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綠痕
僻靜的野林裡,頓時走出一抹人影,眼眉間的殺氣掩不住,手上提了把亮晃晃的刀子一步步走向他們。
若笑不明所以地看著來者,以及封貞觀臉上那抹暗暗隱藏的殺氣,心底不禁泛過一陣冷顫。
「他是誰?」這個殺氣騰騰的男人,該不會是封貞觀的仇家吧?
封貞觀也不多話,一手拉起她,直將她推至遠處。
已經將自己的腳步和氣息壓至最低最小的降龍,沒想到還是被那個敏感的封貞觀給發覺了,他乾脆扛起手上的彎刀,帶著化不去的戾氣,直瞅著封貞觀頸間所佩戴的飛龍玉。
他蠻橫地獰笑,「交出飛龍玉。」
封貞觀對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
每次只要他離開京城一步,司馬相國對人便像影子般地跟著他,隨時隨地伺機想要搶奪他身上的這塊玉。已經有那麼多強搶不成的壞死冤死在他的劍下了,司馬相國還是不死心?為了八卦玉,上上回司馬拓拔派出了四大侍郎去對付雲掠空,上回則是依了兩名相府太保想去搶宮上邪的蛇蟠玉,這會兒,那個老傢伙不但不死心,反而愈挫愈勇地再度派來人手。
他伸手扳扳頸項,「司馬相國這一回改派三大護法來奪玉?」
「沒錯。」勢在必得的降龍,老早就想來會一會這個殺人出了名的當朝大臣,如果有此機會,他便向司馬相國毛遂自薦,企圖利用封貞觀來建下一個功勞。
「伏虎和慈威怎沒跟你一塊兒來?」這三個護法不是形影不離的嗎?怎麼今兒個卻單單只來了一個?
「用不著他們兩個,我一個人就能收拾掉你在得飛龍玉!」降龍褪下一邊的衣衫,露出精壯似鐵的臂膀,並將手中的彎刀握緊,熟穩地轉劃著刀身,蠢蠢欲動。
封貞觀沒空去看他擺姿勢逞威風,只是以一雙冷瞳盯著他的雙眼,驀然間,空氣倏地轉冷,片片細雪又細又密地紛紛飄落在他的臉上,他的神情,一泓無波無瀾的明潭,一抹殘冷的笑意,「你來得正好,也省得我去找你。」他還正愁找不到這個降龍,既然他主動送上門來,他也就不必客氣了。
「你急著來找我送死?」沒見識過封貞觀武藝的降龍還在大言不慚。
「不。」他微微一曬,提起腰間的龍吟劍,「只是我家主子有交代,我必須提三顆人頭去見他。」
龍吟劍甫出鞘,震天的呼嘯聲便劃破了天際。穿透了野林,那高亢嘶嘯的龍吟聲,聲聲刺耳無處不在,就像似一頭飢渴的獸,正朝天狂吟。
征站在一旁的若笑,在看見封貞觀拔劍出鞘時,她彷彿在那封鞘裡看見了一條青焰般的彩龍直奔天際,在天際間排雲、掠空似地盤旋著,隨後俯衝直下,定定地盤據在那柄喚作龍吟的神劍上,而那柄神劍,在那片刻間,似是有了生命,就像一條握在封貞觀掌心裡的飛龍。
耳邊的呼嘯聲今降龍渾身泛過一陣顫意,一種說不上口的寒意突地自四面八方湧來,當他睜大眼看清寒意的來源時,他看見封貞觀那只握劍的大掌,竟徐徐地散放出縷縷霧白的寒氣。
「在那三顆我必須取得覆命的人頭裡,」封貞觀踩著似飄若渺的步伐走向他,「你,就是我要取的第一顆人頭。」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來拿!」降龍在他未來到面前之前迅速先發制人。一柄彎刀直朝他的頭項劈下。
兵刃相交的響聲直透耳鼓,刀劍交錯之際,降龍恍地看見在封貞觀的眼底.竟閃著酣暢痛快的眸光。
一陣冷顫猛地躍上他的心頭,每當那個冷面無情的封貞觀舉劍來時,總有股陰寒的氣息尾隨而來,愈是接擋封貞觀飛快得幾乎看不清招式的劍,他也愈覺得身子益加寒冷,尤其是在刀劍相抵的每個剎那,他的彎刀彷彿被一條冷然噬血的龍緊咬著,令他使不上力、用不上勁……誰將會勝出?
在兩相初初交鋒時,降龍便已知道了結果.他不但是求勝渺茫,就連全身而退的機會也微乎其微……他頓時狼牙一咬,任封貞觀手中的龍吟劍卸去他一條手臂,並趁此襲向封貞觀的身後。
但卻不能如他所願。在刀鋒初初劃上封貞觀的衣衫時,封貞觀已如風偏閃而過,降龍忍痛退跳開來,方才回眸,便硬生生地怔大了眼。
在封貞觀背後那被劃破的衣衫裡,有一條青龍,緊緊盤附在他的身後。
若笑忍不住驚聲抽氣。
那條龍?那條用她的鮮血繪染過後而來到人間的青龍?
