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呂希晨(晨希)
「沒有老爺子的命令我不會走。」
「好!」宿知秋轉頭看向曉風殘月。「聯絡爺爺,請他老人家收回這個保鏢,就說我不需要!」
「啊……」曉風傻了眼,殘月也有點呆住,頭一次看到小姐這麼任性,以往小姐都無條件接受老爺子的安排。怎麼這次……
「還不快去!」
「哦!是、是。」曉鳳第一個跑出去聯絡。
殘月則留在原地,拉回了神智繼續盯著令狐看。
過了會,曉風回來,臉上明顯刻著「不好的消息」的意味。「老爺子說……」
「爺爺怎麼說?」
「老爺子說——」看了看令狐,他就是不敢看小姐,只好將目光落在令狐那張面具上,將聯絡的內容一五一十稟告:「老爺子說除非事情告一段落,否則令狐的工作不變,他老人家不准小姐擅自辭退他派來的貼身保鏢。」
「可惡!」粉拳捶上桌面,衝動的舉止駭了兩名舊部屬一跳。
隱隱約約,她好像聽見身後那個男人低聲的竊笑,可惡!
「你們先出去。」沉住氣,你一定要沉住氣。宿知秋頻頻在心裡告訴自己,她不許自己在任何人面前失去冷靜。
「是。」兩人接到命令,不像令狐這個超級不合作的保鏢,十分順從。
「殘月。」她叫住其中一個。
「小姐。」
「查出炸毀帝氏大樓的真兇,捉到他。」
「小姐,我們最終的目的就是要取軒轅彌的性命,那個人算是替我們完成——」
「軒轅彌是我的,他的命要生要死由我決定,我不許任何人奪走他,誰都不許!」她打斷下屬的話,難掩激動情緒。
「小姐您仍然愛他?」敏銳說話又不怕得罪主子的殘月點出事實,頓住宿知秋握筆的手。
在宿知秋身後的保鏢像感受到她聽聞殘月的話所受到的衝擊,挺直的身子莫名震了下。
這細微的動作落入殘月眼底,但此刻她在意的不是這個保鏢,而是主子。
「你逾越了,殘月。」
「如果我真的下手,軒轅彌算是間接死在小姐您手上,這樣會讓您比現在好過嗎?」
「殘月,閉嘴。」宿知秋語帶威脅。「想繼續留在我身邊就閉嘴。」
「也許我們該慶幸他不是死在我們手上。」殘月偏偏就這麼反骨堅持要說完自己想說的話。「小姐,您還是愛他的。」
「殘月!」
「我說完了,抱歉,請您原諒殘月的逾矩。」她彎身鞠躬,重新站直後焦點轉向令狐。「令狐是個姓氏。不是名字。」
令狐也感覺到她對自己潛在的故意,不過他選擇無視,只是淡然回答:「我不需要名字。」
殘月隨性點了頭,在主子惱怒的目光下遲場。「我會盡快找出真兇交給您。」
☆☆☆
一隻大掌壓上她埋首的辦公桌,擋住她審閱不到三分之一的文件,低沉的聲音從天頂而降:「你該停下工作休息。」
「我要休息與否跟你沒有關係。」
「中午了。」
「你管的事未免大多了吧,保鏢先生。」宿知秋旋轉椅子面對他,不悅的眼神抬起。「你管的是我的生死,不是我工作時間的長短。」一個禮拜!她真不知道自己怎能忍受他將近一個禮拜的時間!
「工作過量會影響你的生死,我在避免你早死。」
「你——」氣結得說不出話,這個男人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麼!宿知秋翻了翻白眼,轉個方向重新面對辦公桌,不想浪費時間和他作無聊的對峙。
結果——她的文件被人從後頭抽走。
「還我。」她張手,等他將文件交還。
一會,停留在空中的手還是空的。
「令狐!」
「你需要休息。」他說,沒有第二句話就拉她離開辦公桌往外走。
「你於什麼!」
「帶你去休息。」
「我不要!」
「你必須。」他堅持,半拖半拉將她帶離辦公室。
「我說不要就不要!」
「由不得你不要。」
他強硬的態度比起她有過之而無不及!當著在辦公室外頭駐守兩側開放式附屬辦公室的曉風殘月的面就這樣把他們主子強拉出去。
「喂喂——」曉風呼叫對面的夥伴,為眼前這光景訝異得可以吞下一隻鯨魚。「你有沒有看到?」
「我不是瞎子。」殘月冷冷的聲音依舊,不過她的搭擋已經習慣了。
「那個男人把我們主子拖走了。」
「我知道。」這白癡,難道主子臉上的表情是很開心地跟那傢伙出去嗎?
「你不追上去?」忠犬一號難道就眼睜睜看主子被拖離辦公室不成?
