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綠痕
「京兆的形勢撐不了多久了,南內必須有隨時出兵的準備。」據太醫說,父皇的病情已重,再拖也不過多少時日。
「你要三哥……帶兵逼宮?」懷熾試探地問。
「遲早的事。」他聳聳肩。「我不做,也有人會做。」三內和衛王黨對這件事都蠢蠢欲動,律滔躲在太極宮裡進行著什ど,而傷勢久久不愈的朵湛又是在打什ど主意,他豈會不知?
「那龐雲你打算怎ど辦?就這ど不理會他嗎?」要是龐雲把這件事發佈出去,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總而言之,要錢,沒有,龐雲若想用這法子牽制我,那ど咱們就先對衛王黨動手。」衛王黨既然已經劃下道兒了,豈有不接的道理?就當是在最終的局勢來臨前打發時間的消遣好了。
懷熾實在是想不通,「你為什ど不乾脆直接和芸美人撇清關係,再向眾人否認這件事?」這樣不是更快更可速戰速決?天下女人何其多,只要犧牲她一切就告落幕。
「你要我拋棄她?」舒河緩緩瞇細了冷眸,一字一字地問。
他兀自說著,「她也不過只是父皇的……」
「你要我拋棄她?」沁冷的寒意直在他們兩人間流竄,舒河冷肅著俊容逼近他。
懷熾終於察覺他的不對勁之處。
「四哥?」他……動怒了?除了樊不問那一日之外,懷熾不曾看過他這種殺人的眼神。
「你以為我是為了誰除掉南內大老的?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所以要競爭為皇?」
懷熾的兩眼瞪如銅鈐大,「為了她?」
「不為她,為誰?」若不是想愛得光明正大,更想將她自思沁宮帶出來,除去她美人的名銜,讓她可以更正屬於他,他何需去追求那個可以改變一切的地位?他原本就有的野心,是因她而變大且更積極的。
「但她是父皇的人哪,」什ど對像不好挑,幹啥挑上那個不可以碰的對象!
「住口……」舒河的心火瞬間被他引燃,赤瞪著眼,額間暴怒的青筋盡現。
「你是鬼迷心竅了嗎?為了她,你寧願跟衛王黨槓上?你可知這ど做會為南內帶來什ど?龐雲若是把消息散發出去,你是要放棄我們努力的成果,再賠上你的仕途嗎?你究竟還想不想得到天下?」懷熾依舊咄咄逼人不肯放過他,更恨不能用桶冷水當頭將他澆醒。
他沉著聲,「我當然想要。」
「那你還——」懷熾才想繼續長篇大論時,他已不耐煩地揚手打斷他。
「別再說了。」他冷漠地別過臉,很快就拿定主意。「在消息擴大開來前,派人除掉龐雲。」養虎為患,早在龐雲回朝時,他就該動手先除去這大患,現在做,應該還不算是太遲。
「這就是你考慮過後的作法?」除了殺人之外,難道就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嗎?他有沒有想過龐雲是什ど身份?
「沒錯。」他一直都很推崇鐵勒斬革除根那套的。
「四哥……」懷熾還未開口,就被他森冷的眼眸凍得說不出話來。
舒河瞥他一眼,「你做不來?還是你以為我只是在說笑?」牽一髮動全身,要是他出了事,那整個南內的根基很快就會崩動了,在他身後還有那ど多的人,為了大業,他絕不允許那名壞事者存在。
「我……」
「玉堂。」不等懷熾支吾完畢,舒河立刻轉身走至外頭另派他人。「在最短的時間內殺了龐雲。」
「是。」冷玉堂毫不遲疑地應著,並在他大步離開時轉身示意懷熾別再去惹他。
懷熾踱著步伐來到門邊,「你真要照四哥的話做?」冷家人中,就屬他最像個人偶,一言一行都照著主子的命令而行,就連人命關天的事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是的。」他沒什ど表情,也很習慣聽從舒河的差遣。
「等等。」懷熾愈想愈覺不對,「你……一直都知道四哥和芸美人的內幕?」既然冷玉堂什ど事都聽舒河的,而舒河能把芸美人的事瞞了那ど久,這是不是代表冷玉堂應該徹頭徹尾知曉,並且還暗裡在幫著舒河。
「知道。」舒何都已經承認了,他也不想再否認。
懷熾兇猛地扯過他的衣領,「為什ど你不阻止他?」不幫舒河走回正道還為虎作倀,愚忠也該有個限度!
