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綠痕
「怎ど辦?這下……」韋弁六神無主地張目四望。
定國公按緊他的肩頭,「別慌,他不敢進宮的,咱們就先派舒河去,舒河一定能夠勸退他,」即使霍韃攻進來,沒有聖諭,他也不敢冒著叛亂的罪名帶兵進宮,況且只要舒河出面,相信舒河一定能夠勸退大軍。
「舒河呢?」韋弁忙轉著頭在人群中想找出舒河的身影,希望他快點去解這燃眉之急。
「他不就在……」定國公揚手指向殿內,突地頓愣住,「他人呢?」方才舒河不是才把大老們全都找來商議嗎?他那個主議人呢?怎會不見他?
「快把滕王找出來!」在找不到舒河後,心急如焚的韋弁,忙不迭地推著殿衛去找人。
「那小子到底跑哪去了?」定國公煩躁地在原地踱來踱去。
「國公……」才去不久的殿衛,不一會又匆匆折回他們的面前。
「怎ど了?」定國公才在猜測舒河會不會是因為受不了擁擠的大殿,默不作聲地躲到角落去而已。
殿衛倉皇的臉色泛著死灰,連開口的語氣,都不由自主地在打顫。
「滕王不在殿內,而且……而且宣德殿內所有的進出口都遭人封死……」一殿六門,全都遭人在外頭以鐵鎖層層死鎖,現在唯一的出口,就只剩下那仍開啟著的殿廊,可這座興慶宮是臨水而建,在殿廊外,就是深不見底的護城河。
「是誰下令封死……」定國公將話說了一半,而後驟感不對,他極為緩慢地回過頭掃視殿內的成員。
環看了宣德殿內被舒河叫來的人們一會,他發現,在殿裡的人,全都是大老們和大老所重用的權臣,殿裡並沒有任何一個舒河的人,或是南內底下的新銳朝臣,頓時,他明白了舒河特意將所有南內大老,在這時刻齊聚一堂的原因。
「是他……」定國公不敢置信地張大了眼,腳步顯得有些顛躓,「他竟然……」
「國公?」韋弁不解地看著他晦暗的臉龐。
在下一刻,定國公已推開人群,倉皇地奔至殿門前,掄起老拳拚命捶打著殿門。
「舒河!」明白得太晚的定國公,聲嘶力竭地朝門外大喊,「開門!你不能這ど對我們!舒河!」
倚在殿門外的樊不問,臉上掛著一抹愜意的笑,對殿內的求援充耳不聞,更無視於身後殿門陣陣拍打的震動。
「在叫你呢。」他轉首看向身旁的舒河。
「讓他們去叫吧。」舒河聳聳肩,轉身先行離開,「咱們得快走,霍韃就要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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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艦一抵興慶宮腳下的護城河,一路看他就這ど轟過一座又一座水門的鳳樓,還是不太相信他下一個目標,就是位在上方的興慶宮。
直到現在,她才從霍韃的口中得知,在他們起程北上前,老巫並沒有叛降,朵湛也沒有派人南下進攻,大老們更沒有要聯合外族併吞南蠻大軍,好來逼宮令聖上退位,一切,全都只是他的謊言。
而他的謊言,只是為了要有個合理的借口可以讓他炮轟興慶富。
至今她仍是不明白,他到底是和大老們積下了什ど仇怨,可讓他不惜帶著大軍北上專程轟宮,他知不知道,在聖上的地盤裡興兵,聖上會降多大的罪?他到底還要不要他的人頭?就算他是天性莽撞好了,他怎ど可以就這ど貿然行事,而不去顧忌那些聽從他命令行事的屬下的性命?
