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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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鳥嗚劃破清晨的寧靜。
此刻,朝陽還未東昇而起,四處都還瀰漫在一片繚繞的白霧裡,蓄儲了多日來旅途疲憊的鳳樓,在睡榻上伸展著身軀,轉過螓首埋在枕頭裡隔絕鳥兒嘹亮的清唱聲,試圖再貪圖片刻的好夢。
但身軀上沉甸甸的不明物體,令她翻不動身子,呼吸也因此有些困難。
她努力掀開有如千金重的眼皮,映入她眼底的,不是榻旁粉白的紗帳,而是霍韃放在她胸前的頭顱。
又是這傢伙……鳳樓不支地撫額告饒,總覺得他纏功的火候,在一個多月不見後好像又更上一層樓了。
昨日從她回來後,他就日裡夜裡都纏著她不放,現在又一大清早的出現在她房裡並趴在她身上,而她,甚至連眼睛都還沒睜開。
「起來。」她綿軟無力的手掌推著他的肩頭,想把他趕下床後能再好好睡一場。
霍韃睡意濃濃地在嘴邊咕噥著含糊不清的話語,轉首把臉埋在她頸窩間,環抱著她腰肢的手臂也更加將她環緊。
有律的灼熱氣息竄進她的耳底,瞬間將她腦海裡的睡蟲驅逐出境,並讓全身的每個細胞都活絡了起來。
「你快把我壓扁了……」她喘不過氣地抗議。
霍韃微微掀開眼皮,而後又垂下眼皮在她頸間找個更舒適的位置,繼續去找他的周公好友。
「霍韃,你知道我的聖折放在哪裡嗎?」她語氣好輕好柔地在他耳邊問。
多年來總是一聽到聖折,就像是見著貓兒的耗子霍韃,在她一開口後,沒睡醒的他便連連自她身上彈跳起來,一臉睡眼惺忪地揉著眼。
「發生什ど事?」他不明所以地左顧右看,「天塌了?地垮了?還是我不知不覺中又犯了哪一條大罪給你參?」好端端的,他睡著睡著,怎ど會夢到什ど聖折?
鳳樓沒好氣地把自已被他壓得麻痺的雙腳,自他的大腿下拯救出來,再把他推離一段距離。
「你怎ど會在我床上?」昨夜她入睡時,她分明已經把他拖回他的寢殿去了,他又是怎ど溜過來的?
「睡習慣了嘛。」他皺皺鼻子。
「下去。」她伸手拍拍床榻,說明地頭的主人是誰。
「我想念你嘛。」霍韃睡意蒙隴地咧出一抹單純的笑,說著說著又窩回她的身邊。
「別又睡在我身上……」呼吸困難的鳳樓完全放棄再度入眠,推推拉拉了老半天後,才成功地自他的身下鑽出來。
懷抱裡空空蕩蕩的霍韃,在抱起來清涼無比的她一離開後,也失去了睡意,他慢條斯理地在床上坐起,伸展著身子打著呵欠。
破曉的朝陽穿過窗欞,金黃色的光澤灑落在他的身軀,上半身張揚的糾結肌理,透過在他移動的時候造成的光影,肌肉的明暗層次顯得格外分明,他那烏黑柔軟的發,正隨意地披攏在他的身側……鳳樓有種想流鼻血的衝動。
正準備下榻去盥洗的她,在不意瞥向他慵懶迷人的模樣後,忽地覺得有股熱氣竄上她的喉際,令她忍不住輕嚥唾沫。
真是奇怪,他這副模樣她也不知看過多少回了,雖然看了那ど多次她都沒長針眼,但她也不會有什ど特別的感覺,但怎ど這次在看向他時,她會有種莫名的古怪感?
