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呂希晨(晨希)
啊?今天是她的生日?呂游回了神仔細算……啊!「該死!今天真的是我生日啊!」靳朔漠一出現,她的生活亂了秩序,連今夕是何夕都不知道。「都是你,害我光想著怎麼玩倒你的公司忘了正經事,可惡!」
「你的生日是正經事?」和他的約定就不算正經事?靳朔漠皺眉,質疑她分類事情的標準依據。
「那當然。」呂游拍上他的胸口,伸手往西裝口袋探。
「你找什麼?」
「手機,我要找人。」
「在車裡。」靳朔漠說著,看她急急忙忙回車上找出手機直撥。「你要找誰?」
「誰都找。開玩笑,這種順理成章跟人要禮物的大日子,怎能放過那票子有錢人?」她說得理直氣壯,一連撥了幾通電話,每通都在說完「今天是本大姐的生日,準備好禮物,我馬上去拿!」這句話後不等對方回應就收線,霸氣十足而且語氣認真,一反平日懶散無賴的模樣,彷彿這真的是筆大生意。
就連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們也沒有放過,不但如此,還要他們代為聯絡一些他沒聽過的人準備好禮物進貢。
天,伸手向人……不,該說是命令人送生日禮物給她,這世上恐怕只有她呂游做得到,這不是厚臉皮的人絕對做不出來的事。
第六章
忙了一陣,呂游似乎才注意到自己的舉動被人從頭到尾看在眼裡,霎時停下動作。
「聯絡完了?」
「差不多。」
「你的人面很廣。」
「都做過生意。」
「你是指那家工作坊?」
「嗯。」今天是大日子,壽星的心情好轉不少,也就沒什麼禁忌。「在這個時代,情啊愛的,很少有人說得出口,我做的就是設計人,逼得他不把這些話說出口不行。人跟人之間,再怎麼緊緊相依、拖得再緊密也是兩個個體,不說明白,誰都不會懂對方在想什麼;與其揣測,不如直接挑明說清楚,很多的誤解都是不必要而且愚蠢的事。
人生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該把時間浪費在揣測、誤解這種小事上,這種不說情愛字眼的情況,愈是有錢人就愈容易犯,為了可笑的面子和尊嚴,寧可不表明,因為他們認為這樣做很丟臉。我啊,就討厭這種人,不從他們身上撈銀子,就太對不起那些只擔心三餐溫飽與否的普通人了。」
「大道理誰都會說,你自己又能做到多少?」
一句問話,強而有力地反駁了呂游所說的每一句話,暗暗指責她言行不一。
「我就是不想浪費時間,才不要愛情那種看不見的東西,比起來,金錢和物質比愛情要真實多了。」呂游甜甜笑道,同樣也暗示他別浪費時間在她身上。「我啊,不需要愛情,我只想玩。只想遊戲人間,看遍、玩遍所有好玩的事。」
「一個人的遊戲能得到快樂?」
「我肚子餓了。」呂游轉移話題道:「先去吃東西,再去拿我的生日禮物。」
她的話提醒了他。「本來打算當飯後甜點的。」
「什麼?」
他拿起放在車蓋上的紙盒。「打開看看。」
呂游依言打開盒子,亮黃的車燈中,照亮閃動鵝黃色澤、亮麗誘人的大蛋糕膿濃的起士味令人垂涎三尺。
「黑森林的德國起士蛋糕!」她驚呼,是她最喜歡的口味!「你還記得?」
「我曾經答應請你吃。」直到今日,靳朔漠仍然記得還是個窮學生的自己的承諾,即使這十年發生過許多風風雨雨,他也沒忘。「我說到做到。」
答應……
喂喂,我最喜歡吃黑森林賣的德國起士蛋糕,哪天你一定要買一個大蛋糕讓我吃個夠!
要是變胖怎麼辦?
呵,是你女朋友變胖又不是我男朋友變胖,我擔心什麼……
這個男人……她傷他欺他、甚至使計騙他,為什麼他不恨她?難道真的心胸寬大到這種地步,還是這不過是一種假象,想騙她掉進陷阱,再好好懲治她的設計,一報當年的仇?
突然間,呂游覺得迷糊,他是個商人,最懂的就是精打細算,不應該會做這種賠了夫人又折兵、沒有意義的事。
如果無意報復,而只是單純的這樣對她,實在是太笨,她根本不會回報他什麼,更不可能因此而愛上他。無視內心深處幾不見聞的小小抗議聲,她如是想。
是的,像她這種人,最適合的就是一個人過日子,別跟誰扯上情愛這碼子事最好,不傷人,也不傷己。
他到底是別有用意,還是真笨到這種程度,像口頭上說的,仍然愛她?
