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綠痕
段凌波沉肅了所有紊亂的思緒,狀似邊不經心地輕撫著她的掌腕,銳利的眼在她的掌腕內側找著了一個粉淡似是杏花花瓣的紋記。他飛快地在腦海中搜尋著這個令他覺得眼熟的紋記,但一時之間倒是憶不起來,這種紋記到底曾在哪兒看過。
「你在想什麼?」似印看他一徑地出神,而且似乎也沒有放開她的意願,不禁有些擔憂。
「沒什麼。」段凌波馬上對她換上了關心的笑意,將心中的疑慮全藏了起來。「你好些了嗎?」
「嗯……」看著他那雙關懷的眼眸,沒來由的心悸撲上她的心房,讓她臉紅地偏過螓首。
「真的這麼怕我吻你?」段凌波放鬆了擁抱她的力道,柔柔地在她的耳邊問。
她緊閉著眼,不住地向他點頭。
「好。」他的眸子轉了轉,一改前態,」我可以暫時不勉強你。」
似印喜出望外地回過頭來,「真的?」
段凌波立刻把握時機,將吻飛快地拂過她的面頰,並且刻意停頓在她的芳唇數寸之前。
「你……」似印被他出爾反爾的舉動嚇得趕緊捂上自己的唇,免得真的被他給吻到。
看著她的舉動,段凌波心中忍不住滑流過一絲喜悅,一種甜美的感覺,絲絲索繞在他的心頭,久久不散。
他滿面笑意地低下頭,與她眼眸齊對,「親愛的妻子,你最好他開始準備和我長期抗戰。」
「什麼?」他也要和她長期抗戰?
「相信我。」他伸手輕彈著她的芳唇,自信十足地望進她的眼底,「不只你的這張唇很快就會屬於我,你的人,在短期內也將會成為我的,我勸你最好早點認命。」
第三章
從新婚的次日起,就與段凌波相敬如冰的似印,總是小心翼翼的與他保持著安全距離。從不讓段凌波碰她半分,也不許段凌波太過接近她,更沒跟他說過兩句話,這讓受不了日日與她相對無言的段凌波,在新婚期一過,就急著上朝工作,情願忙於朝政也不願回來面對對他從沒擺過什麼好表情的似印。時間也愈來愈短,每日不到掌燈時分,段凌波絕不會回府,她真不知他到底在忙些什麼,但又不便向他開口問;可是在此同時她也發現了一點,那個聽下人說似是很風流的段
凌波,看起來也並不像他們所說的那麼風流,因為偌大的府哪裡,除了她這個女人外,她還未見過第二個女人,就連負責照顧整座府邸的人,也一概都是男人,更從沒看見過他有半個寵妾或是情人。
坐在催墨樓上,與最親近段凌波的三位僕役一塊兒品茗並且等段凌波下朝回府的似印,百思不解地想著這個梗在她心頭已經很久的問題。
「你們不是說他很風流、很花心嗎?怎麼府裡頭沒半個女人?」老早就和他們三個混熟的似印,在自己怎麼也想不出個頭緒來後,乾脆問這三個以往常和段凌波如影隨形的男人。
「夫人,你有所不知。」柳仲朝她搖搖食指,「咱們大人向來不缺女人,而且也用不著在家裡養女人,因為他在外頭的女人就數不清了。」
桃孟坐在似印的身旁邊喝茶邊搖首,「依我看,如果大人想蓋座後宮,人數少說也要上百人。」
「才只有百人?我看不只吧。」杏季不屑地挑著眉,「他不是只要是女人,都一概來者不拒、從不挑食?」
一個字也沒漏聽的似印,捧著茶碗的雙手不停地顫動。
百人?他居然在外頭有上百個女人?難怪他回府的時辰一日比一日還要晚!