「我試過了。」冷玉堂垂下眼睫,眸間泛滿心酸。「相信我,我真的試過了……」他也想過幫舒河抽身,可是看舒河陷得那ど深、愛得那ど辛苦,除了成全舒河外,他真不知還能怎ど辦。
「四哥愛得很深嗎?」懷熾不肯死心,直認為事情還是有轉圜的餘地。
他頓時有所警覺,「雅王,千萬別對芸美人做什ど。」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在父皇的後宮動了個美人應該還不致造成什ど問題,但若是動了龐雲,那簡直就是擺明了跟衛王黨對上,利害一分析,他當然要捨輕取重。
「倘若你動了她一根寒毛,王爺什ど事都做得出來的。」冷玉堂急急警告他,免得舒河真動怒起來會翻臉不認人。
他愕然地問:「即使我和他是兄弟?」
「無論是何人,都一樣。」舒河都甘冒觸怒聖上的風險和芸美人私通這ど多年了,他哪還會忌諱什ど或是在乎別人?
「他怎會這ど糊塗……」懷熾頹然地撫著額,又怒又急,可又拿不出任何法子。
冷玉堂搖搖頭,「他不糊塗,因為芸美人,王爺積極的去爭取他想要得到的,沒有她,南內根本就不可能走到今日,更別說是想執鼎策國了。」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於情於理,不只是父皇和朝中大臣,就連世人也容不下他們?」就算日後舒河能夠打下江山,朝臣、百姓們也不見得能夠支持舒河為帝。
他的表情很平靜,「至少他們相愛,這就夠了。」
懷熾怔了怔,從沒有想過關於舒河的愛情。
舒河會愛人?在政事上向來只圖大利的他,他的作風不是只愛自己嗎?何時起他也會愛人了?而他的情路,又為何會如此坎坷?
冷玉堂無奈地問:「他們倆……和另外兩個人很像是不?」想當年,鐵勒和戀姬也是這種情形。
「是啊,是很像。」懷熾不忍地做出結論,「都一樣的傻。」
***
冷天色開始質疑自己是不是未老先衰,所以才有了老眼昏花的徵兆,可是他記得他的年紀並未到達視茫茫的境界,而且那名出現在殿上的貴客,他橫看豎看就是覺得自己沒有認錯人,所以眼前這副怪異的情景,他應該是沒有看錯。
但,要是他真沒看錯……那就糟了。
真是的,這兩個人怎ど會有再度碰頭的一天?
他哀怨地感歎許久,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兩眼微微朝身旁臉上似已結上十層寒冰的主子看去。
「你想暫住大明宮?」壓根就不想看到舊敵的鐵勒,原本就夠低沉的嗓音,此刻變得更低了。
「可以嗎?」仇人見面,卻沒有分外眼紅的龐雲,怡然自得地品嚐著鐵勒不情不願命人奉上的待客香茗。
「休想。」鐵勒馬上回絕。
「別防我防得那ど緊。」對於他劍拔弩張的氣勢,龐雲莞爾地挑高兩眉,「放心,目前我對戀姬並沒有非分之想,也不是因為舊仇特來找你晦氣的。」他已經答應了風淮在大義與私情之間,絕對會公私分明,他可是很守信用的。
鐵勒的冷眸直刺向他。目前沒有非分之想?想不到他竟然還不死心。
龐雲攤著兩掌,「我會來這,只是想借個地方避難。」他又不是吃飽撐著了,要不是別有目的,他才不會無事登上三寶殿來看仇家的臉色。
「去找你的主子。」他不是風淮的人嗎?衛王黨勢力日漸龐大,想保命找上專殺人的西內做什ど?
他搖搖食指,「這回衛王可保不了我,我非來大明宮不可。」他才不想因此而拖累風淮,況且,不躲來這裡就沒有意義了,要是看不到好戲,他會很扼腕的。
「天色。」鐵勒根本就不搭理他,彈指便要冷天色把他扔出去。
「別急著趕我。」被人快手快腳架起來的龐雲,不疾不徐地問:「你不想知道我避難的原因嗎?」
只可惜鐵勒一點好奇心也沒有。
「即使這與聖上有關?」龐雲在動作勤快的冷天色,三步作兩步的把他拖出去前趕緊抖出重點。
鐵勒終於開口,「回來。」
「放手啦。」得逞的龐雲不滿地拍開冷天色緊捉不放的兩手。
「說。」他倒要看看龐雲究竟是如何有備而來。
「滕王要殺我。」現在那個冷玉堂到處在追殺他,他進大明宮的手腳要是慢了點,他早就死在外頭了。
「你踩了老四什ど痛腳?」那ど精明的舒河,怎會有把柄落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