好亂,他一出現什麼事都亂了步調、都不對了。
這樣的靳朔漠讓她覺得很難應付。
「你不是餓了?」靳朔漠的聲音由遠至近,喚她回神。
「嗯。」動手切下一塊蛋糕咬進嘴裡,她試圖以此掩飾自己方纔的失神;美味入口,立刻被轉移注意力。「嗯,好好吃!又香又濃的起士味,還有細緻綿密的口感,好好吃。」
「真那麼好吃?」看見她一臉感動的誇張吃相,向來對糕點沒興趣的靳朔漠也動了心。
「廢話!不好吃的東西本姑娘絕對不吃,你又不是不知道。」呂游非常認真的為蛋糕辯護,轉眼間左手只剩起士殘屑,指頭沾了不少柔軟香濃的乳酪。「你吃吃看就知道。」她說,順手要切一塊給他。
「我吃這個。」靳朔漠不由分說地執起她的左手,含住沾著乳酪的食指,軟舌舔過乳酪,也帶電地觸痛指尖敏感的神經。
「你——」
「的確好吃。」鬆開口,他轉而傾身舔去留在她唇邊的殘屑。「難怪你對這家的起土蛋糕情有獨鍾,如果搭配白葡萄酒會更美味。」
「你答應過不色誘人家。」
「那是在家,這是海邊,不算。」靳朔漠捏起一口蛋糕塞進她嘴裡,化成濃郁的起士,溫熱細綿的口感誘得人發昏。「我成功了?」
「不……」腦袋真的有點昏沉沉,滿滿的起土味熏得她發昏,又覺得很……該死,她明明不知道「幸福」兩個字怎麼寫!呂游努力緊抓神智想清醒,偏偏一掙扎就又陷進更深的漩渦中,爬都爬不起來。
末了,她就像得重感冒的病人般,只能虛弱地呻吟;「別這樣,我不適合談情說愛,你最好死心。」
「公事上我向來通權達變,但感情做不到。」靳朔漠又餵她一口蛋糕,自嘲地笑道:「我知道不愛你會很輕鬆,但你一再拒絕我的原因讓我無法怪你、怨你,更因為這樣,無法要求你回應我;所以愛你注定一點都不輕鬆,只要你過得愈自山、愈不受拘束,就表示你拒絕的態度愈堅決,愛你所帶來的沉重感就會一再加深,我很清楚這一點。」
「那為什麼你還對我苦苦糾纏?」
「我放不開。」靳朔漠舔去沾在她唇邊的乳酪。「在感情上我是死腦筋,一旦認定就無法放手。」
「你一點都不恨我?」靠在他身上才能順利站著的呂游揪著他西裝的領口通問:「我對你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你難道一點都不恨我?」這個男人是聖人啊!不知道什麼叫恨。
「我恨,至少剛開始的兩三年恨過。」
「我說嘛!你怎麼可能是聖人。」但是兩三年……「你的恨保存期限未免太短了些。」
「我也想過要報復你,那是我剛回國的目的。」他坦言。「但是在跟伯母談過之後,我不認為這很重要。」
跟伯母……「等等,你跟我媽說了什麼?」
「應該是伯母跟我說了什麼。」靳朔漠附在她耳邊道:「你以為我怎麼知道你怕癢?」
啊!「叛徒!」原來是做娘的抖出自家女兒的弱點。
「要說叛徒,你才是,無視伯母的傷心執意離家出走,而且一走就是十年。」
蛋糕變得不好吃了。
呂游甩動大波浪捲的長髮,哼笑出聲。「我受夠了。」怪怪,為什麼她今天話特別多?而且收不住。
「在鄉下被譏笑沒人要的私生女跟娘過日子並不算苦,就算住的地方很小,吃得也不好,至少她從不哭,天天都很開心。
可是她等的、愛的男人接她回去、娶了她之後,每天夜裡都會聽到把自己藏在棉被裡哭泣的聲音,不到半年,一個比我大幾歲的男孩子出現,說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要她負責養育,如果只是一個就算了……
接下來又一個、兩個……多到我都不知道誰是誰,很好笑吧?和妻子只生一個女兒,而這個妻子也賢淑到無怨無悔地教養丈夫在外面跟別的女人生的孩子;這不是那些小孩子的錯,一切都是那個男人的錯;但是,女人的容忍跟縱容也不能原諒!」
「呂游?」
「我受夠了她吞忍的表情,也無法忍受她自以為別人聽不見、看不見的哭泣模樣,如果這世上真的有愛情,最爛的表現方式也不應該是這種!沒有底線的容忍只是自虐的縱容,明明就介意、就嫉妒,為什麼要裝出一副以丈夫為天的賢淑模樣!她想證明什麼?還是以為這樣做就能讓丈夫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