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呂希晨(晨希)
南宮適愕然聽進如連珠炮般的一番話,訝異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能看向歐陽,卻見他雙手急忙在胸前揮舞。
「不要當真,她今天心情不好,你當她是在說氣話也好,就是別當真。」
「被人打斷好事誰高興得起來?」女孩毫不客氣地瞥過歐陽一眼,再瞪向南宮適。「你最好當真,因為我說的是事實,我已經受夠你們這種把自尊心擺得比心愛的女人還高的臭男人。」哼的一聲,女孩轉身從進來的方向消失。
歐陽投給他一記微笑。「別在意,她就是這樣。」
「說話一針見血嗎?」南宮適苦笑著回應,沿著牆壁重新撐起自己。「我竟然沒有辦法反駁她。」
「那表示她說的沒錯嗎?」
愣了許久,南宮適不甘願地點頭承認。
「適,為了想得到的東西表現得手忙腳亂並無損自尊,在想要的東西和自尊間孰輕孰得應該有個天秤吧?」
孰輕孰重……「呵呵……呵呵呵……」
「適?」該不會刺激過度了吧?歐陽擔憂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歐陽啊!」南宮適抬起手撩撥稍嫌凌亂的髮束,抑不住笑地問:「我現在不就手忙腳亂了嗎?」
「咦?」
「替我向她說聲謝謝。」一語驚醒夢中人,那個孩子的話字字見血,句句刻骨,但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醒悟得這麼早。「人不能倚老賣老是不是?」
「適?」
「我走了。」他這回並不是準備到別的地方找酒喝,而是要回去見見那個令他嚴重失態的始作俑者。「抱歉打斷你的好事。」
「不是你想的那樣!」凝眉許久的歐陽聽了他的話後竟紅著臉大叫:「你別誤會,根本就不是——」
大門開了又關的聲音打斷他的解釋,歐陽錯愕地獨站在閃動著黑色光澤的空間之中,好半天都回不了神。
她對他做了什麼嗎?陰奪魂數不清這是第幾次這樣問自己。
如果不是這樣,他不會不留一字半句就消失才是,一定是她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
在他面前,她似乎總是在做錯事、說錯話、惹他生氣,也總是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讓他傷腦筋,一下子是躲避追擊、一下又是她不經心提及好友惹怒他,明知道他不喜歡她提起潼恩,她卻老是忘記。
再加上前天夜裡突如其來的停電害她方寸大亂,不知道那時她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嚇壞了他,所以他開始躲避她、不想見她?
「我……又給他添了麻煩嗎?」她問自己,無力感加上愧疚感雙重夾擊,為什麼她總是帶給別人麻煩呢?為什麼沒辦法自己解決事情?
真是百無一用啊你!她頻頻罵著自己。
可是……即使如此,他從未要她離開,帶她閃躲追兵。因她提及好友氣急敗壞後又主動向她道歉,以一副無奈歎息的口吻要求她下次別再提,雖然她總是會忘記,他卻一次又一次重複氣急敗極、道歉、要求的過程,完全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平心而論,他對自己真的是十分寬容,和資料與傳聞根本不符。
那麼他之所以兩天沒有消息,一定是她做了什麼令他無法原諒的事。
可是,究竟是什麼事她完全想不起來,她害怕突如其來沒有預警的黑暗,失去自由的日子裡,那樣的黑暗每每等同於宣告卡特的到來,她總得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與之周旋,抵抗他強壓而來的暴力行止。若不是卡特要的是讓她擔心害怕,而他從中得到某些詭異的樂趣,她早就……
「誰?」思緒被突來的聲音找斷,她緊張地環視客廳各個角落。
「主人命我等帶您回去。」通往溫室的玻璃門在她站起的同進被由外擊成碎片,踏入四名白衣男子。
他們找到她了!陰奪魂慘白著臉,頻頻後退。「不!我不去!」伸手探進長裙口袋,因為裡面空空如也而使得她咬住下唇。
她忘了帶上自己隨身必帶的防身用品,竟將能使人產生幻覺的香氛留在房裡!
天!難道今天真是她得向命運屈服的日子?
「不……放開我?」
「冒犯了。」高大身影無視於她的恐懼與拒絕,硬是朝她的方向前進,將她逼至牆角無法多作閃躲。
陰奪魂抱著頭拒絕看向離自己愈來愈近的危機,鴕鳥心態地以為這樣便能逃過一劫。「不要!適!救我!」
想像中的拉扯半刻後仍未發生,陰奪魂緩緩垂下抱頭的手臂,怯怯抬起頭,才發現方纔那四個人已經呈大字型平躺在地,再望了一眼,她看到黑衣黑褲身形偉岸與冷漠氣息盈身的男人,那雙綠眸正無神冷淡地盯住地上的侵襲者。
「柏仲?」這是之前她見過的柏仲嗎?
