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呂希晨(晨希)
這女人——端木賜垂下環胸的雙手握拳在身側,遠遠送上盛怒的熾熱黑眸。她竟敢這麼說!
噗哧!張潔暗笑在心裡,繼續她脫離原先設定的對話:「你的意思是像端木先生這樣出色的男人太危險?」
「也太沒有安全感。」瞥見端木賜怒火中燒又沒得發作,只能雙手猛折紙宣洩的模樣,她定了心,更能平穩面對其實已讓所有工作人員捏冷汗的脫軌節目。「雖然這樣說對他很不好意思,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擇偶條件,我也不例外。」
騙子!這個女人是個大騙子!一雙黑眸燒紅了瞳孔,端木賜手上折紙的動作愈來愈快,紙鶴、烏龜、螃蟹、兔子、長頸鹿、武士娃娃……愈來愈複雜形是愈來愈多。
「那麼,當初定位在墮落風格的偶像型歌手是針對你的本性,還是純粹只是公司的安排,我想——看到現在的你和上次的你,很多人都認不太出來。」
「也許吧。」韶司棋不怎麼專心地應道,對於這種暗地針貶的談話已然興致缺缺。
這就是她首次上鏡的節目嗎?端木賜評鑒節目品質的能力真差。
「這次的造型似乎成功地凸顯你的美,由不良少女到現在清純玉女的形象,這樣的對比勢必會帶給觀眾朋友相當大的驚艷、我想身為偶像歌手,首先要注意的就是外型,那麼會由暴露的風格到現在這樣清純的形象,是不是為了要保護偶像歌手本身的正面效應?」
「或許吧。」
「是嗎?」小女孩,在直播節目裡動怒可不是件聰明事啊!察覺對方已被自己尖銳的言詞激怒,張潔臉上完美的笑容加深許多。「那麼——」
「我不覺得從穿著暴露到今天以這身簡便的裝扮上通告有什麼不同,這只是造型,能代表什麼?」
「咦?」以為她會生氣卻沒想到她依然口氣平穩的張潔愣了愣。
「就算我今天穿泳裝現身,我想我的歌聲也不會因此而有所改變;同樣的道理,就算我曾經以不良少女的形象出現,那也是為了詮釋整張專輯。現在也是,為了詮釋我的新歌,我改變了造型,但這又有何關係?到最後,我被接受與否是在歌聲;是不是能得到觀眾的認同?專輯是不是真的有仔細聆聽的價值?這一切無關乎我今天穿的是什麼,用什麼形象出現。」
「呃……」伶牙俐齒的張潔也會有無話可說的情況出現,怎想得到她竟然會不顧這個圈子的倫理在節目現場挑釁前輩。
「如果說偶像歌手的意義只在於他的外貌而不是詮釋歌曲的實力,那麼今天我在這裡拋一記媚眼或送卜一記飛吻,希望各位朋友買我的專輯。」
「呃……謝謝你今天來上節目。」不行了,後浪推前浪,她這個前浪當真被後浪給誰得百八十里遠了。「最後請你和大家說幾句話。」
韶司棋笑著拋了記媚眼,也嘟起紅唇送上飛吻。「我拋了媚眼也送了飛吻,即將推出的專輯就請各位多多指教。」
End聲起,所有工作人員,包括故意脫序的主持人張潔都吁了一口氣,而韶司棋在導演喊了結束後立刻垮下臉離開佈景轉進休息室。
整個攝影棚唯一心情好——甚至是時好的,大概只剩端木賜一個。
「哈哈……哈……」有意思!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好辣的小姑娘。」張潔捏著冷汗走到端木賜身邊,「你怎麼教的?這麼辛辣,比我還嗆。」
「所以才說要你好好照顧她啊。」端木賜眨眨眼,頑皮的表情立現,「惹她生氣只會讓自己難下台。」
「那是因為有你這個強力後台她才敢這麼放肆吧?」
他搖頭否定張潔的推測。「就算她的經紀人不是我,結果也一樣。」看著遠處忙著生氣和卸妝的韶司棋,他的眼神不自覺地放柔,一切盡入張潔眼底。「她是個倔強的女人,不容易服輸,一動起氣就什麼都不顧,非常衝動——」
「也非常可愛。」張潔替他接下去。
愣了愣,他加深臉上的笑容。「對,也非常可愛。」
「我想圈內有一半以上的女人要嫉妒這個小姑娘了。」
「為什麼?」端木賜不解地問。
「還用問嗎?」她點住他心口,看向韶司棋的背影。「你這裡已經被烙印成為個人專屬。」搖搖頭,她歎口氣,「有一半的女人要心碎嘍。」
端木賜會意,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反問:「只有一半的女人?」顯然,他並不滿足這個數字。
