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洛煒
「你總是懂得迴避問題。」她不滿意地抬頭,怒視他漾著邪佞笑痕的俊容。
「因為你總是喜歡胡思亂想。」他大笑出聲,將她摟緊在自己懷中,難得正經地道:「既然那是他們之間的事,任何的介入都是多餘的。如果練潔衣是他唯一在乎的女人,他絕對不會放棄的,你就不要為他們擔心了。」
「人總是會越來越貪心,我已經有了你,有了幸福,自然也會希望別人和我一樣。」晨星在他懷中,滿足地歎息。
「一切都會順利的。」他微曬,在她唇邊溫柔地說道。
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第三章
凌晨三點鐘,練潔衣依舊輾轉難眠,陌生的房間和陌生的床鋪都不是她失眠的原因。她睡不著是因為自從回到意大利後,心口就像壓了一堆石子,沉甸甸的壓力讓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她睜著疲憊的眼睛望著黑夜中那一幅巨型油畫,想著自己和菲利克斯的事。阿波羅畢竟只是傳說中的神,而她也不是達芙妮,當惡魔找到她的時候,她連化成月桂樹的本事都沒有,只能遠遠地逃開,背叛了她深愛的人,菲利克斯……她輕經歎一口氣,他現在在哪裡?過得好不好?
門在這個時候無聲地被推開了,將自己裡在被窩中的練潔衣微微一震,誰會在這個時候進來?難道是美心今天晚上也失眠了?她疑惑地起身,努力辨識黑暗中的身影……
「美心?」她不確定地喚著,走廊的燈打在對方的身上,在地面上拖成了一個巨大的陰影,讓潔衣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
此時的她像是在黑夜中被盯住的獵物,縱使她的理智告訴自己要趕快逃,但是她的身子硬是動不了,只能看著那一個巨大的影子在門關起後驟然消失,不過這並不代表危機解除,而是更讓人害怕的一種情況──對方已經進入了她的房間。
「是誰?」她的驚懼已經達到了最高點,莫非那些殺手真的不打算放過她?
已經熟悉黑暗的潔衣清楚地看到對方高大的身影在闇黑中更顯懾人,他踩著黑豹般無聲無息的腳步向前,一步一步對著她而來……
「你到底是誰?」她的身子抖得像是風中的落葉,緊緊咬著下唇,不願對方看見自己的恐懼,下一秒,她的手已經迅速伸向床邊的台橙。
「啊!」她的手才觸到開關,對方的手已經無聲地覆在她的手上,另一隻手則快如閃電地覆上她準備尖叫的紅唇。
在幾乎讓人為之窒息的緊繃氣氛中,她聽到了一陣低沉的冷笑聲,那是她再熟悉不過,以為這輩子再也聽不到的聲音……
「不到兩年的時間,你已經忘了我,真叫我傷心,練──潔──衣……」帶著濃厚嘲諷的男音,在最後說到她的名字時,語氣已經轉為零度以下的冰冷。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菲利克斯?!
「如果你尖叫或是發出任何一點聲音,我會很樂意捏斷你細嫩的脖子。」冷凝的男音似乎充滿嫌惡,跟著他的手扭開了檯燈上的開關。
暈黃的燈光下。她看見了自己魂縈夢繫將近兩年的菲利克斯。他的頭髮長了,散亂地向後披散著,為他俊美的臉更增一絲桀驁不馴;上揚斜入髮鬢的眉,線條完美的挺鼻,還有那一雙在夜色中炯然發亮的黑眸,漾著她無法忽視的恨意和輕蔑,正冷冷地斜睨著她的驚慌。
他恨她!菲利克斯的恨意讓她的心口一陣抽痛,轉瞬間,她明亮的眼已經淌下兩行淚。像是一顆顆下墜的珍珠,滾落到她的手背。
菲利克斯像是被燙到似地抽回手,一時之間,沉默像是一張看不見的網,密實地覆上了兩人。
「女人的眼淚……廉價的武器。」他冷淡的聲音再次像鞭子一樣抽向她的心。
「親愛的潔衣,想想看,倘若兩年前你出現在婚禮上,讓神父和所有人都看見你美麗的眼淚,哭著喊出你不願意嫁給我,或許我會放過你,也許那種屈辱會好過讓我一個人傻傻地站在聖壇前面,不是嗎?」
「菲利克斯。我……」她想開口說話,卻在下一秒被菲利克斯狠狠地勒住了脖子。
「不要費事解釋那一場錯誤的鬧劇,我可能還沒聽完就會捏斷你的脖子,我們都不會希望折磨就這樣結束,這對你太容易了。」
看著練潔衣開始脹紅的臉,菲利克斯不懷好意她笑了,俊臉湊向她的粉頰,溫熱的氣息徐緩地噴在她的臉上,手卻不斷地加深力道,以更冷的聲音道:「很難受嗎?你希望我放過你嗎?」
