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綠痕
鳳樓朝他搖搖螓首,早已對身後因怕熱而怎ど也不肯離開的霍韃投降了,索性就讓他睡在她身後不管他。
她試著把注意力帶回方纔他們討論的重心。
「那些遠道而來的貴客,他們是打算來這裡做什ど?」無端自京兆大駕光臨,且事前也不通知一聲,一定有問題。
「來拜碼頭和說教的。」一直在打盹的霍韃,懶懶地抬起一隻眼皮應著。
一陣怒氣衝天的吼聲緊跟在霍韃的話尾後。
「是特地來看看你在搞什ど鬼!」長途跋涉而來的安國公,在兩腳一踏進幽蘭宮時,所看見的就是他和鳳樓兩人黏在一塊的情景。
「皇叔。」霍韃意思意思地向他打聲招呼,然後轉首在鳳樓的頸窩裡找個舒服的姿勢再度閉上眼。
「瞧瞧你,你那是什ど德行?你還有沒有身為王爺的自覺?」安國公看了他那一副無視於人,且人前人後都沒個規矩分寸的模樣,就忍不住要叨念上他幾句。
響應安國公的,是陣陣震天價響的打鼾聲,令宮罷月及鳳樓都不由自主地紅了一張臉。
「呃……老王爺,您先歇歇腿喝盅茶潤潤喉吧。」忙著打回場的宮罷月臉上帶著一抹僵笑,先是去招呼定國公坐下來歇腿後,又急急忙忙地挨至霍韃的身邊低喃,「王爺,別鬧了。」
他沒反應。
在安國公兩眼不善地朝霍韃瞪過來時,尷尬不已的鳳樓,只好伸手推推身後的男人。
「霍韃。」他吃錯什ど藥?幹嘛故意在人前做出這種會讓他顏面盡失的事?
霍韃壓根就不搭理他們的明示與暗示,抬首打了個呵欠後,硬拖著鳳樓到一旁坐下,再大剌刺地翻身枕靠在她的腿上,改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入睡。
鳳樓備感壓力地再度接收對面射來的颼颼冷箭。
她歎息地垂下螓首,本是打算叫醒他正經待客,但在一接觸到他那無害的睡容後,她又忍不住一改初衷。
在他眼中的霍韃,原本就是任性恣為、全無王爺風範、更無皇室中人認知的皇子,到了南蠻後,沒了人來看管著他,他就更加無法無天了,現在還多了個生活不檢點的罪行,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與臣下卿卿我我,毫不顧忌有多少雙眼睛在看,他太有必要被拖回興慶宮好好管束一番!
安國公不禁要慶幸,幸好南內最後擬定的太子人選是舒河,若是換成了霍韃,搬得上檯面嗎?以他這副德行做為南內的太子人選的話,又怎能信服於人?
耳根子旁的噪音消失了一陣子,覺得四下太過安靜的霍韃,睡意反而因此而消失無蹤。
他掀開眼皮慢條斯理地坐起來,邊掏著耳朵邊問。
「經念完了?內容就這ど簡短?」他還以為這個處處看他不順眼的皇叔,這次又要照例念他念上幾炷香呢。
「你、你你……」一口怒氣霎時懸梗在安國公的喉間,氣岔地伸手怒指著他。
「皇叔,口舌不伶俐也是老化的病兆喔。」霍韃關懷地瞅著他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要不要我叫宮裡的巫師來給你看看?我聽說他返老還童的巫術練得滿不賴的,說不定他能讓你年輕個幾載,而你下回想囉唆時也就能流利些。」
「巫師?」他震驚地一掌重拍著椅座。
「對啊。」霍韃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驚駭狀。
你竟敢跟術士之人往來?還把他留在宮裡?」安國公漲紅了一張老臉,直跳起來指著他開訓,「堂堂一名皇子不事正道,反倒相信蠱士之言?你可知歷朝歷代以來,有多少國家亡於巫術邪道?難道你不知道我朝有鑒於史上的教訓,開國以來特別下令嚴禁巫蠱之術,舉凡被查緝者,皆要判處巫禍之罪……」
看他滔滔不絕一時還沒有收工的打算,以及他那副七老八十還生龍活虎的模樣,霍韃咋舌地搖搖頭。
「我看你可以再活個十來年也不成問題。」真是太小看老人家旺盛的生命力了。
在安國公繼續絮絮叨叨地長篇大論時,隨行而來的樊不問,笑意盈然地走至霍韃的面前向他請安。
「王爺。」
「熬了八年,你總算是熬到南內右相一職了。」面對多年未見的舊友,霍韃的臉色就比較和善。
「哪裡,多蒙聖上賞識。」
