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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文 / 綠痕

    聽了她的話後,雷頤沉穩的氣息漸漸變了,他壓抑地看著在得回愛恨之後,一直都不肯開口說出愛恨的她。

    「痛嗎?」滑下玉頸的大掌,動也不動地停留在她的心房外。

    「很痛。」她坦坦地吐實。

    雷頤隨即將她拉進懷中,俯罩下來的唇印上她的,不顧一切用力吻她。

    急促的氣息交織在他倆之間,雷頤扶站起她,看著她的眼,兩手探進她胸前的衣襟內,掌心順著鎖骨往分輕推,緩緩將衣裝推落她的肩頭,在除去了衣帶後,當落地的衣裳傳來微音之時,與他一樣,帶著傷痕不完美的身軀靜現在他的面前。

    冰冷的指尖自她的臉龐游曳而下,順著輪廓優美的線條來至纖頸,彎月一語不發地看著他的大掌停留在她的胸前一會後,順著她身上每一道陳年舊傷,在她身上每一處四處輕撫,隨後帶了點涼意的吻觸,—一照著他的指間與掌心走過之處,在她的膚上走過一回。

    夢燈的火光將他的發映照得黑亮,低首看著他髮絲的彎月,忍不住伸指探人其中,半跪在地上的他仰起臉龐,仰望著她的灰眸,甚想牢牢記住她此時的模樣。

    赤裸的玉臂將他拉起並環上他的頸間,雷頤拉開身上的黑衫,按著她的裸背讓兩人彼此貼近,適意清涼的體溫、相觸相抵的膚觸與身軀,像則遙遠又美麗的回憶,慢慢的,在唇舌交纏的深吻裡,原本冷靜下來的步調像重燃的爐火又再疾速竄燒,令他們無法停下彼此急切的雙手,與纏繞彼此的身軀。

    匆促雜亂的足音,加人了紛亂的吐息聲中,燈座下的地板徒留堆疊的衣衫,遠處榻上交疊的人影,是在渴望了數千年後才盼得的久違重逢,因為太珍貴,故而抵死纏綿,他們誰也捨不下誰,誰也不願分開片刻,像要撕裂彼此,又像是急於融人彼此之中。

    她還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當他們還是同一塊鐵石之時,他們也曾像這樣.糾纏在一起,不分你我,不願兩分。

    第八章

    他不確定,現下的他,究竟是醒著,抑是夢著。

    頭一回踏進心魔所創的心之獄裡的雷頤,隱約地記得,方纔他還自床榻上起身去點燃房內快滅的火燭,可在下一刻,不設防的他,卻中了魔界的術法,轉身來到了個看似眼熟的老地方。

    金色的戰甲,在日光下刺目得令人不願直視,一手撐著下頷獨坐在巔頂的鬥神無冕,身後的戰袍迎風飄搖急打,製造出一連串撲籟簌的響音。

    無冕在看些什麼?

    好奇於無冕面上那副專注的模樣,雷頤順著他的目光向山巔下的雲海看去,看見了各有異心的神界眾神,再往下看得更深入些,是一片繁華熱鬧的人間,讓早就與無冕一道看慣了此景的雷頤,在覺得百般無趣,正想收回目光時,飄散開來的雲朵,卻讓他再次瞧見了始終沒有在他心中遺忘的過去。

    仙海孤山上,與無冕交手卻敗在他手下的雷頤,在被封入劍中之時,閉目不忍聆聽欲救他的彎月遭到三界收伏的泣聲,看著眼前一再上演的情景,高站在雲端上的雷頤別過臉,拒絕再次踏進舊夢,就在此時,身旁之物與他雲之景霎時消散一空,只留下揮之不去的黯色,伸手不見五指。

    總算有些明白自己踏進了何處的雷頤,面對著眼前這片在未來他必須屈服的黑暗,他淡淡問向身後。

    「這些日子來,你躲在哪?」

    「人心之中。」現身在他後頭的心魔,得意地巧笑,「自彎月離開妖界後,我便一直躲在她的心底。」愈危險的地方,亦愈安全,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

    躲在心中?怪不得任他怎麼找也找不到。

    揚掌點燃十來朵鬼火照明前路的雷頤,緩緩回過身盯著這名他找了許久的債主。

    他扳扳兩掌,「別怪我,是你自個兒送上門來的。」

    「甲之矛尖,乙之盾厚。」並不為自己安危擔心的心魔只是笑笑地問:「這矛盾的道理,你可聽過?」

    雷頤遺憾地揚起嘴角,「可惜的是,你不是可當矛的那塊料。」

    「既然無人可敵神之器,那麼神之器對神之器呢?」有備而來的心魔,老早就為他做了周全的準備。

    什麼?

