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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文 / 綠痕

    以往,站在人間的立場來看,他根本不該將如此具有危險性的雷頤給放出來,他是該負起主人的責任,立即找回雷頤將他封回劍中,以免雷頤危害三界。但,自從他腳下的立場變得模糊、變得再也分不清誰是誰非,他猛然察覺到,這世上沒有絕對的真。理,公理正義再也不是他能夠篤信不移的信條後,此時此刻的他只能保持沉默。

    晴空抬起頭,看著頂上一望無際的穹蒼,淡淡的問句,似在同他,又像在問自己。

    「讓雷頤重獲自由,這對雷頤來說,究竟是件好事,還是件錯事?」這個問題,至今,他還是沒有個答案。隨他仰首看去的軒轅岳,在無一絲流雲的藍天間,找到了一輪白晝之月,這讓他想起,自他十歲起有了雷頤的陪伴後,他時常陪著愛看新月的雷頤一塊仰望天際。

    「那晚,雷頤曾對我說,他想圓一個夢。」他忘不了,在說這句話時的雷頤,臉上的表情,除了溫柔之外,還有著相思。

    晴空淡淡接口,「那晚雷頤則是告訴我,他想去找一個女人。」就是因為看過雷頤的心,知道快瞎了的雷頤,數千年來心中唯一的願望是什麼,因此他才沒有阻攔雷頤的離開。

    艷陽下,天際那輪失了色的月兒,孤單地高掛天上,總是在夜色中追尋在月兒身畔的那顆無名星子,此時亦被日光掩去了光芒,不知為何,失去月澤的月兒,讓軒轅岳直回想起雷頤那雙灰色的眼眸。

    自離開師門後,他已很久沒再將責任擺放在肩頭上,不知該如何在夾縫中選擇的他,心態上面,一如離開師門時一樣,依然搖擺不定,可他卻在那晚牢牢記住了雷頤的眼眸,記住了那一雙……固執堅定的灰色眸子。

    他下定決心,「告訴我,該怎麼救雷頤?無論是三界或人間,眼下的他,皆背負不了誰也分不清的對與錯,可他確定他能做到一事,那就是幫助雷頤完成他的夢想。

    就等著他說這句話的晴空,含笑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

    「你若要幫他就去魔界查出陷害他的真兇。」

    「魔界?」軒轅岳皺著眉,「恐怕我沒那麼大的能耐。」自投入師門後,他從未到過魔界,而他也不認為,一旦遇上了魔界道高深之魔,他能夠輕易走出魔界。

    晴空搖了搖食指,「若你與某人聯手,應當能辦到。」

    「誰?」

    「燕吹笛。」要上魔界,當然得找個熟悉魔界之人作陪才行。

    「大師兄?」軒轅岳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會指名那個半人半魔的燕吹笛。

    「申屠令在魔界的地位,僅次於心魔,而燕吹笛乃申屠令的獨子,只要燕吹笛肯開口,申屠令應當不會坐視不理。」聰穎的晴空,老早就把厲害關係給分析了個仔細。

    軒轅岳一頭霧水,「既是如此,為何你不直接去找他們父子?」事情若那麼簡單,那直接找燕吹笛就行了,何必拐著彎找上他呢?

    「誰教他們父子倆一見到我,不是躲就是逃?天性如此我也沒辦法。」晴空備感無奈地攤著兩掌,「再加上佛魔兩界素來對立,他們不會出手幫佛界的忙。」叫藏冬去找燕吹笛幫忙,燕吹笛不賞臉,說什麼也不肯去魔界認爹,因此藏冬叫他乾脆去找另一個絕對能夠說動燕吹笛的人出馬,而那個人,名字就叫軒轅岳。

    一想到要去見燕吹笛,沒事先做心理準備的軒轅岳,神色頓時顯得猶疑不定。

    晴空偏著臉看向他,「為了雷頤,你願去吧?」

    「可以問個問題嗎?」看著他那副期待的模樣,軒轅岳愈想愈不明白。

    「請說。」

    「身為佛界之人,為何你不幫佛界反幫雷頤?」按理說,他應當也是站在三界那一邊的才是,可他沒有,不但放了雷頤,還處心積慮地想為雷頤洗脫罪名。

    晴空領了頓,笑意看似有些勉強,「我只是不希望傳說成真罷了。」

    「傳說?」

    「不多說了。」不願說明的晴空朝他笑笑,「總之,這事就拜託你,就當還我一個人情吧。」

    明白他在討上回收留之恩的軒轅岳,即使心中有著絲絲的不願.依然正色地向他頜首,「這份人情我會還給你的。」「多謝。」

    天問台上,夏草遭風兒吹得颯颯作響仍舊枯站在燕吹笛家門前的軒轅岳,在婆娑的草音中,靜靜地回想著那日晴空對他說過的話,但在這時,在他面前緊閉著的門扉,卻一骨碌地遭門內人猛力開啟。

