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宮變

第11頁 文 / 綠痕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皆集中在她那張酡紅似霞的小臉上,紛紛猜測著,方才在那片黑暗裡,她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望著那嫣瞼上的紅艷,離蕭和司棋不語地轉首看向臥桑那張始終保持著笑意的臉龐,並眼尖地察覺到,他的唇角似乎比方才揚高了好幾度。

    那嫣用力抹去一瞼的燥熱,以清涼的指尖貼上面頰,試圖鎮涼些許溫度,而後抬起螓首,水盈盈的眸子,在眼前這三名男子的身上徘徊來去。

    到底是哪個人?那名夜賊,是他們三人中的哪一個?

    在場的男人只有三個,但司棋是萬萬不可能對她越矩的,而離蕭也不可能在主子的面前放肆,可是臥桑是德行兼備的太子,他也應該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難道說……真的有鬼?不,她才不相信臥桑說得繪聲繪影的那些鬼話,印在她唇上的那個吻溫暖如昔,而那個人他那一身的氣息,她怎麼也不可能認錯,他的確存在。

    「你還好吧?」臥桑關心地遞上一盞茶給她。

    那嫣的兩眼馬上看向他在榻上的坐姿,仔細地找著他是曾在黑暗中移動過,但她卻發現,他的坐姿文風未動過,而此刻他臉上寫滿的好奇也不像是在作假。

    「料俏。」她深深吸口氣,「這裡可能真有鬼也說不定。」

    「不要再嚇我了……」料俏聽了又忙窩回離蕭的身畔,將劍眉直皺的離蕭給擁個死緊。

    那嫣神色自若地綻出一抹微笑,「別怕,我會把他揪出來的。」

    踏破鐵鞋無覓處,昨夜追丟了他不打緊,此刻捉不到他也無妨,雖然她仍是不清楚那人是誰,但既然她已確定那人就在宮裡,只要她針對宮裡的人一一找起,她就不信他還能再躲到哪去。

    「啊?」料俏很訝異她怎會突然有這個雄心壯志。

    「我找他已經很久了。」她不要再疑心下去了,她要把這一切的來龍去脈都給弄清楚。

    臥桑靜靜擱下欲遞給她的茶碗,在飄搖的燈影下,茶碗裡,清晰地映出他盛滿的微笑。

    ···································2「你近來似乎很忙。」臥桑伸出一指,將那嫣四處張望的小臉轉正至他的面前,「還在幫料俏捉鬼嗎?」

    在那日之前,臥桑從沒發現過在他身旁的這個那嫣,她是個不定了決心就固執到底的女人,直到她開口說要揪出藏在太極宮內的鬼魂起,她就一改平日嫻柔的模樣,不再靜靜地待在殿內,時常在宮裡進進出出四處找尋打聽,即使像現在陪伴在他身邊的時刻,她的一雙水色杏眸,也不會專注的停留在他的身上,反而不時地看向外頭或是殿內他處,一心一意的把心放在那名她想要找出的鬼魂身上。

    「我……」發現自己不務正業被人逮到的那嫣,趕忙把眼珠子溜回他的身上。

    他淡淡輕問:「捉到那個鬼沒有?」活潑點是很好,但她這副人在這裡心不在這裹的模樣,讓他心底非常不是滋味。

    她一臉的沮喪,「還沒。」和當初相同,那個男子只是在她面前露露臉片刻,然後就消失在空氣裡了,即使她快將整座太極宮翻遍了,她也找不到半點蛛絲馬?。

    「那你還要繼續嗎?」臥桑一手撐在桌面上,將她一身嫻娜的風情盡收眼底,趁她不注意時,以停在她下頷處的指尖,細撫她似雪的臉蛋一陣後,才慢條斯理的收回來。

    「我非找到他不可。」她受夠了,她不要再把問號往心裡頭堆,她要找出他來好好問問他。

    「你就行行好別找了。」隨侍在側的司棋頭痛萬分地撫著額,「現在整個宮中都因你要找鬼這一事,鬧得鬼影幢幢,一有風吹草動,人人就無中生有的當是鬼影出現了。」這陣子每天都有人跑來向他報告消息,指證歷歷的說宮中又哪鬧兒了要他去查,害他累壞了。

    「不行,我不要半途而廢。」那嫣不服輸地握緊了拳。

    「你對太極宮的鬼故事這麼感興趣?」臥桑莞爾笑問,伸手接過一盅司棋溫好的酒。

    「我對這裡的鬼故事一點興趣也沒有。」那嫣巧笑倩兮地揚高柔美的下頷,「我只是想查清一件事而已。」

    濃醇的酒香陣陣撲鼻,她嗅了嗅,是她夢裡的那個味道,帶點不敢實信、帶點忐忑的神色,她張眼朝他看去。

    「這是……」那杯裡剔透如霜的酒色,令她緩緩張大了杏眸。

    臥桑輕晃著手中的夜光杯,「秋露白。」

    「你喝這種酒?」她迅捷地握住他執杯的手,一顆心急急被他拉至最高點,某種被釋放出來的期待,一舉佔據她的心頭。

    他平淡地迎上她深幽的眼瞳,「每到秋露的時節,宮中人人都喝這種酒。」

    不是他?真不是他?