若笑怔訥不能言語,種種過往,記住的、記不住的、偶爾想起的、已經遺忘的,此刻皆—一浮掠過她的眼前。她忽然憶起在那個飄著大雪的夜裡,有個年輕男子,細聲地安慰著哭泣的她,並且說要將背上的這條龍贈給她……在那之後,她開始尋找著他,可是日日夜夜歲月過去,她尋不到那名款款柔情的男子,她找不著那個曾與她血脈相接的男子。
事情來得大決.一切都是那麼地措手不及、無浩抵擋、她尋尋覓覓已久而不可得的男子,此刻就近在她的眼前,但她作夢也想不到的是……那個人,竟然是他?
這一切,是緣,還是錯?
斷了一臂卻討不了好處的降龍,在委於劣境之際,眼角看到了那個被封貞曲推至一旁的若笑,於是他的身影忽地一閃,直奔向若笑的身邊,將冰涼的刀鋒櫝架在她纖細的頸頂上。
「突出飛龍玉.不然我就殺了她。」帶著無限的痛意,降龍極忍著苦楚,轉而逼迫起封貞觀。封貞觀寒目一瞥.「請自便。」
若笑猛地倒吸口氣,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竟然這麼對她。「這不是你的女人?」降龍仍是不放過若笑,反倒專住地研究起封貞觀臉上神情的變化。
「不是。」封貞觀當下就和她把關係撇得乾乾淨淨。
若笑氣忍得打顫,不停地抖索著身子,一雙美目忿忿地瞪著他。
在她知道前塵往事之前,對於他我行我素的各種行為,她都可以暗忍和承受。他可以視她為無物、不屑一顧;他也可以不理會她的安危,由死由生;但在她知道了他就是那個她曾授血以龍的人之後,他不能這樣待她!
她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當年那個說要將青龍贈給她的男人在哪裡?她印象中的溫柔男子又到哪兒去了?是不是,就連回憶也在欺騙著她?那一切都是虛假的,都早已被淹沒了.如今,只有眼前這個冷血冷情的男人才是真的。
遇上他,是錯不是緣!
若笑的一雙美目夷幾乎要噴出一叢怒火,並在盛怒之下提醒他,「封貞觀,不要忘了你要找的東西只有我知道在哪!」若是她死了,他這輩子能不會找到那塊翔鳥玉!
封貞觀懶挑著創眉,「也對,你還不能死。」
「把玉給我!』降龍更加用力地將彎刀抵在若笑的纖頸上,對封貞觀嘶聲咆哮。
「臭男人,你不知道這樣很痛嗎?』已經因封貞觀而怒火四起的若笑,在這個男人用彎刀在她頸間降龍把全副的心神都放在封貞觀的身「你才給我閉上嘴!」若笑觀收劍回鞘,目光殘冷又輕屑,「就憑你,也想當降龍?」他這條龍,可不是這種小角色所能降的。降龍膛大著眼,身子軟軟地跪倒,不能置信地張大了嘴,就連呻吟都來不及發出。
「走。」一收拾掉陳龍,封貞觀頭也不回地就叫那個站在原地暗生悶氣的若笑走。
若笑默不作聲,筆直地走至他的身後,一掌按上他的背脊。
封貞觀迅猛地回身捉住她的手,「別碰我!」她雙目似冰地瞪著他,「我不能碰你身後的這條龍?」
他那是什麼眼神?別碰?當年他是如何說過他背後的那條龍是屬於她的?十年過去後,他不但將他的承諾忘得一乾二淨,而且還如此低視她!
「不許碰。」他從不讓人碰觸到他身後的這倏青龍,只為了一個他曾許下的承諾。他曾承諾背後的這條龍,是要贈給一名讓這條龍有了色彩的女孩。
若笑緩緩地在他的身邊踱著步,刺探著他,「誰才能有幸欣賞碰觸你身後的這條龍?」
「一個女人。」
「如果我說我偏要犯你的忌諱呢?」她忽地轉過身,將素白的十指全都按放在他寬闊的背脊上。封貞觀的動作是迅雷不及掩耳的,若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還來不及弄清時,她就已被人高高拋起。
而後被扔至那寒凍的湖水裡。浮出水面的若笑又嗆又咳地怒吼,「封貞觀!」他居然就這樣把她給扔進快要結冰的湖水裡?!
封貞觀走至湖邊兩眼低視她的狼狽,「還碰不碰?」若笑氣得牙癢癢的,而那寒凍的湖水也令她的身子不停地打起哆嗦,讓她的怒火瞬間被這他冷冰冰的湖水給降溫了大半,可是,她的喉間就是有一股氣嚥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