧?她很能認清自己現在的處境為何。
況且,她寧願成為俘虜,也絕對不願落入駱威的手中,她太清楚駱威想要什麼,一旦落入他的手中,她絕對會比現在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