    他愣愣地抬起頭,怔看著那個等得一臉不耐煩的燕吹笛,他還未開口叫人時,燕吹笛就莫名其妙地先賞了他一問好吼。

    「你究竟要站到何時才願敲門?」威力在上九重天的怒吼聲徹徹底底的把他這個站在太陽底下快曬昏頭的客人給轟醒。

    老早就知道自家外頭來了個客人的燕吹笛,打從自窗口見著來者是他足足等了一年多的師弟後,原本,他是很興奮又快樂的,但,就在軒轅岳將手抬高又放下,不斷重複著想叩門又不想叩門這兩個舉動後,他先前的好心倩霎時全都煙消雲散。

    站在門後等了又等、等了再等、等來等去還是籌,可他就等不到這個呆瓜師弟伸手叩一下門上的銅環!這個傻小子…他以為他是來見鬼呀?只是敲個門有必要猶豫那麼久嗎?實在是氣得很想捏死他的燕吹笛,在吼完他後,先是悻悻地大步走回屋裡.取了條打濕的綾巾後.快步走回軒轅岳的面前,以濕巾壓在軒轅岳曬到都發燙的頭頂.趁著軒轅岳還在發楞之際,他又衝回屋內拿了碗清水,拉來軒轅岳的雙手讓他捧著

    燕吹笛直瞪著這個有中暑之虞的苯師弟.「把它喝了。」

    被日頭曬得確實有點頭暈的軒轅岳,在回過神後,依他的吩咐將清冽的甘泉湊近嘴邊喝下,滋潤了乾涸的喉際不說,也讓身上清涼了些許。

    「大師兄。」在神智清醒了些後,他清了清嗓子,不忘輩分先向燕吹笛請安。

    「我知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兩手環著胸的燕吹笛,不想客套地撇了撇嘴角,「想說什麼?」

    「我需要你的幫忙。

    眼珠子轉了個兩圈的燕吹笛,搔著發,不情不願地問。

    「關於雷頤?」要是老鬼沒說錯的話,這小於準是為了那個三界鬧得雞犬不寧的傢伙而來。

    「嗯。」深知燕吹笛脾氣有多壞的軒轅岳,小心翼翼地看臉色轉眼間又變得陰暗不定的他。「那支破劍!」滿心不平衡的燕吹笛,當下神情一變,臉色又酸又臭不說,還咬牙切齒地不斷在嘴邊咕噥,讓跑來找他的軒轅岳,愣站在原地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自從聽說軒轅岳離開師門後,他就天天等著軒轅岳會來投靠他,等了這麼久,原以為軒轅岳會看在同門的情分,或是其他令他期待的因素而找上門來,可結果咧?居然是為了那個討人厭的劍靈才來見他!這小子眼裡究竟有沒有他呀?

    軒轅岳臉上寫滿慌張,「大、大師兄?」這種反應……到底是幫不幫忙啊?

    眼看著面色灰敗的軒轅岳快被他嚇跑了,勉強嚥下悶氣的燕吹笛,伸手抹了抹臉。

    算了……做人不能要求太多,先且不管軒轅岳是為了什麼而來,眼下是只要這小子願來就行,不然他要是再這樣苦苦的等下去,那麼這座天問台,遲早會被老是拿這事嘲諷他的藏冬改名為等人台。

    「進來吧。」歎了口氣的燕吹笛,將大門敞開了點後朝他招招手。

    打算先和他說清楚某些事的軒轅岳,不但不進門,在深吸了口氣後,結結巴巴地開口。

    「師兄,我……我……」

    低首看著他那副難以啟口的模樣,知道他心結在哪的燕吹笛,實是不忍他拿他們師徒三人之間的事,日復一日地為難著自己。

    他僵著臉,語氣十分生硬地開口,「不管你想說的是什麼,那些都可留到日後,現在,先讓我解決了那支破劍的事再說。」

    軒轅岳怔怔地望著他,許久都沒有言語,半晌,感於他的善體人意,軒轅岳朝他輕輕頷首。

    「多謝師兄。

    當軒轅岳舉步踏人宅內後,站在門邊沒動的燕吹笛,僵硬地轉過身,一手掩上微排的面頰,開始有了自作孽的預感。

    第六章

    離天問台尚有一大段路程,但在雷頤趕時間的匆忙步伐下,他們約莫再趕個兩天路即可抵達。

    清晨微涼的晨風拂過她的髮絲,露宿在樹下的彎月,在朝陽映曬至她臉上時,神智不是很清醒地看著四下,一時之間,她憶不起自己身在何處。

    荷花的清香透過風兒撲面而來,記憶被香氣勾醒的彎月這才想起,昨日她與拖著她趕路的雷頤在來到這處荷田時,天色已近全黑,不知為何不願在夜裡趕路的雷頤,堅持要在這前後都沒有人家的地方露宿,也不願再多走一會看看是否有能棲身的旅店,於是她只好陪著他一塊在野外看著星辰入睡。邊活動著全身酸痛的筋骨,她邊抬首尋找著天一亮就不見人影的雷頤,當前方不遠處的小溪傳來水聲時,她發現早起的雷頤正站在水中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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