    那嫣訥訥地收回手,失望過後的心慌感,直竄進她糾結難理的腦海裡。

    她在期待些什麼?她希望那個人是他?太妄想了,從第一次見到他起,她就在心底反覆的告訴自己,她所追逐的,是那道影子的主人,而不是眼前這名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她不是個貪心的人……「來一盅吧。」緊盯著她悵然表情的臥桑,傾壺倒了一盅給她,「天漸漸涼了,正好可以祛寒暖暖身子。」

    望著那盅香味四溢的美酒,她想起了從前。

    從前,她是多?渴望能夠改變她與生俱來的階級身份,能夠像現在一般,住在紅牆綠瓦內,當個舉杯啜飲此等美酒的人,仔細品嚐著酒中的醇意和生活的愜意,用一種放鬆的心情來體會四季,而不是汲汲營營的生活在忙碌得沒空看清世界的日子中。

    可是當她進宮後,她發現夢想之所以美麗,是因為它的距離,一旦得到了,那便不再是夢想,反倒成了生活,可是生活在這裡,她極度的不自由。宮中的規矩、禮教、身份的束縛,若非一開始就生活在這裡的人,是絕不能在這壓抑的環境下感到自在的,現在這杯酒,她反倒失去了喝它的心情。

    躊躇下,她的柔荑欲迎欲拒,遲遲沒把他的那盅酒給接下來。而舉盅等她的臥桑,眼角不經意地瞥見一道陌生的背影,在見他舉盅的動作後,無聲地轉出殿外的門扉。

    「司棋。」臥桑緊斂著眉心,揚起另一手朝他勾勾手指,「宮中河時又換人手了?」他的這雙眼,過目不忘,而剛才轉身出殿的那個人,卻不在他的記憶裡。

    司棋很納悶他怎會有此一問!「這陣子都沒換啊。」在這危機四伏的宮中,若不是心腹,他怎敢輕易更換人手?

    沒換?

    臥桑二話不說地將手中欲給那嫣的酒朝地上一灑,接著將酒瓶捧近細嗅。

    「怎麼了?」她不明所以地看著從沒在他臉上出現過的凝重神色。

    他不慌不忙地自那嫣的髮髻上借來一根銀簪,將簪子探進酒瓶裡,銀白的簪子再取出時,簪上緩緩染上一屆墨黑的色澤。

    司棋的臉色直降?雪白,「殿下!」

    「別嚷嚷。」臥桑鎮定自若地放下瓷瓶,「當作沒發生過這事,暗中去把宮中的警備全都換過。」下毒?不過是一陣子不防而已,居然變得這麼明目張膽了。

    「是。」司棋隨即奔出殿外。

    「這是……」那嫣緊屏著氣息,指尖微顫地輕觸那根泛著妖異黑澤的簪子。

    「小事,別在意。」他立即取走簪子,不讓她再多瞧一眼,並在她的面前換上一張陽光燦爛的笑臉。

    她不能理解地盯著他的笑瞼。

    小事?有人對他下毒,他卻好像對這事已經習以為常,還叫她別在意?他這個養尊處優的太子,到底知不知道下毒代表著什麼意義?是有人要他的命!他知不知道,他不可以如此等閒視之,因為在他的身後,還有一個等待他去經營的國家。

    「你……」

    那嫣才想開口向他這個沒危機意識的太子說上兩句,就見他笑臉陡地一收,一掌飛快地覆上她的腰肢將她扯向另一邊,並且伸掌及時牢牢地握住那支由殿外遠處,準確朝他面龐射來的飛箭。

    箭尖就靜靜的停止在他的眉心之前,臉上血色急速流失的那嫣,水漾的杏眸在怔愣半晌後忽地清明了起來,趕在遠處宮頂放箭者的身影消失前,她咬咬牙,一手扳開他緊圈著的大掌,毫不猶豫地起身取來掛在牆上的掛弓,搭上箭翎,將弓弦拉至緊繃的頂點後就朝箭射來的方向放弓反襲。

    劃破寧靜的尖銳箭嘯聲瞬間穿越了重重宮牆,?免失手,她又飛快地再補上兩箭,在發現刺客藉著宮簷飛攔阻擋了箭勢後,她迅速的放下長弓。

    「我去叫離蕭!」在這個節骨眼上頭,那個受命保護臥桑的侍中是上哪去了?他根本就不該離開臥桑而去陪著料俏惹是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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