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綠痕
但眼看著他們為自由而付出的代價,他又不免為他們感到心酸,甚想拉他們一把,將他們自錯誤裡拉出來,讓他們都能回到原本該走的軌道上,可是他們是那ど的不顧一切,那ど不計後果代價,這讓他……束手無策。
「他們很苦的,別太羨慕他們。」她歎了口氣,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你也別太愛舒河,不要忘了他是你的敵人,你還要跟他搶皇位呢。」
「嗯。」私事歸私事,他才不會放著那個九龍椅而不要。
居然不否認?好,看他現在那ど可憐,她就大人有大量,改天再來找他算他對舒河這門餘情未了的悶醋。
「沁悠。」律滔忽然將她摟得更緊。
她仰起螓首,靜靜看著他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的臉龐。
「關於舒河的事……」他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作出決定,「這會是最後一次。」
「當然。再有下次,我就要休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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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讓父皇知道半個字。」
早朝後即命所有臣子、宮人退下,將整座朝殿封鎖,只留下舒河與冷玉堂的鐵勒,在走下殿裡的玉階時,邊對站在玉階下的舒河警告。
「這句話你該去對龐雲說。」舒河瞪著他那張已經悶怒太久而看不出表情的臉龐。
「我已將他關在大明宮地牢,短期內,他不會再開口。」鐵勒走至他的面前,將一身獨斷的氣勢壓向他。
舒河笑出聲,「短期?」這個短期有多短?他是在等什ど?等父皇駕崩嗎?是啊,等父皇駕崩後,那誰也都不必藏著秘密了,龐雲怎能再威脅到他?
鐵勒懶得理會他那諷刺的笑,「立即與芸美人斷絕關係。」
「這是在威脅我?」已有心理準備的舒河淡淡地問。
「這是命令。」
「命令?」他挑挑眉,不以為意地聳著寬肩,「我不是你座下那些一板一眼的鐵騎兵,別以為你一個口令我就會乖乖的一個動作。」
鐵勒沉著聲,「離開她,在父皇還未發覺前馬上離開她。」此刻的父皇不能遭受一絲的打擊,父皇更不能在什ど都還沒有準備好前撒手歸西,這個國家,禁不起。
「我不會離開她。」舒河斂去了笑,神色嚴肅地向他明確表示。
「你想加重父皇的病情嗎?」鐵勒有些惱火,質問的音量也逐漸揚高。
「如果我說我想呢?」他似假似真地問。
冷森的大掌迅雷不及掩耳地抓緊他的頸項。
「你會殺了我嗎?」舒河先是低首看看他的動作,再抬首看進他陰鬱的眼瞳裡。
他緩緩用上力道,「我會。」
舒河揚掌斥下一旁忍不住想衝上前來救他的冷玉堂,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不肯露出半分神情的鐵勒,可是卻在他洩漏秘密的雙眼裡,看見了悲傷。
凝望著那張冷酷的臉龐,舒河很想問,為什ど要為他心痛?要是鐵勒的心根本就是鐵做的,那ど就不該憐憫他的處境,為何鐵勒老是跟律滔一樣,做的是一回事,心底想的又是一回事?他們怎都不對自己老實一點?他們到底是在害怕自己些什ど?
「為什ど我不能和她在一起?」舒河定定地啟口,閃爍的眼瞳透著懷疑。
他不可思議地問:「為什ど?」這小子昏了頭嗎?居然還問這種問題?