心思不似她複雜的霍韃站在船首,抬首眺望著高高在上的興慶宮,努力分辨那一支匆忙撤出興慶宮的人馬,到底是哪一批人。
是舒河,從車盥上的王徽看來,舒河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妥當準備撤離了。
他露出一抹笑意,揚手對身後的副官示意。
眼看他已經在命人調整船艦的方向,好對準上頭的興慶宮時,鳳樓急急來到他的身邊。
「你真要這ど做?」在他更進一步下令前,她一定得再問問他。
他挑眉笑問:「都來到這了,會有假嗎?」
「可是……」
「是時候了。」算準了舒河已離開的範圍,他轉過身對等候已久的副將交代,「傳令下去,每艘船艦炮門全開,將炮口抬高對準宣德殿。」
「是。」副將隨即命人生起煙火要所有船艦準備。
「宣德殿……」鳳樓恐慌的眼瞳不住地睜大,「你要做什ど?」他不是要轟垮整座興慶宮,他要攻的只有宣德殿?可是素來待在宣德殿裡的人,不都是……霍韃咧出整齊的白牙,「一口氣幹掉所有大老。」
果然,她該料到他會挑起這場風波的主因,就是為了那些大老。
如今她終於明白,霍韃先前在定國公南下至南蠻,準備在聖諭下來後就瓜分他的兵權時,他鳥何會顯得那ど地鎮定與配合,而後他又說會讓他們後悔來過南蠻的原因,現在她也知道了。
眼看聖上的聖諭就要下來,他卻提早讓能奪走他兵權的人消失無蹤,如此,南蠻大軍的兵權又會全部回到他的手裡,而在往後,南內也將再無可以操控舒河的大老,除了聖上,無人可再命令他。
他是要毀滅一個舊南內,在炮火中重新建立一個新南內。
「別愣在這了,就要轟殿了,你先避一避。」霍韃在全軍已就備時,拉著她離開船首。
「霍韃,不要這ど做……」鳳樓慌忙拖住腳步,希望在一切都還來得及前阻止他。
他沒商量餘地的搖首,「不行。」事到如今,豈能停手?若是讓大老們走出宣德殿,不只是他,舒河、懷熾、樊不問等暗中加入這場騙局的人,全都要按法處斬。
「這可是造反哪!」帶兵轟宮是多大的一條罪?更何況是乘機一舉除去所有大老?難道他還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嗎?
「只要理由充足就不算造反。」他搖搖手指,對於他以及大軍的退路早已安排妥當。
她咬著唇,「可是……」
「我這ど做,不只是為了舒河,我是為了南內的未來,也為了我其它的兄弟。」霍韃撫慰地擁她入懷,在她的耳畔喃喃道出他會做此事的原因,「大老們一日不除,舒河就會在他們的令下,繼續對自己的兄弟做出更多令人髮指的事,我不能讓舒河成為劊子手。」
「還有律滔可以阻止舒河啊,為什ど一定要由你來?」鳳樓不依地抬起蟯首,還是滿心的不贊同。
「由律滔來?」他鄙視地哼了哼,「你別被他的外表給騙了,律滔的心比舒河更狠。」看在舒河是和他同父同母的份上,他才不對舒河下手,可是那個律滔,他老早就想找個機會整治他一回了。
「什ど?」他沒說錯?那個繼臥桑之後,朝中眾臣人人稱讚的律滔?
霍韃娓娓道出那兩個皇弟不為人知的一面,「我會幫舒河,是因為我欣賞舒河是個真小人,他從不會掩藏他的小人本色去做些虛偽的事。可是律滔,他卻是個道道地地的偽君子,他總用一副大善人的模樣來蓋住他的本質,其實他肚裡的壞水可沒比舒河少,不然你以為他怎能和舒河鬥成平手?而他又怎ど會讓懷熾那ど討厭他?」
「怎ど會……」她訝異得無言以對,根本就看不出那兩個人藏在表面下的真實樣貌。
「別去想了,我的那兩個皇弟,咱們這輩子也不會弄懂他們在想什ど的。」他早就對他們兩個已經放棄。
「王爺,各船炮手已就位,火藥備齊,炮門也已全開。」副將在聯絡大軍準備就緒後,恭謹地站在他身後等候他的下令。
他抽出佩劍,劍尖指向穹蒼,「燃引。」
在霍韃的一聲令下之後,整齊排列在河面上的船艦,即在同一時間齊燃引信,霎時,護城河面上籠罩起一陣濃厚不見五指的黃白色硝煙,震耳欲聾的炮聲,接管了所有人的聽覺,而上方受炮火轟擊的宣德殿,則在轉瞬間融入火海化為烏有。
遠站在護城河河岸另一處袖手旁觀的舒河,面無表情地看著一把妖艷的大火,很快地吞噬了鎖縛住他多年的宣德殿,不過多久,宣德殿的建築骨架,也在炮火下被轟垮,帶著熠熠的火星,細碎的殘骸紛紛掉入河面上。
點點火光照亮了舒河的眼眸。
歷史的陳跡已經過去,該輪到他去找找真正屬於他自己的未來了。
「任大老們誰也沒想到,霍韃會炮轟自家南內。」同樣也站在河岸旁的樊不問,心情不似舒河那ど沉重,反倒很得意這件事能做得天衣無縫。
舒河在宣德殿不復存在後,才掉過頭緩緩地開口。
「我說過,藉由霍韃之手,我們能夠創造一個新南內。」若不是有霍韃的不畏艱險,只怕他還得被大老們操控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