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宮變

第16頁 文 / 綠痕

    「你瞧,這裡有個奇怪的痕?。」那嫣停下腳步,用手中的燈籠照亮地板上那道似拖曳過的痕?。

    「這裡……」料俏?首四下看了看,「好像是含涼殿後方的廢殿。」記得她以前在白日裡躲避離蕭叨念時,好像曾躲來這裡過。

    那嫣將手中的燈籠交給她,蹲下身在雪花石板上摸索了半天,接下她的指尖摸到一道縫隙,使勁一推,地板便露出一片空間,她再用力推開時,一道往下的階梯便呈現在她們的面前。

    她訝異地望著下方,「地道?」怎麼在這裡會有這種東西?

    「你想做什麼?」料俏伸手捉住兩腳已跨進地板下的她。

    「下去把事情查清楚。」她盯著料俏生根不動的雙腳,「你要不要一道去?」

    料俏急急搖首,「我……我不敢去,我留在這裡好了。」

    「今晚我就去把那個嚇你的鬼魂找出來,你在這等著別亂跑。」見她那麼害怕,那嫣索性將燈籠留給她並對她交代。

    料俏方點頭應允,她的身影隨即沒入地板下,留下料俏一人蹲在地板邊守候著宮裡一室的幽暗。

    地道裡的空氣出乎她意料的清新,宛如迷宮般深且長的甬道,像靜臥在宮殿底下的伏龍,無聲地在土裡蜿蜒著,在兩旁,莫約百步即有一盞人魚膏點成的燭火,惺忪微弱地照著這個迷宮般的世界,往前行,前方淨是一片深不見盡頭的冥色,回頭看,同樣也是幽不可測的黯然。

    別無他法,只能循著敲打的音律繼續往前走的那嫣,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地底走了多久,愈走愈深也愈走愈靠近那陣敲打聲,遠處逐漸明亮了起來,再走近,遠遠即可看見一道令她眼熟的淒迷幽光,摻雜在燭光閃閃爍,然而就在她快步接近時,一直迴盪在甬道中的敲打音律倏然而止,余聲徐徐盤旋在空氣中。

    那嫣並沒有仔細去探究敲打聲是為何而中止,步入瑰麗的燭光下後,是一片偌大的空間,在四周有著更多一模一樣的甬道通往四面八方,她實在是難以想像,在這皇城底下竟會有這種地方。

    順著那道引她而來的光芒看去,她不敢置信地停下腳步,?首看向一面擺放在石桌上的巨大石雕,並瞠大了一雙杏眸。

    「皓鑭?」它怎會在此?

    「找到你想找的東西了嗎?」臥桑側身靠在石牆邊,慢條斯理地欣賞她在熒熒燭火下嫻娜的側影。

    她驚愕地旋過身來,在瑰亮的燭火下睨望著他,四下無聲中,她忽地明白了一切。

    「那晚行竊的人……是你?」她尋尋覓覓的那個人,她極度認為不可能是他的那個人,果真是他?

    「是我。」臥桑也不否認,踩著輕快的步伐踱向她。

    她怔立在原地,眼看他一步步走來,雖是帶著笑,但那笑意卻不是她所見過的,那夜的回憶,突然像是倒湧的海水般灌進她的腦海裡,迅速地取代了她的怔然,野火燎燒般的紅霞放肆地覆上了她的面容。

    看出了她此刻在想什麼的臥桑,還刻意站在她的面前微彎著身子,壞壞地挑起眉提醒她。

    「在你唇上偷了個吻的人,也是我。」是誰偷了皓鑭,在她心中並不是那麼重要,她所在意的,應該是那個在黑暗裡輕薄她的人才是。

    那嫣隨即轉身欲走,他的動作卻比她更快,一把將她拉進懷裡,在她愕然的驚呼未出口前,他已俯下身將它吞沒在溫暖的唇間。

    潮濕的泥土味、燈火燃燒的香料味、秋露白的味道、他一身灼熱的氣息,在她的鼻尖交織流竄,酥酥融融的暖意自她的頭頂罩下,很快地,那份暖意便變了質,像道漩渦般地將她急捲入他的懷裡,汪恣地焚燒她。

    他的吻,像是個亟欲得到救贖的人,奮力緊捉住唯一的浮木般,無論她怎麼逃躲也避不開,只能任他撩起一小撮的星火後,又更放恣盡情獲取,直燃起另一陣滔天烈焰,她想逃,他便擁得更緊、吻得更深,一點也不像是那夜的溫柔。

    喘息未定,她推開他,眼中驚疑閃爍不定,亟欲逃離的慾望鞭策著她的雙足,但羅列在她面前的相似甬道卻讓她一怔,這麼多的甬道中,哪一條才是她的來時路?