    他朝身後拍拍掌,「好好面對你自己吧。」

    一抹抹自地面浮起的人影,在青冥色的鬼火掩映下,徐徐地顯露出面容,雷頤張大了灰眸,錯愕地看著眼前一個個的敵人,竟全都是他自己。

    「竟然來這套……」當所有在他面前站定的劍靈,齊抬首將灰眸望向他,同時也將手中之劍對準了他時,不得不對自己出手的雷頤連忙迎風喚出慣用的長劍。

    打算一舉將雷頤成擒的心魔,原以為這回只需要利用雷頤心的縫隙,就能坐享其成地將他封人劍中,可在這片屬於雷頤的心之獄裡闖進了另一抹倩影之時,他發現、事情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眼看著救兵已到,心魔惱怒地斂起一雙墨眉,在心底計較了一番後,不得不退讓地先行退出幻境之外。

    手揚彎月刀潛人的彎月,在張眼搜尋著心魔的身影之時,意外地在迷離鎖霧之中,發現雷頤心中之魔,竟是鬥神與他自己。只是處於遠處,一直拍手旁觀的鬥神,似乎並無意殺了雷頤,而被迫與一個個相同的自己廝殺的雷頤,則是在以寡擊眾的景況下,漸漸敗下陣來。

    定眼在面貌皆同、身形亦同的劍靈中看了一會,彎月微微瞇細了美眸,將其中一人給認出來後,不由分說地揚刀解決其他的劍靈。

    乍現的刀光在黑暗中閃耀如電,忙著與自己交手的雷頤,以劍架住對手的動作後,愕看著追他追至這來的彎月,不留情地趁那些劍靈齊攻向他時,自他們的背後偷襲,當她持刀親刃他眼前最後一名劍靈之時,他還因她止不住煞勢的刀氣被震跌至地。

    「我不相信……」他愣著眼瞳,「你居然下得了手。」這算不算是殺夫呀?

    收刀回鞘的彎月,莞爾地瞥他一眼。

    「難道你希望我放過他們嗎?」不好吧?放過假的,她可不保證真的能夠不被那些假的劈死。

    自顧自地在嘴邊咕噥了一陣後,他搔著發,賴坐在地上問。

    「你是怎麼分辨出來的?」分明看起來就是一模一樣,就連他自己也找不到破綻,可她怎有法子將他給認出來?

    「偽物與真品,哪有分不出來的道理?」她伸指輕點著他的鼻尖,「更何況,我並不博愛。」

    挑高一眉的雷頤,在微暗的四下中微瞇著眼,在她欲將指尖收回時,拉來它刻意輕吻,面頰微緋的彎月,掩飾性地一把拉起他。

    「走吧,我帶你出去。」

    雷頤淡淡地看著對此種情境已經處之泰然的她,「你似乎已經很習慣這種鬼地方。」

    「看過太多回了,不想習慣也很難。」按著燕吹笛教過她的解咒法施咒的彎月,熟練地念完咒文之後,舉刀劈出一線光芒。

    人間的月光重新灑落在他的身上,走出幻境的雷頤,團簇著掌心,伸手輕掬一份清麗的月光,而後猛然想起一事的他,連忙警戒地張望著四下。

    「心魔呢?」

    「他不會留在這等你砍下他的頭。」同樣也遍尋不著心魔的彎月,朝他攤攤兩掌。

    白白錯失一回機會的雷頤直握著拳心。

    「你怎沒先攔住他?」誰知道下一回心魔會如何、會在何地出現?在她趕來救他之前,她不該讓那傢伙有機會逃走的。

    她柔聲提醒他,「我不能動他,只能自保,記得嗎?」單是闖進心魔的幻術裡,就已經耗費了她太多的氣力,而在解決那些心魔所製造出來的幻術,也讓她的內傷加劇,再動心魔,只怕她會提早投胎。

    差點忘了她受咒法所縛的雷項,在聽完她的話後,自掌心中施放出數朵冥火照路,試著想趁心魔未走遠前追上他,但明白他想做什麼的彎月,卻一把勾拉住他的臂膀不讓他前去。

    「彎月?」任冥火在頂上飛舞照耀的雷頤,不解地看著她將雙掌環上他的頸項,並把面就貼合在他的胸膛上。

    她在他的心房外頭輕聲說著:「今後,讓我來當你的眼。」

    怔於她所言的雷頤,多心地想著她為何會突有此話。

    「就由你來代我笑代我哭,好嗎?」

    「你要我放棄心魔?」想通她話意的雷頤,一雙劍眉不贊同地鎖緊。

    早已看淡的彎月,並不似他那般執著,「與其讓你再去冒險,我情願不要拿回那些,我只要你好好的活著。」

    「但——」才想勸她的雷頤,遭她一指按住唇瓣。

    「今日我才發現,其實我是很感謝上蒼的。」她捧住他的臉龐,似捧回一份失而復得的真愛。「因為,就算我失去的再怎麼多,她還是將你給了我。」

    他不禁放軟了聲調,「你真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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