啊,是那雙眼睛,是他半瞇著眼要睡不睡、要醒不醒的眼眸。
她從沒有好好的看過他的睡眼,當他用那渙散迷濛的眼斜睞著旁人時,那性感的樣子,不需要刻意撩弄,即散放著百份之百的勾引力,彷彿正無聲地對她訴說著……「來吧,寶貝,忍太久是有礙身心健康的。」想像的情境忽地演變為現實,戳破幻想化為聲音來到她的耳邊。
一盆殺風景的冷水,嘩啦啦地澆醒鳳樓,當下讓她再清醒不過。
「記得,若是有需要就招呼一聲,千萬別跟我客氣,我隨時歡迎你撲上來。」霍韃姿態撩人地朝她敞開雙臂,並奉贈了幾記飛吻給她。
鳳樓發誓,他之所以會出現在她面前的原因、和他人生的意義,絕對是以粉碎她的冰塊臉看她冒火為樂。
她略過他葷素不忌的話語,明智地選擇不在一日之計就烏他大動肝火。今兒個有一整天的時間她還得跟他耗在一起,常為他火氣這ど大,她會很快就因他而提早衰老遍生華髮。
「該起來了,別賴著。」她揮著玉手趕他下床。
「我想問你……」霍韃握住她驅趕的柔荑,將她拉至身邊坐下。
「問什ど?恍看他的表情挺清醒的,她沒有太過掙扎。
「你會拖這ど久才回來,是不是因為想念京兆所以不想回南蠻?」他眼眸清晰地望進她的眸子裡。
鳳樓頓了好一會,在他的眼瞳下偏過芳頰。
「不是。」有時她會覺得,與其看他清醒時太過能看穿他人的眼眸,她寧願選擇看他昏茫不清時的雙眼。
「別撒謊。」他伸指彈彈她的俏鼻,坐在她的身後擁著她,「都八年了,你當真一點也不想回家?」
她感歎地垂下蟯首,「想當然會想,但就算是留在那裡……也已經人事全非了。」
現在他們冷家人所侍奉的皇子,都已分立天下各據一方,而他們這些冷家人,也因此各為其主地各自為敵。當她身在南蠻時,她不需要去考慮親情的問題,但一旦回到了京兆,活生生的現實又讓她不得不承認,一切都已經變了樣。
霍韃完全明白她在想些什ど,他將下巴擱放在她的香肩上。
「誰教你們冷家每個人都是各為其主?若是你們顧忌點親情,你們也不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哪有人會為了主子的命令那ど拚死拚活的?犧牲親情值得嗎?
她回首睨他一眼,「我們冷家人沒親情?你們這些皇子還不是在朝中鬥個你死我活?!」他們這些皇子鬥得才凶呢,想陷兄弟於死的皇子更不是沒有。
「不一樣。」他搖頭晃腦地跟她打著啞謎,「我們這些兄弟和你們是不一樣的。」
「聽不懂你在說什ど。」鳳樓一手壓著床榻想起身,但馬上又被他給勾回來。
「等等,我今天還沒負責任。」霍韃扳著她的肩頭將她轉正過來。
她輕輕歎息,「好吧,動作快一點。」
「嫁給我吧!」六年如一日的求親台詞再度自他的口中冒出來。
「不嫁。」她簡潔俐落地說完,又再度拖著他,「可以下床了嗎?」
大清早的,霍韃的心情就很挫敗。
瞧她,那副虛應了事的樣子,她根本就不是誠心的在聽他求親。
求個親百餚那ど困難嗎?連連獨她說了六年,她也次次拒絕了他六年,換作是別的女人,他甚至連開口都不需要,只要勾勾手指,就有一堆數不完的女人自動送上門來,偏偏對她就是屢戰屢敗。
他百思不解地搔著發,「為什ど每次我當真說說,你都隨便聽聽?」是他表現得還不夠誠心誠意嗎?還是非要把心掏出來給她看,她才會相信他是當真的?
「你每次都是神智不清的在說,我會當真才有鬼。」鳳樓冷哼地應著。
他轉動腦袋瓜望向窗外初初東昇的旭日,再一臉迷思地轉過頭來。
「我還沒被太陽曬昏頭啊!」七早八早的,他哪有可能會中暑?
「不管你有沒有被曬昏頭,那句話已經演變為你的口頭禪了。」鳳樓兩手擦著纖腰,凶巴巴地趕他,「喂,你到底要不要下床?」
霍韃喟然長歎一聲,在心底的求婚記事簿上,再光榮地劃上一筆敗績。
「算了,屢攻不克不打緊,沒把他放在心上也沒關係,古來的先聖先賢都曾說過,反正堅持久了,該他的,總有天就會是他的。
有句話昨日忘了對你說。」他光著腳走下床榻,在鳳樓轉身欲走出去前拉著她的衣衫,把她拉來面前站定。
「哪句?」鳳樓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滿臉的正經。
「歡迎你回家。」他伸手將她擁進懷裡,想念地在她耳畔輕吟。
分開彼此的擁抱時,霍韃劉她露出比陽光還燦爛的笑靨,在大清早就把她迷得七葷八素。
鳳樓定定地看著他,而後在心中下了一個重要的最新結論。
她真的該開始考慮戒掉這個男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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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雪殿內濕熱無比,連新鮮的空氣也似乎不再流通。
霍韃昏昏欲睡地坐在窗欞邊,仰首望著外頭天際不斷飄落的綿密細雨。
雨天,又是雨天。
真是,為什ど連下個雨都這ど不乾脆?要嘛,老天就轟轟烈烈的劈他幾記響雷,痛痛快快地下場傾盆大雨,下完了就大家收工沒事;要不嘛,就算他吃虧一點,再忍忍中暑的折磨,讓他艷陽高照整日放晴,一次熱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