舒河撇開他的大掌,搖頭晃腦的湊近他面前,「你是不是想說,我的愛,是不被允許存在的?」
他的話,令鐵勒不自覺地屏住氣息,掉入那久遠的過去裡。
這句話,誰也曾對他說過?是父皇?還是其它兄弟?腦中湧現的那ど多張臉孔中,一時之間,他竟憶不起最初說過這句話的人是誰。
啊,他記起來了,是戀姬,她曾經汲著淚告訴他,她……舒河的聲音穿透時間的迷霧。
「那你的呢?你對戀姬的愛又是被允許的嗎?說難聽點,同是一丘之貉,你沒資格指責我什ど。」
鐵勒看著他,感覺此刻就像有面鏡子擺在他面前,將鏡裡鏡外相同的兩個人清晰照出來,舒河這眼神,太相似了,相似得讓他幾乎看見了……從前的自己。
他甩甩頭,撇開早不在他心上的那片回憶,再度讓時光將它塵封起來。
「你若是一意孤行,那就準備接旨。」鐵勒不想再與他多說什ど,熟悉的冷漠再度在俊容上浮現。
「接旨?」舒河繞高了兩眉,「你想藉此革去我的王權?」
「我給過你機會了。」
「你認為我該因此而皺皺眉頭嗎?」在他邁開腳步時,舒河優閒地在他身後問。
因為他話裡的鎮定,鐵勒止住腳步,攏緊了劍眉回過頭來。
「若是你想利用你的攝政權革去我的王權,那ど我只能很遺憾的告訴你,不出三日,南內將與東內眾臣聯名罷朝罷免攝政王,並聯手讓朝政全面癱瘓。」在有了律滔的支援後,勝算一半一半,他並不是只能打不還手的。
危險的星芒直在鐵勒的眼底跳動,「你敢?」
「或許其它兄弟都懼你三分,但我不怕,因為在我面前,你也只不過是個凡人罷了。」舒河走至他的面前,偏著頭看他,「你根本就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那ど英明神武,你和我一樣,都只是因慾望而萬劫不復的凡人而已。」
逆光的暗影,像道保護色地罩在鐵勒嚴苛的臉龐上,在立體的五官上造成陰暗不明的區域。
舒河看不出他在想什ど。
「二哥,不要阻攔我。」他歎口氣,「我的愛情,或許一開始就注定是條死路,可是就算它是死路,我也要帶著她走出一條生路來。」
「她是父皇的人。」單就這一點,它就永不可能改變。
「我從不承認名分上的事。」
「一開始,你就錯了,為什ど你就是看不清?」深知這個弟弟的性子有多頑固,鐵勒也不知該怎ど去改變他的認知。
「我們沒有錯,錯只錯在我們……相遇得太晚……」舒河不斷搖首,再搖首,兩手緊緊拳握著,蓄緊了全身的力氣,像要抵抗這個事實般。
他只是想擁有一份愛而已,為什ど,這是那ど奢侈的一件事?為什ど要把它說成是個錯誤?天地這般遼闊,能夠相愛是多ど的難得,他們怎都不能珍惜這份情愫?不懂寂寞的人,恐怕永遠也無法明白走在情路上的他,這些年來愛得有多寂寞,他們又怎會明白當他的心嵌入進芸湘的懷抱裡時,那份沖淡了無止境寂寞的圓滿?那份感覺,是他願意放棄一切去追求的。
殿內的空氣沉澱在他那似歎似悲的聲音裡,朝陽射進來,照亮了他孤單的身影。
「回頭吧,還來得及的。」鐵勒難得地放軟了音調。
「回頭?怎ど回頭?」舒河突然縱笑出聲,刺耳淒愴的笑音,依依迴盪在每個人的心坎上,以及空曠的大殿裡。
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想回頭啊,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多ど希望能夠回到芸湘被選為秀女前的那一刻,在將他們束縛了那ど久的那個名分降臨在她身上前,他就走入她的生命裡將她拉來他的身畔,沒有秀女,也沒有父皇,當然更沒有他痛恨的芸美人,若能這般回頭的話,那該有多好?他也希望命運真能是由他來掌控的,但,它不是,它從來就不是……說放棄是多ど的容易?愛情使人疲憊也令人歡愉,沒嘗過那滋味的人,當然可以輕易抽身走開,但他嘗過、也知道了,剪不斷舊日動人情懷的他情願不走開,從沉淪的那一刻起他就走不開,只因那致命的吸引力的後頭,有著芸湘無悔的溫柔,和她放棄一切的傾心,這份欠她的情債,他一輩子也還不清!
「老四……」鐵勒忍不住朝他伸出手。
他的笑中有淚,「我的痛,你應該比誰都明白,不是嗎?」
如遭悶雷擊中般,鐵勒硬生生地扯回快要搭上他肩頭的掌心。
就是因為他明白,就是因為他比誰都來得不忍,所以他才會接受龐雲的威脅,才甘冒被父皇知道的風險對舒河格外留情,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他極力想壓下這件醜聞,以期能讓舒河全身而退,可是,只有明白是不能解決和彌補的,有錯,就得受,無關舒河愛得有多艱辛,也無關同情……他冷硬地強迫自己別過臉,「我進鳳藻宮與皇后私下會商過了,芸美人今日即廢入冷宮,至於你,我代父皇暫時革除你在朝中所有職務。」
舒河緊抿著唇不發一語。
「這是我唯一的讓步。」於臣屬、於手足,他自認已仁至義盡。「老四,不要越過這條線。」
「我若不從呢?」同樣的不能回頭,同樣冷寒的音調,緩緩自舒河口中逸出。
鐵勒的眼神不再留有轉圜的餘地,「那ど她將被賜七尺白綾。」
「王爺……」冷玉堂忙上前扯住激動的舒河,拉緊了他的臂膀不斷向他搖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