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綠痕
紀凌不怒而威的王者氣勢,讓原本仍爭論不休的兩派人馬霎時安靜了下來,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紀凌的身上。
「首先,我要宣佈有關人事異動的事項,在此之前,我想聽聽各位有何高見。」她敲敲桌沿,看著寒沐與寒沁,不急著直接告訴他們她所謂的人事異動是何等的大搬風。
寒沐先聲奪人,「紀小姐,聽妳這麼說,妳是對於目前風雲內部的部署,與原有的人事安排有不同的看法嗎?」
「有,例如總裁一職。」她開口點明他仍然佔據職位不放。
「我做得不稱職嗎?」寒沐對紀凌輕視得很,根本就不想把位子還給她。
寒沁在另一頭恥笑他,「寒沐,紀小姐是風雲名正言順的總裁,你不過是暫代的,別死耗著讓自己難看,寒嚴都指定要她繼承了,你霸著不放未免也太低級了吧?」
「你是吃不到葡萄喊葡萄酸,這職位是寒嚴他直接授權給我的,你窮嚷些什麼?是你自己沒本事,他才不傳給你,少在那裡敲邊鼓,你算哪根蔥?」寒沐回罵道。
「你們有完沒完?」紀凌打斷他們的鬥嘴,不耐地問。
寒沐看向紀凌,一副施恩的樣子,「紀小姐,我認為妳年紀太小不適合從商,妳這年紀應當在校園裡追求學問而不是荒廢學業。商業界這種事妳不懂,我願意再替妳掌舵風雲幾年,直到妳有能力獨當一面,那時我會交出總裁位置,妳放心地先去求學吧!風雲有我在妳用不著煩惱。」
「多謝美意,但我已離開校園兩年多,並且擁有企管與電子工程雙料博士,我不知道自己還要再讀些什麼,還有比博士更高的學位嗎?拿兩個就夠了,要讀你自己去讀,我沒興趣。」紀凌迅速打發他的廢話,把他的輕視掃回他訝異的眼,寒沁更是大剌剌地諷笑寒沐的狼狽。
「紀小姐,不如由我來幫你吧!我在商場上打滾多年,見多識廣也熟悉公司上下的事務運作,你雖有高學位卻無實戰經驗,我願意先暫代總裁讓你在一旁學習經營之道,等你有了足夠的實際營運經驗後,我再將主權交還予你,不知你意下如何?」寒沁乘機推銷自己。
紀凌靈眸一轉,「試問風雲目前的淨值大約多少?」
紀凌坐在大椅裡兩手交握,淡淡地笑道:「我名下的財產夠我買一個風雲還綽綽有餘,這些錢不是寒嚴給的,也不是平空掉下來的,是我憑自已的能力只花短短的兩年時間在台灣賺來的,經商講求的是頭腦與手段,也就是本身的實力,我整垮的企業遠比你在英國多年所接的案子多過太多,少拿經驗與年資來壓我,你還不夠格對我說教。」
室內響起一陣嘩然,寒沁與寒沐目瞪口呆地看著年僅二十歲的紀凌,為她的作為感到訝異與不信。
寒沐勉強地開口,「妳的年紀太小難以服眾,有誰會讓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娃來當大企業的總裁?風雲將會淪為英國的笑柄。」
「我不需要你們的心悅臣服,我的企業裡不要半個寒嚴用過的人,找你們來是想告訴你們,你們全被開除了!明天準備與我的人交接,順道去人事室拿資遣費。」她快言快語地拆了他們的台,懶得和他們鬥嘴。
「妳敢開除我?」寒沐跳起來朝她怒吼,「論輩分我是妳的叔公,我在風雲裡待了這麼多年,就連寒嚴也不敢這樣對我,我可以告妳不法資遣。」
「風雲是我的私人企業,我愛開除誰,誰就得走路,當年寒嚴與我母親斷絕關係,所以你們根本與我毫無關係,帶著所有的手下一起滾,寒氏的風雲早不存在,若想告我也可以,先看完這些數據再仔細想想,我能將你們告得更慘。」紀凌從法蘭的手中拿過兩本厚重的文件,拿給寒沐與寒沁。
寒沐、寒沁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在場的眾人也心生猜疑,紀凌到底給了他們什麼東西?