像是被人狠狠地放了一叢怒火般地。那沒來由又妒又忿的火勢,在她的肺脯裡緩緩地燃燒,熊熊星火四竄,燒得她渾身上下無一處幸兔,遍身疼痛,令她幾乎無法支撐。
雖然,是她自己央求他不要靠近她的,她也從未想過要他放一點心在她的身邊,明明知道她嫉妒和忿憎得毫無道理,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管不住她那顆似被人扯碎的心。
,『喂……說得大過火了。」柳仲在發現似印的臉色明顯地變白.並且頻頻抖顫著身子時,連忙向其它兩個人示意。
「夫……夫人?」桃孟心慌地擱下茶碗,關懷地盯著她的秀容,「你還好吧?」
「繼續說……」似印握緊了雙拳,哎牙命令他們說出那些她全都被蒙在鼓裡的事,「把你們所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杏季慎重地朝她伸出一指,「夫人,嫁到咱們段府,你首先得有一個概念。」
「什麼概念?」急於知道一切的似印,緊窒著氣息聆聽。
「京裡達官貴人們的妻小、側室、寵妾……」杏季想了一會兒,又重新更正,「不,應該說只要是女人,大多都和我家大人都有過一腿。」
似印怔愕地拍桌站起,「什麼?!」
杏季又緩緩地再加上未說完的話,「不過,都是那些女人自個兒送上門來的,大人從不會主動去沾惹過那些女人。」
似印的心跳得又急又快,覺得腦中昏沉沉的,怎麼也無法理清自己所聽到的。她真的不明白,如果段凌波不是存心去尋花問柳,那麼那些愛慕著他的女人們,為什麼要冒著紅杏出牆的風險來沾惹段凌波?這世上是沒男人了嗎?她們為什麼非要段凌波不可?
她紅著臉,幾乎無法說出心底對那些女人的評語。
「沒有的話,那些女人為什麼那麼……那麼……」
「那麼不知廉恥?」杏季淡淡接下她說不出口
的話。
似印低垂著頭,「嗯。」
「唉。那些女人們一看到大人,就被迷得忘光了祖宗十八代,什麼廉恥婦德也早扔光了。」桃孟無奈地擺擺手,「就算大人不去招惹她們,咱們府裡的圍牆再高,那些愛慕大人的女人們,也還是有辦法爬進來。」都因他們有個魅力無怯擋的大人,害他們這些下人都因他而不得不熟來築牆工事。
柳仲也心有慼慼焉地點頭,「沒錯,咱們這圍牆已經翻修過不知多少回了,可是就算我們再怎麼蓋高圍牆,也阻擋不了那些前仆後繼、如狼似虎的女人們。因此對於那些老愛找大人的女人們,我們也只好盡量睜隻眼閉只眼,當作沒看見。」
「那些女人是瞎了眼嗎?」似印愈聽愈忍不住揚高了音量,「那個花心大蘿蔔到底有哪一點好?那個來者不拒的男人真值得她們這麼做嗎?如此用情不專的男人,哪值得她們這麼付出?
「說蘿蔔蘿蔔就到。」眼尖的杏季,悄聲地提醒眾人他們談論的男主角已經返抵家門了,「咱們剛才說的某根蘿蔔回府了。」
「不只大人回來了,請各位注意前頭右方的牆頭上。」
桃孟也伸手指著另一個方向,「那兒又有個女人偷偷爬進來了。」
又有個女人?似印緊咬著唇瓣,感覺體內那道她辛苦壓抑著的怒火,此刻已全然被點燃。
其實她可以什麼都不理會的,她大可對段凌波的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不去干涉他的情曲、他的風月,可是進了他段家門的女人是她啊,是她這名明媒正娶的妻啊,段凌波就算再怎麼博愛,他也不能不顧她的感受。
他究竟知不知道,他這麼做,簡直就是直接踩在她的心版上,把她的心割出一道又一道的血口?
那首一直存在她心頭的詩句,此刻忽地在她的腦海中鮮明起來,彷彿在嘲笑著她。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她不願被棄。
雖然她已經將一生交與至他的手上,雖然主動疏遠他的人也是她,但她一點也不明白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情愫糾扯,為什麼也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她不明白,她為什麼不再是初時出閣時,那名毫無慾望、對情感毫無奢侈的女子,她只要一想到有其它的駕駕燕燕徘徊在他的身邊,她的胸口就像被一圈圈的緊繩束緊,不能呼吸。
她必須救救自己這份快要滅頂的心情。
「夫人?」柳仲不明所以地看著她那張芳容,急急變換了數種錯雜的顏色和神情。
似印倏地立身站起,一手抄起擱放在地上用來烹煮茶水的水壺,踩著堅定的步伐。急急地朝那名膽敢偷溜進府裡的女子走去。
桃孟跟在她的身旁邊走邊問:「夫人,你要上哪兒去?」
好端端的,她怎麼突然變了個樣?
似印走至催墨樓的盡頭處,兩眼冷冷她看著樓下那對正在喁喁私談著愛語的情侶,而後咪細了眼.提高了手中盛滿熱水的水壺。
「我要這裡往後再也寸草不生,讓那些女人再也不能來我家種蘿!只要有她在這裡一日,那個段凌波就別想在家裡偷腥。
桃孟還沒消化完畢她所說的話,就看到似印將整壺的熱水,對準了樓下的那一對男女,兜頭朝他們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