練潔衣的雙眼已經被淚水模糊得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他不是菲利克斯!他只是一個很像他的惡魔,菲利克斯不會這麼對她的……他不會的……
「逸……風……哥……哥……」練潔衣狂亂地舞著雙手,在失去意識之前喚出了兒時對菲利克斯的稱呼,最後她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確定她昏迷後,菲利克斯鬆開了手,神色複雜地盯著昏倒在他眼前的女人,兩年不見,她竟然更美了,柔順的烏絲垂肩瀉下,美麗的明眸還是一樣的純潔無邪,整個人嬌弱得像一朵需要被呵護的小花,身上穿的睡衣因為剛才的掙扎而滑到了肩頭,露出她一片光華如玉的肌膚……
該死的!他竟然對這個有著蛇蠍心腸的女人存有渴望,即使她兩年前不告而別,即使她背叛他、羞辱他,他還是想要她。這兩年來他不知換了多少女人,就是為了忘掉練潔衣。然而他還是做不到。尤其是在他找到她之後,他發現這一股渴望竟然和他對她的恨一樣強烈,這兩種情緒像是兩把火焰,在他體內時時刻刻地燃燒、撕裂著自己。
菲利克斯神色複雜地彎下身子,望著昏迷中的她,兩瓣紅唇像是原野中的紅蘋果一般誘人,如果他此時掠取了,就會受其誘惑,墮落到萬劫不復之地……
他最後牙一咬,將練潔衣打橫抱起,筆直向外走去。
很奇怪,雖然已經兩年了,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忘記將她摟在懷中的感覺,她比兩年前更瘦了,在他懷中像是個荏弱的小女孩。菲利克斯一甩頭,想甩開這種憐惜的荒謬情緒。
接回練潔衣只有一個目的──為了要報復她兩年前的背叛,僅此而已,沒有其他的,他必須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這一點……
抱著練潔衣下樓的菲利克斯。在走下樓後看到了兩年前有一面之緣的伊斯和晨星,而和他一起前來的皇后此時也站起了身子。
「她是你的妻子,沒錯吧!」晨星挑眉,不知道菲利克斯是怎麼回事,正常人我到自己心愛的女人應該是欣喜若狂,但是他卻一臉的平靜淡漠,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你不能這樣就走。」伊斯淡笑著開口。「她還有一個堂姊在樓上。另外還有她附屬的團員十名。我建議兩位今晚就住下,明天一早我的人會將她附帶的包袱一併帶過來,到時再麻煩你一併將他們帶走。」伊斯最後結語,並將晨星摟緊,制止她的欲言又止。
「翩翩,那就麻煩你留下處理一切。」菲利克斯對皇后開口,後者點點頭,表示知道該怎麼做。
然後,菲利克斯抱著練潔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伊斯禮貌性地對昔翩翩一笑,命令僕人帶著她到樓上的客房休息。
「晨星,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你該停止你的好奇心了。」伊斯在她耳邊寵溺一笑,喚回她神遊的心智。
「你真的連最基本的好奇心和正義感都沒有?」
「我說過,那些是菲利克斯的問題,不是我的。」他挑眉邪笑,事實上只要不是和晨星有關的事,他向來都不在乎,他的小妻子總是記不住這一點。
他摟著晨星往上走,意外找到練潔衣和救了她一命都是為了還菲利克斯兩年前的人情,其它的,就不是他該介入的了。
※※※
練潔衣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醒來。
她從床上爬起,踩著遲疑的腳步走向窗邊,向外望去儘是一片花海,還有仿十八世紀建造的涼亭,她不明白自己究竟置身何處。
她拉下窗簾走到化妝台前,注視著鏡中的倒影,她脖子上余留的指痕告訴她,昨夜的一切不是夢,菲利克斯真的找到她了,而且他恨她……
「啊!你已經醒了。」一名女僕打扮的年輕女子對她微微一笑。跟著端進了咖啡和早餐。
「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練潔衣聽出女僕說的是歐式腔調的英文,並不是義大利文,難道她已經不在意大利了?「這裡是卡迪羅公爵府,不過老主人和凱伊少爺都不在,現在只有菲利克斯少爺一個人在,要我請他過來嗎?」女僕一邊擺設餐具,一邊微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