「另一半是已經結婚的女人可以嗎?」真是個自大的男人,可就是能把女人迷得團團轉,「你這個男人啊——」
「我這個男人又怎樣?」
指尖有節奏地敲上他胸口,張潔像打趣又似認真,「讓女人傾心又讓女人傷心,將來一定下地獄。」
端木賜以食指和中指夾開她手指,揚起迷人笑容。
「那是將來的事,我管不著。」人能掌握的只有現在,將來就讓將來的端木賜去傷腦筋,他這個存於現在的端木賜只為現在的事花心思。
「幫我帶句話給那小姑娘。」
「什麼話?」
「我喜歡她、欣賞她,也羨慕她。」
「我會帶到。」端木賜回以一笑,繞過她朝韶司棋走去。
還差幾步,韶司祺好像知道他到來一樣,回頭就是一項罪名指控:「你是故意的!」
端木賜果然不讓她失望地點了頭。「的確有點。」
「如果你存心打壓我,何苦出資強迫我上那些課程,何必要我踏進這圈子,難道你要我在鏡頭前面出糧你才甘心?」第一次上節目競落得這般下場。除了濃重的挫敗感之外,她什麼感覺都沒有。雖說早已有前輩欺負新人的覺悟,但她沒想到會是這麼惡劣的情況。
「注意你的用詞。」這是指控嗎?為什麼他費盡心思為她做了那麼多,她卻一點都感覺不到他的用心良苦?端木賜也冷了臉。「學學張潔的度量,你差點毀了她的節目她還要我帶話給你,看來她是太高估你了。」
學學張潔——「我和那些盲目迷戀你的女人不一樣,我不喜歡你。」她不喜歡他,卻因為他而遭人這般欺負,這讓她覺得委屈。「別以為我不知道張潔讓節目脫序、故意找我麻煩的主因正是你!」
不喜歡他!此話一出,徹底激怒端木賜,讓他也跟著口不擇言:「當初你利用卑鄙的手段要我當你的經紀人時就該想到會有今天這個狀況!韶司祺,不要再惹我生氣,否則後果自理。」
他竟然說她卑鄙!「我也說過你可以不必當真。」
「然後任你在媒體前像鄭麗雯一樣興風作浪?」哼笑一聲,端木賜斜眼不屑地睨著她。「我不會讓這種事重演,你也休想就此退出遊戲,我說過——你沒有喊停的權利。」
「端木賜!」
端木賜箝住她的下顎,用力捏緊,力道大得讓她直皺眉,「從現在開始不准你連名帶姓地叫我,要叫就叫端木先生,聽清楚沒有?」說完,他鬆手轉身走人。
「你去哪裡?」不知道自己的語氣含有多少介意甚至是佔有意味,現在的她只想明白他為何這麼決絕的轉身,為什麼這個轉身的動作讓她有種原本很親近的東西將要離開的惆悵?
「去找迷戀我的女人。」撂下這話,端木賜大步離開。
漸行漸遠……和她專輯裡的一首情歌好像——漸行漸遠離開的人是你還是我……
第八章
韶司棋凝視掌上的鑰匙發呆,渾然不覺自己站在端木賜住處門前已經有十餘分鐘。
同樣住在公司宿舍,她和妹妹在十四樓,他則在十五樓;被半強迫地帶到這裡的第一天他就交給她這把鑰匙,沒有說明原因,只告訴她這是他樓上住處的鑰匙。
她不知道他交給她這把鑰匙有何用意,也不認為有一天會用得上;但是今晚,她卻拿著這把鑰匙站在他門前發呆,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只是一直發呆。
不該吵架的,就算吵架也不該口無遮攔。濃濃的後悔罩在她周圍,成了一種無法解脫的桎梏。
下午回到公司,李傑興高采烈地叫住她,告訴她首次上節目的成果相當豐碩,已經有不少觀眾打電話到公司、電視台問她的專輯發行日還有個人資料。直到那時她才知道端木賜是故意要張潔挑釁她,讓她在電視上展現自我本性,呈現出不同於新人對主持人唯唯諾諾應對的俗套。
冒著被電視台列為拒絕往來戶的危險,他背地為她做了這麼多,而她——只因為自己情緒上的受挫,就不肯深思他背後的動機而隨意對他發脾氣。
安撫妹妹睡覺後,她在房間愈想愈無法安枕,衝動地拿了鑰匙出門,卻站在他門口裹足不前,離開也不是,進去也不是,最後就這麼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電梯到達的鈴聲突地一響,韶司祺才如夢初醒地躲在凸出的樑柱後頭。不一會兒,便聽見男女調笑的聲音——是張潔和端木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