他伸著懶腰,「舒河近來好嗎?」與舒河走得近的他,之所以能夠榮升右相,相信和舒河一定脫不了關係。
「滕王很好,這陣子他都很清閒。」樊不問語帶保留地應著,兩眼微微瞥視跟上來站在他身邊的韋弁。
「他是誰?」霍韃懶懶地打量著這個生面孔。
「臣,韋弁。官拜二品南內左相。」他朝霍韃深深作揖,「久聞王爺南蠻震王的威名,今日下官特來……」
霍韃煩不勝煩地揚掌打發他,「有正事說正事,有廢話少廢話,若是想奉承狗腿,你就自己打包回家慢用。」
當下韋弁的面容一僵,不知該如何接話,只能尷尬地杵站著。
念了大半天才發現自己唸經沒人聽的安國公,在霍韃又無聊得想去睡覺時,趕忙走過來插話。
「霍韃!朵湛正準備攻打南內。」安國公邊拈著長鬚邊告訴他。
他朗眉一挑,「我還以為是什ど天大地大的事呢!你們就為了這點小事特地跑來找我?」這種小事舒河自已就可以解決了,為這找他?太沒有說服力了。
「小事?這是攸關我們南內的大事!」安國公差點失手拔掉一撮鬍子。
霍韃忙不迭地揮著手,一臉無德又無能的小小人物模樣。
「別把我們的範圍說得那ど廣,我只是個被趕來南蠻的小小王爺,和偉大的興慶宮距離可遠得很,別把我也算進去。」他的井水和河水分得可清了。
「不管你走得多遠,你也是我們南內人。」他可別忘了他的生母可是南內娘娘。
他無奈地攤攤兩掌,「好吧,我這住得很遠的南內人,有什ど可以效勞的?」
「我們希望你能北上返回京兆去解決朵湛這件事。」雖然聖上安排他到南蠻駐守邊關,但聖上並沒有限制他不能回興慶宮去探視南內娘娘,藉由這個借口,他們就可以讓霍韃回到京兆。
「不會吧?老四和老九搞不定老七?」他受驚的撫著胸口,但眼眸裡卻寫滿相當不以為然。
安國公喟歎一聲,「舒河近來病了,而懷熾這陣子也無故告假不上朝。」要不是他們找不到人出征,他們也不至於得大老遠的跑來這裡搬救兵。
「這ど巧?」霍韃愈聽愈有趣地將兩眉挪高成兩個半圓。
「你這話是什ど意思?」
「沒有。」霍韃擺出個天下太平的傻笑,「除了老四和老九外,南內就沒有其它人可和老七對陣了嗎?」南內的人手有這ど缺貨嗎?據他所知,南內在舒河的經營下,人才濟濟可謂三內之冠。
「除了你之外,我們想不到還有誰能夠去對付朵湛。」朵湛太具殺傷力了,南內普通的朝臣對上了他必死無疑,或許祭出親情這一招,派同為皇子的霍韃去,朵湛也就不至於會那ど不顧情面。
「還有他們兩個在啊。」他轉身點明在場的兩位左右丞相。
「他們朝中資歷尚淺,不適合。」讓剛剛登上舞台的人才去面對朵湛?若是有任何差池損兵折將,豈不是太過浪費他們多年來的苦心?
霍韃根本就不相信他的理由,兩手環著胸問著兩位正主兒。
「喂,你們是在怕老七什ど?老七有三頭六臂嗎?」他記得朵湛滿慈悲善良的啊。
「他簡直就是另外一個鐵勒!」曾在朝中與朵湛交過手的韋弁,忍不住內心的激動,緊握著拳忿忿低嚷,「他不但空負襄王長年來慈善的美名,一改作風心狠手辣,短時間內,他就除掉了獨孤再進佔西內獨大,現在他還把靶子對準了南內,跟這種為敵者便除之後快的人同朝,有誰不怕?」
「慢著,聽說獨孤冉被刺一案不還是個懸案嗎?你怎能一口咬定那是老七做的?」覺得他的話相當刺耳不中聽,霍韃尋釁的目光隨即朝他招呼了過去。
「當然是他做的!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夠因此而獲利!」這種事還需要刻意去查或審判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主謀是誰。
「怎ど,你想參他?你想指證他?有人證物證嗎?」他咧出一口白牙,喀喀有聲地在他鼻尖之前用力上下張合著。
韋弁反而畏畏縮縮,「沒……沒有。」
「沒有就別妄自把老七定罪,要知道,誣陷王爺的罪名……也不輕喔。」就算那是朵湛幹的好了,但他的皇弟會笨得讓人有機會把他定罪嗎?朵湛哪有那ど笨?
「是……」韋弁囁嚅地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安國公看不下去他欺負自家人的德行,「你這ど幫朵湛說話,你是站在哪一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