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綠痕
「起來。」封貞觀冷聲地下令。
「我的腳扭傷了……」若笑臉色恍然一變,兩行清淚緩緩地徜下她的面頰,似是困頓在湖水裡不能動彈。
對這個一下子潑辣、一下子又楚楚落淚的女人封貞觀不禁歎了口氣,不甘不願地朝她伸出手想將她自湖水裡拉起來,但就在他一握住若笑那只冰冷的小手時,若笑的眼淚馬上一收,反手用力將他拉下。
沒料到她會藉機報復的封貞觀,在落水前身手極好地以指尖輕點水面,借力反身騰起,但若笑的動作卻比他更快,先他一步到達岸上,並且故意擋著他的著地點,站在他面前兩手作勢要拉開她胸。前的衣襟。
差點就不小心碰到若笑前腳的封貞觀,怒揚著俊眉,沒想到她連這種手段都使得出來。
清清咧冽的落水聲,滿足又痛快地傳進若笑的耳裡。
若笑拉攏好衣襟,蹲在湖邊朝他挑眉涼笑。「涼快嗎?」丟人者人恆丟之,他以為只有他才會耍手段
嗎?想整她?門都沒有!
封貞觀瞥了她得意洋洋的笑顏一眼。猛地伸出一雙大掌,在她來不及跳開時,摟著她的腰也將她給拉下水。
冷冷的湖水裡,頓時有了兩個全身濕透並且渾身打顫的落水男女。
「你說呢?」封貞觀雙手緊環著她,對著她凍紅的小臉露齒而笑。
對於他那可惡的笑臉,若笑想也不想地就朝他的唇重重一咬,並且在他的唇間咬出血絲來。
「你……」封貞觀撫著唇,怒抖著身子看她臉上的那份得意。
「他要殺我,你竟敢說請自便?」咬了他一口的若笑怒氣還沒消,更加將綿軟似絮的身子纏緊他,與他在水裡頭倆倆交纏。
「放手。」一股火熱的震顫,兇猛地自他體內竄了出來,某種不知名的東西霎時間被她挑起。若笑緊緊環住他的頸項,俯在他的耳畔呢噥低問:「我踐嗎?你不齒嗎?所以你連救都不救?」
「凝若笑……」封貞觀僵硬著身子,怒氣騰騰地揚起手掌。
「想殺我?那你可得考慮清楚。」若笑抬首迎向地,笑吟吟地提醒他,「殺了我,普天之下可就沒人知道翔鳥玉的下落了幄。」
「你……」怒火和慾火在他的體內翻騰著,翻天覆地的,讓他全身都燒燙了起來,再怎麼冷的湖水也澆息不了。
「怎麼,不敢殺了?」若笑漾著一抹挑戰的神色,慧黠的眼眸輕輕流轉。「你之所以老對我板著臉,是不是……你怕你會像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一樣有愛有恨?」
像是被她說中了心裡話似的,封貞觀的臉上似是覆上了十層寒露,陰冷得懾人。
「愛恨,可怕嗎?」她輕輕在他耳邊呵著氣,刻意挑激著他,「它可怕得讓你連試都不敢試?」封貞觀驀地轉身將她壓向岸邊,火熱的唇狠狠地朝她罩下;若笑征了征,沒料到他的反應會如此激烈,正想逃開他濃烈的吻時,她又心念忽地一轉,反而順應著他的需索悄悄地開啟芳唇,一雙小手在他結實的臂肌上四處遊走。想要駕馭一個女人的直覺充斥在封貞觀的腦海裡,他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去問,他只知道這芳美的唇令他移不開,她的滋昧讓他嘗不盡。他捧起她的臉龐,更深更恣意地吻進她的唇裡,當她想躲移,他便跟上來攀附;她動,他隨;她挑,他受……神不知鬼不覺地,若笑輕緩地離開了他,不知在何時早已悄然地上了岸,並且婉笑停停地對那個仍在水中的封貞觀低嘲。
「封大人,你還在回味啊?」喲,剛剛那個看不起她的人是誰呀?現在這個一臉陶然的人又是誰呀?
封貞觀猛然回過神來,發覺她竟只用一個吻就讓他吃了個敗仗,不但讓他的神魂顛顛倒倒,還失去了以往的冷靜與自製……他竟在這個女人的身上栽了個大跟頭!