「你又為什麼不迫上去?」一0一忠狗級的他又幹嘛不追上去,要她去追?
「因為……」他說不上來,可是小姐這一個禮拜比起得知軒轅彌死訊那天狀況好多了,至少不會像那天歇斯底里對他們大發脾氣,因為小姐把脾氣全丟到令狐身上,他們才得以脫身,算是間接解救他們。
「那你為什麼不追?」他反問,幹嘛呀!他為什麼一定要向她解釋,哼!
「你不追我為什麼要追。」殘月白他一眼,重新低頭處理公文,懶得理他這個燒香拜佛的怪洋人。
「你——」咬牙忍住早就醞釀多時想掐死她的衝動,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佛教人不殺生,佛教人不殺生……
就在他們兩個大聲公斗來頂去的時間,宿知秋已經被強行帶到附近一家供應上班族簡餐的茶坊坐定,由強迫她前來的令狐擅自作主替她點了餐。
無視在場眾人對一個戴面具的人投來的奇異目光,令狐自在得宛如一般人,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與正常人不同之處,很能自得其樂。
餐點送上來,宿知秋兩道眉深鎖,瞪他的目光轉而不悅地盯著盤中的青椒,遲遲不肯動筷子。
「你不餓?」令狐疑惑地問道,好像之前強迫性拉她出門這件事根本沒發生過一樣。
「你——」她想說她最討厭青椒,又怕偏食的習慣會被他譏笑成孩子氣,乾脆不說話,別開臉,寧可拿起裝著白開水的杯子猛灌,沒有發現其實現在這個舉動也挺孩子氣的。
令狐也不知道哪來的敏銳直覺,手上的筷越位到她盤中央起青椒往自己嘴裡送,兩三下,她盤中的青椒被解決得一乾二淨。
「可以吃了。」
他……宿知秋訝然看向他,滿肚子的氣在瞬間消逝無蹤。他怎麼知道她討厭青椒?
像是從她臉上讀出問號,令狐回答:「你的眼睛一直盯著它,好像很討厭它。」
「那你也不需要替我吃掉,我可以挑掉不吃。」被他的舉動搞亂,她忘了自己不理他拒吃以示抗議的決定。
「浪費食物會遭天打雷劈。」這是他的解釋。
浪費食物會邊天打雷劈……這句話好熟。她側首,看著他默默進食的動作努力捕捉那一瞬間在腦中閃過的熟悉。
「快吃。」令狐的催促打散她凝神的沉思,恍惚間,她開始配合地動箸有一口沒一口吞吃盤中飯菜。
就在兩人默默進食的當頭,茶坊內的電視正播放午間新聞,女主播的聲音清楚可辨
帝氏財團負責人,也是此次爆炸案受傷的副總裁風龑決定明天下午為此次爆炸案死亡的員工進行公祭,為防止爆炸案再度發生,明日的公祭儀式將在警方的護航下在帝氏大樓舉行,以下是本台為您所作的專題報導……
宿知秋的筷子在聽見這則新聞的時候停下來後就不再動,引起對桌令狐的注意。
「怎麼了?」
低垂的頭沒有抬起,只是無言左右搖了下,動作就定在搖頭之後。
令狐疑惑的眼神透過面具看她,最後倚進椅背蹺起修長雙腿。雙手環胸等著她下一個動作。
但是他等了好久卻不見她動一根手指頭。
「小姐?」他輕喚,卻依然得不到她的回應。
他傾身向前,試了幾次都看不到她的表情,正要再開口叫她,一顆透明的水珠筆直落入白玉般的米飯。
「小姐?」他再度喚道,只見面對他的瘦削肩頭微微顫抖,因為肩膀的主人深吸一口氣而聳了下,之後又沒有動作。
等到宿知秋自動抬起頭來,他看見她眼角噙著不讓它掉落的倔強淚水,也看見她微紅的鼻尖。
「明天——陪我出去一趟。」說完,她繼續一口一口慢慢吞下經由機械式的動作送進嘴裡的飯菜,哪怕此刻哽咽的喉嚨讓這餐飯吞嚥困難,食之無味。
第六章
帝氏財團將公祭儀式設在自家辦公大樓前的廣場,整個儀式簡單而隆重,莊嚴而肅穆,在喧囂的台北市街頭自成一處靜謐的結界。
寂靜中,有到場的祭拜賓客和回禮的家屬與公司代表,負責人因為傷重目前仍在醫院治療!所以一切的準備事宜交由一名台灣商界聽都沒聽過的人進行。
儘管如此,參與公祭儀式的賓客仍然眾多,除了台灣商界時常露面的名人外,政治人物、警界人士也紛紛出席,前者是為了藉由此次機會在媒體上露臉痛批社會治安的敗壞;後者是為維護現場秩序避免爆炸案再次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