    「我該怎麼出去?」莫可奈何地,那嫣只好回過頭問那個得意地靠在牆邊,冷眼旁觀她迷路的臥桑。

    「我會領你出去。」他走近她,猶帶暖意的大掌緊覆住她的柔荑。

    她飛快地抽回手,「這裡是哪裡?」

    「翠微宮地底。」他莞爾地看著她芳容上的倔強和極力掩去的紅赧,信步走至石桌旁坐下。

    「皇上寢宮的正下方?」她在地底下走得這麼遠?竟從皇城的一端走至皇城中心來了?

    「對。」他揚起一掌,隨意地向她介紹四周,「這裡是遇有困難,皇家中人可來避禍的地方,也是我常在夜裡來晃晃的好地點。」

    他常在夜裡來這裡?那麼坐在含涼殿殿廉內的人又是誰?

    滿腦迷思的那嫣,開始覺得那些累積在她心中的疑題,似乎是要在一夜間全都傾巢而出般地向她壓來,不給她消化的時間,像是全都集中在此刻要解開。

    她張大了眼看他站在石桌旁,雙手拾起石桌上的雕琢工具,籍著燭光熟練地敲打雕鑿,而這聲音,就是料俏夜夜所聽見的怪聲,只是……在夜半做石雕?他為何要做這個?

    「我沒料到你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來。」臥桑在敲打一陣後,停下手邊的工作朝她問出他的不解,「告訴我,我是露出了什麼破綻才讓你找到這?」司棋和離蕭是不可能說溜嘴的,她怎會夜半不睡反倒找他找到這來?

    「我聽見了敲打聲。」若不是今晚料俏纏著她讓她睡得晚,不然她可能也不會知道他所藏的秘密。

    「你聽見了?」他邪笑地偏過頭睨著她,「怎麼,你今晚沒喝茶?」

    那嫣蹙緊了細眉,「茶?」

    「每夜我都會命司棋暗中在你的茶水裡下藥,以確保你會一覺到天亮,好讓你聽不見任何聲響。」功虧一簣,早知道他就該親眼看她唱下茶水才讓她離開含涼殿。

    這麼多年了,從未有人發覺過這個地底天地,只因這裡的隔音效果極佳,就連居住在正上方翠微宮的皇帝,也未曾發現過此地的存在,只是在這通往皇城四面八方的地底甬道中,就只有通往太極宮的甬道隔音效果不佳,害得他得對不是心腹的她們千防萬防。

    絲絲的怒意泛過她的小臉,怪不得她每晚都睡得那麼沉,也從沒聽過什麼聲音,原來就是他的原因!

    「料俏呢?你也對她下藥?」在她們這兩個外來客裡頭,他若要防人,應該不只會防她一人。

    「我沒對她下藥。」他的表情很不以為然,「隨口講個故事就可以打發她了,何需大費周章?」

    「為何要對我下藥?」知道他在這裡做石雕又如何?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會對你下藥,是因為你生性多疑,你的心太細了,所以你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他擱下工具拍去手中的石屑,起身迎視她憤怒的杏眸,「讓你在我的身邊待久了,一定會被你給看出端倪來,我不想太早讓你知道你不該知道的事。」

    「不該知道的事?」她冷冷低哼,「例如你盜皓鑭的這件事?」

    「我不是盜,我是讓它物歸原主,這顆皓鑭本就是太極宮內的失物。」他徐笑地搖首,說得比她更冠冕堂皇。「我不過是把屬於我的東西拿回來而已,何來盜竊之說?若要說起真正的偷兒那也該是料俏,而你呢,你則是藏贓的共犯。」

    那嫣的小瞼霎時一陣青一陣白。他知道那件事,他並不是個鎮日埋首國事,對國事外都一無所覺的太子,他什麼都知道。

    她不服輸地揚高小巧的下頷,「區區一顆皓鑭,它到底有什麼魅力,竟能勞動你這位太子夜半出宮把它找回來?」

    「它的魅力在此。」他朝她招招手,引來燭火讓她看仔細他手中正在雕琢的東西。

    那嫣猶豫半晌,才驅步向他走近,偏著頭在燭火下看向那幅尚未完成的石雕。

    臥桑站在她的身旁向她介紹,「這是我在我父星大壽之日,也是我大婚之日將要獻給他的禮物。」

    九龍奪珠?他刻這個做什麼?

    那嫣靜靜地看著燭下的石雕,石雕的正中央,騰了一個空位,似乎是預留給那顆被他拿來當龍珠鑲嵌用的皓鑭,而在皓鑭的四周,則是鐫刻著九條齊欲奪珠的各式蛟龍。看了半天後,她發現這幅九龍奪珠石雕和她以往所見過的不同。

    在九龍中,她不但看不清?首的首龍,而且如果他是想要用皓鑭當作龍珠的話,為什麼他不把皓鑭放在首龍的面前?反而讓九條蛟龍在這面石雕上都處於相同的地位,一同追逐競爭那顆皓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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