她笑咪咪地嫵著紅艷的芳唇,朝他送了個秋波,「剛才不過是給你個小點心,不要忘了,咱們倆的路途還遠得很呢。」
猶在水中的封貞觀,一語不發地看著她款擺著身子緩緩離去,一股怒火,開始在他的胸口熊熊燃燒。
第三章
獨來獨往慣了的封貞觀,自從身邊多了個凝若笑之後,他才發現,身邊多了一個女人有多麻煩。
前往洛陽的路途上,困難重重,全都因他身邊這個美艷似仙的女人。只要她抬首、揚眉、婉笑,一路上就有數之不盡的男人們,像被勾去了七魂六魄般地跟著她走,也因此,他們多了一大堆隨行的同伴。
在那些男人們的眼裡,封貞觀頭一回真正見識到她的風情,知道她是多麼地美,多麼地引人注目,令他不時地回想起那寒湖中的熱吻,和他胸口間這份吐不出也嚥不下的怒意。
她居然敢勾引他?而且她勾引的出發點還只是為了報復他而已,這個女人,她的腦袋裡是在想些什麼?她絲毫不珍視自己,反而非常會善用自己來勾惑他,她難道都不知道什麼叫矜待、什麼叫婦德嗎?還是她賣笑賣慣了,把他當成風流客一樣地對待?
一想到她把他當成恩客來對待,他就有一種理也理不清的煩躁和憎怒。
他的心,時升時跌,以往制式而冰冷的信條,全都被她零零落落地打散了,憤妒感在他的心底嘩然升起,像一道紛湧的漩渦,急急地將他捲入,捲入那他從不曾進入過的世界裡,紛紛擾擾地糾纏著他的思緒,令他脫離了從前那個孤寂的自我世界,被她拉扯著加入這個翻滾的紅塵裡。
他忍不住轉首看向那個走在他身旁的若笑。她那小小的粉色臉蛋上,總帶著有些頑皮、有些放恣的笑意,她的腳步很輕盈,就像一隻歡愉的雀鳥。
她總愛穿著紅色的衣裳,寬幅的衣袖就像是一雙羽翅,迎著細雪翩翩翻飛……他的眼中抹上了一份回憶,為什麼,她會讓他聯想到從前的那個小女孩呢?「凝若笑……」
「什麼事?」若笑懶懶地抬起眼,很意外這個一路上老是門聲不吭的男人居然會主動向她說話。
封貞觀既猶豫又壓抑地啟口,「你曾不曾…若笑停下了腳步,對他冷若冰霜又似心事重重的表情大惑不解。封貞觀淡漠地甩過頭,「算了,沒什麼。」
不可能,那個贈血給他的小女孩不可能會是她,這一切,一定只是他的錯覺。颯冷的北風驀地襲來,令若笑忍不住顫縮,下意識地伸手將御寒的大麾更加拉緊。
封貞觀在她的動作間,眼尖地發現在她那大麾下的薄裳裡,有種東西包裹住她的左臂。他捉住她的手臂,「這是什麼?」
「這是……」若笑的眼眸飄搖不定,好半天才緩緩地告訴他,「傷疤。」
「傷疤?」他不怎麼相信,尤其是她眼中似是藏了些什麼的表情,讓他看了更加懷疑。
「對,很醜的。」若笑拉緊了大麾,語帶諷刺地迎向他不信的眼聘,「它醜得絕對入不了你這封大人的眼,所以我很識相的把它給包起來,免得玷污了你那高貴的雙眼。」
他是跟這個女人結過仇嗎?
封貞觀俊眸半瞇地瞪視著她,這個女人的性子就像天氣般說變就變,而且她那張美麗的臉蛋老是對著他變天,就像只想要保護自己的刺蝟般,老是用尖銳的言語來刺著他……怪事,他幹嘛要理會這個女人說話帶不帶槍挾不挾刺的?他何必在乎這個風騷的青樓女子?。
他不禁撫著自己曾被她啃咬過的唇,在那上頭,還存著她小小的齒印。恍然間。他憶起她那個報復的吻……帶點生澀,羞怯,不知章法胡亂迎上來的熱吻。彷彿像是個生手般地不知所措。但她怎麼可能會是個生手?她不是個勾引男人的老手嗎?雖說她的吻技不怎麼樣,但卻足以讓一個男人沉淪,迫不及待地想加入她的吻裡,去一嘗她的美昧、去聆聽她天籟似的低吟,她是如此地扣人神魂、如此地誘人惑人,她……封貞觀的心忽地漏跳了一拍,對自己漫天飛散的思潮征愕得不能言語。他……他竟然滿腦子都在想著這個賣笑的女人?
「姓封的,你怎麼啦?」若笑伸長了一雙手,在這個如同遭到雷劈的男人面前搖晃,將他飛至天外天的神智招回來。
封貞觀雙眸定定地鎖住她美艷的臉龐,在她的臉上看見了兩個他從不曾想過的字——禍水!
他立即嫌惡地將她推離一臂之距,「離我遠一點。」
若笑沒好氣地轉過頭,「怪胎。」好心關心他還擺這種臉色給她看?就在若笑轉過芳額時,數道刺目的寒光冷颼颼地射向她,令她不禁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