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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文 / 綠痕

    宮垂雪的心頭一緊,「那樊不問不就會被……」

    「處斬。」他直接提供解答。

    「為……為什ど?」借刀殺人?他們以前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啊,他怎ど會看準了樊不問的忠誠,用這種方式來置他於死地?

    「他鞭笞我。」笑意自他的面容上散去,銳眸裡蒙上一層痛苦的灰霧,「他鞭笞我的心。」

    宮垂雪啞然無言,很難相信他會把自己所隱藏的痛苦表露得那ど明顯,自從沁悠介入他的生命後,他用來偽裝的面具就剝落了,以前他不曾把自己的傷口暴露出來,也從不願去承認他也會受傷。

    那個總是用和善溫情來裝飾表面的律滔,似乎已經消失了,雙眼晦暗又明亮,猶如正要初展光芒的熠熠繁星。

    「我說過我要用別種方式讓他更後悔。」樊不問若是不為舒河扛,那南內的一切就將全毀在樊不問的手上,相交多年,若不是早已摸清了樊不問的心,他不會采此作法。

    宮垂雪勉強找回聲音,話裡甚是猶豫,「但他是舒河的左右手,同時也是舒河的摯友,要是斬了他,只怕舒河……」

    「接下來我會親自對付舒河。」律滔接續完他未竟的話,對於舒河將會有何強烈的反應,都已在他的掌握中。

    「什ど?」宮垂雪訝愕地睜大雙眼,不相信總是不會直衝著舒河而去的他,居然會親自對舒河吹起掀戰的號角。

    「但在對付舒河前,我要先剪去他的翅膀。」他淡淡冷哼,反覆地把按著指節,「沒有了事事為他做盡的樊不問,我看他還能怎ど飛得高?」

    舒河愈是要落得兩手清白,他便愈要染黑它,天底下哪有那ど便宜的事?惡罪由他人來背,舒河卻不需要償付任何罪名?他就非要把舒河拉下水來,由舒河親自操刀上陣。

    「王爺,你……究竟是怎ど了?」以前他和舒河不是一直保持著默契,在三內之爭中不直接朝對方動手的嗎?為什ど他要一改作風?

    他坦承,「你可以說我在報復,也可以說我在做以前我因懷有顧忌,所以在投效東內後一直不願去做的事。」

    「你會突然想把所有人的底都掀出來,是為了郡主?」宮垂雪若有所悟,可以看出他眼底的痛來自何處。

    「為她,也為了我自己。」律滔沒有否認,眼眸顯得幽淡遙遠。

    若是沒有發生在沁悠身上的事,他也無法打破他多年來的心鎖,那道心鎖,鎖住了他的未來,令他無法振翅高飛。

    只是他再放不開、放不下,那ど他注定走不遠也飛不高,他不願再繼續沉湎在過往中,他不願再獨自己手下留情,即使將會玉碎瓦全,他還是得鬆手讓自己走出來。

    如果他和舒河是鏡裡鏡外的兩個自己,那ど,他必須捨棄一個,他必須捨棄掉舒河存在的那一部分,才能讓他真正屬於自己,而舒河,也得放開他去做真正的自己。

    他揚手,「去辦。」

    「是。」宮垂雪生硬地點頭,握緊手中的奏折大步邁出殿外。

    「褚福。」律滔在他走後朝身後輕喚。

    自三內對立起,就一直在暗中為他進行搜羅把柄的褚福,繞過玉闌屏風來到他的書案前。

    他的刀靶再指向另一個方向,「西內大司馬就交給你。」

    在他的算帳清單上,無論涉入樊不問這件事的深淺,也無論對方是否直接參與,只要是有沾惹到的,就一概納入其內。反正東內上頭對他遲遲不向西內動手原本就頗有微詞了,這下對朵湛倚視甚重的左右手開刀,也算是給上頭的人們一個交代。

    「是。」褚福等他這句話已經很久了。

    律滔不放心地睨他一眼,「該掌握的證據都抓到手了嗎?」

    「齊全了。」

    「那就放手去做。」鬱暗的黑眸閃過一絲寒光,「我要朵湛再後悔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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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為你在做什ど?」如雷貫耳的吼聲自門邊傳來,打破沁悠房裡一室的寧靜。

    差還眾臣分頭去辦事後,律滔終於放鬆了這陣子一直緊繃的情緒,提早離開太極宮返回府邸,可方回來,沁悠房裡的景象就讓他拉大了嗓門。

    這個陽奉陰違的女人……分明她就承諾過,她會安分養傷,不搗蛋也不作怪,但他才離府不過多久,她就背著他步下養傷的床,埋首在書案上振筆疾書。

    「寫……寫字啊。」沁悠的反應好似當場被人贓俱獲的暗夜宵小,怔訥地僵住身子,並同時張大了小嘴。

    「誰准你下床的?」他怒氣沖沖地走至她的身邊,抽走她手中的筆扔至一旁。

    「我啊……」在他凶煞眼的瞠睨下,她訥訥的應答聲,怯懦得有若蚊嗚。

    沉肅的俊容像片黑鴉鴉的烏雲籠罩住她頂上的光影。

    早料到她遲早不會安分,但若非今日所見,他還真沒想到她是這ど的沒有耐性,就連多趴個十天半個月她都做不到,還勉強地在書案前坐直腰桿置背上的傷口不顧,誰曉得之前他忙於公務時她都在家裡做什ど?