「這──這是假的,妳故意栽贓抹黑我,我沒做過這種事。」寒沐像是燙手般地丟開那本文件,矢口否認。
宋約希撿起那分文件在他面前搖晃。
「沒有?寒沐先生,你貪污了多少風雲的錢全寫在這些帳冊上,需要我找你的會計來和你對質嗎?還是要我找來精算師估計你在本薪及加給之外多出的不法收入?」他眼神銳利地瞥了準備遁逃的寒沁一眼。「喂!寒沁,你也別躲,那些為搶到生意不惜利益輸送的獻金是打哪兒來的?為我解惑如何?還是要我親自去會計部門挖你的數據,或是直接去問你的客戶?」
「你們──」寒沁手指著紀凌三人。
法蘭站上前宣佈,「風雲科技已經改朝換代,未來風雲即將移植台灣,並以台灣為根基,英國這邊會只剩下一個據點,我家小姐不容許風雲裡有寒嚴用過的人存在,如果你們肯合作,還有點小錢走路,再不走,我只好尋求法律途徑解決,到時大家都難堪,還請各位三思。」
寒沐撕去虛以委蛇的表相朝紀凌罵道:「妳想毀了先人在英國辛苦創建的風雲科技嗎?」
「有何不可?」紀凌笑得燦爛。
「紀凌,妳外公屍骨未寒,妳就做出這種事,妳還算是人嗎?風雲科技會因為妳這不孝女而敗光,妳等著看。」寒沐不客氣地嚷著。
法蘭西斯快步上前提起寒沐的衣領,兇惡的警告道:「寒沐先生,再侮辱我家小姐就請準備上法院,奉勸你少開髒口,現今她是主、你是僕,請認清身份,我家小姐的名諱豈是你能叫的?再不識大體我就撕爛你這張嘴。」
寒沐被法蘭西斯嚇得六神無主,雙腳被提離地面,隨時都有被痛毆的危險,對桌的寒沁適時地住嘴免得招來禍端。
「還有人有意見嗎?」紀凌看著室裡的眾人滿意地問。
室裡悄無人聲,怕一開口就連資遣費也領不到,還惹得一身官司。
「很好。」紀凌為他們的識相給予褒獎。她起身對宋約希吩咐道:「約希,這兒就交給你和法蘭了,盡快趕離這些寒老頭的手下,完成事務的交接,辦完事後你再帶新的職員們回台灣的總公司,由法蘭籌備在英國的據點。另外撥出一些人手駐守英國,盯著寒沐與寒沁的動作,防止他們再興顛覆風雲的念頭,必要時,你可以斬草除根,別讓他們有機會成為大患。」
「頭頭,妳上哪兒去?」宋約希看著她穿上大衣,不解地問。
紀凌整理好衣衫,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她好懷念台灣的陽光。
「回家,這個國度我不想留下,再沒有什麼能讓我留戀的了。」
※※※
紀凌穿著一襲黑色連身的毛衣,站在倫敦機場的候機樓等待登機。
她沒帶任何行李,只提了個隨身的小皮包,像抹黑色的影子混雜在川流不息的人潮裡。
不如為何,打倒寒嚴之後讓她屯積了十多年的累意排山倒海而來,再也沒氣力抗拒自身的疲累,沒有了該前進的目標和想追求的東西,心頭空蕩得可怕,虛無的感覺漫布全身。
將頭靠著窗上的玻璃,靜靜地回想這些日子以來在英國所做的事和寒嚴的死。
她的心願達成了嗎?她自問。
她也不知道,她活著就是要履行對自己立下的誓約,現在寒嚴死了、紀紹榮垮了,而寒倚柔早化成一堆枯骨,她還想向他們要什麼?就某方面來說她是贏了,但她也輸慘了。
她自嘲地笑著。
宿語昂還真說對了,現在的她的確不如該如何往前走,生活沒了重心,她也不曉得該何去何從,徒留一身的空虛。
她強烈地想念宿語昂溫柔的懷抱。
他說過,他會是她可棲的樹,她好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哪裡?她這只迷途的倦鳥好渴望能歸巢安歇。
不知不覺地,她竟依賴他至深。呵!他不但是商界的銀翼殺手,同時也是奪心的獵鷹高手。
她閉上眼淺淺地低笑,原來她還有動情神經並非草木,尚不是無可救藥。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玻璃窗上一筆一畫地寫著宿語昂這個名字,不一會兒,窗上寫滿了她的相思。
一個碩長精瘦的身形映照在玻璃上,那身影是那般的熟悉。
紀凌緩緩地旋過身,以為自己見到幻像了,她猛地喘息,小手不禁掩住口阻止自己大喊出聲。
宿語昂走近她,拉開她的手低頭給她一記安撫的吻,冠玉般的俊顏盛滿溫存的笑意,他敞開雙臂說道:「我來接妳回家了。」
紀凌投入他的懷裡,語不成聲地開口,「為什麼?」怎麼知道她在這兒?他為什麼總是出現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
「因為妳在這兒,我不能不來。」他擁緊她,憐惜地說,「妳的身上繫著呼喚我的鈴,聽見妳的呼喚我便來了,來迎接我倦累的小鷹歸巢,我怕她會迷途,所以主動來領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