「南宮適人呢?」他要自己保護陰奪魂,結果他人呢?
「你是來找我問潼恩的下落吧?」陰奪魂轉移話題反問,她感覺得出對她來說變得陌生的柏仲是因為南宮適不在而生氣。
只見柏仲身子一震,瞬間閃過無數複雜痛苦的表情復又回到原先的冷淡。「我問的是南宮適。」
懾於他漠得氣勢,陰奪魂更是難以啟齒。「他……」
「我在這兒。」托四名闖入者之福,以後他到溫室都不用轉動門把直接就可以走進來了。「有事嗎?」酡紅的臉加上意興闌珊的姿態,要人看不出他是酒醉也難。
「你也會有這一天?」柏仲哼嗤一聲,淡漠的看向雙頰酡紅的友人。
南宮適抿緊唇,雙腳一時發軟使他不得不靠在牆邊。「你想說什麼?」
「如果無能為力,我來解決這件事。」
「呵,你自己的事又解決了?」南宮適同樣也不讓他好過,話裡滿是嘲諷:「如果是,你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別想轉移話題。」
「是你想轉移自已對潼恩失蹤的注意力吧?無論如何你最好刻不容緩,奪魂的事由我負責,你最好別插手,別忘了你手上還有其他的事要做。」
「憑你現在的模樣能做什麼?」
「那麼你呢?」南宮適輕蔑地還以顏色:「你以為把奪魂帶在身邊,潼恩就會為了找她而再次出現在你面前?」
柏仲終於變了臉色,垂落身側的雙手握拳微顫。「我不想傷到自己人。」
「我也一樣。」南宮適撐起身子,踉蹌地擺出迎擊姿勢。
「等一下!」見情形愈來愈不對勁,陰奪魂上前擋在兩個中間,不准兩人越雷池一步。「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與你無關。」兩個即將打起架來的男人這時竟好笑的一同回答。
「是嗎?那這是否代表我可以離開,讓兩位打個盡興。」
兩人愣在當場,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柏仲,我選擇讓南宮先生幫我,至於你,我相信你有更重要的事待辦,關於潼恩的下落我真的不知道,但她說過一安定便會與我聯絡,我也答應你,只要一有她的消息我會立刻告訴你,同時我也會試著讓她出現在你面前,這點你大可放心。」
「你憑什麼要我相信你。」
「因為你只有這一步路可走,而且我認為只有你能讓潼恩幸福。」這就是她的答案。
柏仲低頭思忖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你會等她吧?」陰奪魂不確定地問著漸去漸遠的黑色身影,對柏仲她不甚瞭解,無法自以為是地相信他會等潼恩,就像潼恩等他一樣的執著。
黑色的影子停了一會兒,卻又無言地踏步而去,在行經昔日戰友時,他藐視性地撂下話:「承諾保護她就別食言。」
南宮適看著陰奪魂,發現她也在看他後赧然轉移視線看向柏仲,點頭做出無言的允諾。
黑色的身影沒入同色系的夜裡,留下沉默的兩人各佔據一方對峙著。
「呃,你回來了。」良久,陰奪魂試著開口打破靜默。
「嗯,抱歉沒趕上,讓你受驚了。」
「不!」她連忙搖頭。「我沒事。」
「到我身後。」
「咦?」
南宮適抬了抬下顎示意後頭有動靜,她立刻會意躲到他身後。
「唔……唔……」四名入侵者先後狼狽地起身,甩了甩被猛然一擊仍在發疼的頭顱,好一會才搞清楚自己身處何地,發生什麼狀況。
「小姐……您千萬別為難我們當屬下的。無法達成主人的命令您知道我們會有什麼下場,請您務必與我等同行。」
「武的不行就改用懷柔政策,你以為這樣就能達到目的?」回應的是無視一定會被人看穿自己醉酒而不改其傲慢的態度,甚至因為酒醉更加無不理取鬧的南宮適。
「小姐,您也許不知道,但是主人已經親自到美國等著接您回去了。」
搭在南宮適肩上的一雙小手倏地收緊,不自覺掐痛他。「卡特已經……」他已經到了!
「是的,所以請您再別掙扎,一但主人出面,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
「我……」
「回去告訴你家主人,我也不想事情這麼簡單就結束。」南宮適出其不意地丟下挑釁意味濃厚的一番話,薄唇無懼地上揚:「你們回去告訴他,破壞我辛苦搭建的溫室,踐踏我培養的花卉,這筆帳我會找他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