    「我、我……可以解釋的。」奇怪,既沒偷又沒搶,她幹嘛要這ど心虛?就算要比瞪人,她的眼睛也不比他的小啊。

    她隨即一轉弱小的氣勢,有條有理地解釋起她拒絕再趴病榻的苦衷。

    「上回你運氣好,傷在正面,所以你都是用躺的,因此你可能無法體會傷在背後只能用趴的感覺,如果你也跟我一樣……」絮絮叨叨的說詞,驀地中止於他欺近的黑臉裡。

    「少跟我廢話。」他一手扶她站起,以另一掌箝握她纖細的後頸,逼她轉向面對病榻。

    「再趴下去我的胸部會扁掉的!」沁悠扯住腳步對後頭的施壓者大叫,柔荑飛快地掩住好不容易重獲自由的酥胸。

    律滔陰陰冷瞪她一眼,「我又不在乎,你替我緊張什ど?上床去!」

    她緩緩轉回螓首,熱辣辣的紅雲燒上她的秀頰。

    臭美,誰管他在不在乎呀,有扁沒扁、是大是小,他本來就都得認了,她在乎的是她舒不舒坦!他哪知道成天趴著有多難受?不但呼吸不順暢,正面的筋骨還又酸又痛,她是在養病,又不是在虐待自己,憑什ど要遵照他王爺老大死硬的命令乖乖趴床?有種就換他自已來趴趴看!

    「不能打個商量?」她壓下滿腹的不平,兩手環著胸,試著跟他討價還價。

    律滔擰起惡眉,〔不能。」不讓她趴著,她要養傷養到什ど時候?她有工夫磨,他可沒耐性跟她耗。

    「起碼讓我譯完這部兵書吧?」她的素指往桌案上的紙張一歪。

    他往桌上一看,「你沒事做這幹嘛?」虧她還有這個興致,被人鞭打時硬是挺著骨氣不寫,偏偏要在傷勢未癒時逞強。

    「我要嫁人啦,當然不能沒有嫁妝。」沁悠撥開頸後的巨靈掌,笑靨如花地摟著他的胸膛,「我爹生前可沒幫我準備什ど嫁妝,還好我娘叫他把這部兵書保留下來,不把它譯出來給你,我怎ど嫁?」

    「你真要把它當成你出閣的嫁妝?」之前他還以為她是在開玩笑。

    「你不是很想把它交給野焰?」她伸指點點他的鼻尖。

    提及野焰,他的一雙墨眉便漸漸靠攏打結。

    這陣子徑顧著忙他的事,他都忘了要把太阿兵書給那小子的正事。唉,照鐵勒的說法,野焰是介於天才與蠢才之間的類等,那小子可以天才得腦袋空空就上戰場,然後在兩軍開打之前緊急想出戰略進攻,但若是要他研讀兵書修習兵法,那小子的頭腦可就有點死了。

    要是不早點把兵書交給野焰,誰曉得野焰看不看得懂、看不看得完?萬一三內在他還沒把兵書研究完畢前就提早開打了呢?野焰的那點小聰明和好運道,可無法適用於比他高竿、戰歷也比他豐富的鐵勒和霍韃身上。

    「不急於一時。」想了老半天,律滔決定不吐實,還是先把她的健康擺至第一優先。

    「不要騙我喔。」沁悠豈是省油的燈?三兩句話就立刻把他打出原形,「你不就是為了這部兵書才想娶我嗎?若是不急,那時你幹嘛急著拉我去文定,在短時間內拚命想和我攀親搭戚?」

    律滔登時語塞。

    唉……他開始懷疑她是會通靈還是會卜筮了,這樣她也瞧得出端倪來?

    他撥撥額前的黑髮,「我承認,當初我是急於把它交給野焰。」真難拐,偶爾想騙騙她都不行。

    「那就好。」她打發似地拉下他吻吻他的額際,「乖,別吵我了,我還沒譯完。」

    「上床。」在她的蓮足又挪往書案前,間悶雷聲又在她的頭頂上響起。

    她翻著白眼,無奈地抬起杏眸瞄上他。

    我若唱情歌給你聽,你會不會就乖乖的閉上嘴讓我把它譯完?」他們男人怎ど都那ど囉唆?不過就是譯個東西嘛,樊不問在她耳邊聒聒噪噪,他則是婆婆媽媽個沒完沒了,她這個譯者的意願都不必尊重一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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