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樓雨晴
除此之外,仗恃著過人的卓絕外貌,他在空檔應了一家知名服裝公司的邀約,為他們所推出的新裝擔任代言人。他是天生的衣架子,再不起眼的衣服套在他身上,也能讓他穿出高雅不俗的個人風格。
在最忙的時候,為了走幾場秀,言仲夏也常世界各國來回奔波,曾經還有過數月未曾與家人見上一面的記錄。
有時看他疲憊的神態,方歆會忍不住問他:〔這麼拚命做什麼?你又不缺錢。」
「你以為人人都如你嗎?醉生夢死混日子。」他不客氣地吐槽。
像她這樣又有什麼不好?過一天是一天,他呀!從認識的時候就是這樣,凡事嚴謹認真得讓人受不了。
翻了翻日曆,發現他們又好一陣子沒見面,怪懷念他那張刻薄的毒嘴。撐著下巴盯住桌面上的物品發呆,好一會兒,她丟開桌歷,爬到茶几上撥電話。
「喂,我言仲夏。」
「是我啦!」她難得用軟軟嗲嗲的聲音撒嬌。
「誰?」另一頭愣了一下。
可惡!才幾個月不見,連她的聲音都認不出來了。
「你祖奶奶啦!」她沒好氣地啐道。
另一方靜默了三秒!暢聲大笑。「我的方祖奶奶,有何貴幹?」
「你現在人在哪裡?」
〔台北。有場秀要趕,有話快說。」
「我——」她正想說什麼,另一頭傳來模糊的催促聲,隱約聽得出:言大少爺,都快來不及了,你還有閒情逸致講電話之類的。
她趕緊說:「你現在住在哪裡?」
言仲夏匆匆報了個飯店名,她立刻說:「那我——」
沒等她說完,他急促道:「真的不能跟你聊了,我晚點再打給你。」
「喂、喂!」另一端只剩嘟嘟聲。「什麼嘛!」她拋下電話,看了看牆上的鐘。〔八點半……嗯,應該來得及。」
她迅速換了套衣服,抄起桌面的物品,旋風般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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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一點,言仲夏忙完所有的事,一回到飯店,立刻將疲累的身軀拋進沙發當中,來不及喘口氣,第一個冒出腦海的,是深刻思念的清甜笑顏。
他強打起精神,移到電話座旁,流利地撥下一組再熟悉不過的號碼。
〔您撥的號碼,現在無人接聽,請在嘟一聲之後留言……」言仲夏皺起眉頭。這隻豬不會睡死到手機響那麼久都吵不醒她吧?
改撥她家中的電話,同樣也是無人接聽的命運。
她到底野到哪裡去了?看了看落地窗外暗沈的天色,暗時多雨的台北,今日又是陰雨綿綿,連帶他的心情也飛揚不起來。
「嘟嘟——」飯店的內線閃起紅燈,他順手接起。
〔言先生您好,服務台有位訪客找您,要請她直接上去嗎?」服務小姐甜美的嗓音透過話筒傳來,他不解地蹙眉凝思。
「訪客?」
「是一位姓方的小姐,她說——」話沒說完,言仲夏已丟下話筒,火速往外衝。
還沒決定該有什麼樣的反應,衝出電梯之後,看見她一身濕淋淋,狼狽地站在服務台前,一腔火氣狂飆而出。
「笨蛋!你究竟在搞什麼?!」
「呃……要抓狂等一下再說好不好?」留意到四周投射而來的注目禮,饒是神經忒粗的方歆,也很難不困窘。「我皮包被搶了,你先幫我付計程車錢。」
「你這個——」言仲夏聽得差點掄拳揍人。
等會兒!要教訓沒腦袋的蠢蛋是等會兒關上房門的事!
捺著火氣掏出錢來付了車資,並道過謝後,回頭發現櫃抬小姐饒富興味的打量眼光,他很忍耐地吸上一口氣。「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這個沒帶腦袋出門的女人是我未婚妻。」
說完,他直接拉她進電梯,關上門前,還隱約聽得見她哇哇叫地抗議:「喂,言仲夏,你說誰沒帶腦袋出門?」只顧著抗議他的侮辱,倒忘了反駁那句「未婚妻」。
「三更半夜在治安不佳的大台北地區亂晃,還不叫沒腦袋?」言仲夏粗魯地將她丟進房內。想起他們最後一次通電話,她人都還在高雄,居然短短四、五個小時內,大半夜的飆來台北,她做事真是氣死人的衝動,完全不用腦子思考。
「被搶又不是我願意的,我已經很倒霉了耶!」方歆吼得比他更大聲。「也不想想,我為了追回東西都受傷了耶……」
不說還好,一說他更火大。「他要給他就好了,你一個女人,幹麼去和人拚命?」
「可是——」她直覺抱牢手中的盒子,言仲夏沒留意到她的動作,抽掉她懷抱中的物品隨意往床上拋,塞了套衣服給她。
「限你十分鐘之內給我洗好。」
什麼嘛,人家專程上來找他,態度居然這麼惡劣,嫌她礙眼啊?
方歆氣憤不平,故意拖拖拉拉了近半小時才走出浴室。
「過來。」言仲夏已經準備好藥品在一旁等地。「傷到哪裡,自己露出來,反正沒什麼看頭,我都摸到不要摸了。〕
什、麼、話!有夠藐視人!
方歆被激怒,忿忿然脫掉長褲,露出光潔修長的玉腿,除了過長的襯衫略略遮掩春光外,底下空無片縷。
〔怎樣?」她昂首挑釁。
言仲夏懶懶挑眉。「不怎麼樣。」
比起她的身體,膝蓋上頭那片瘀青還比較能引起他的興趣。
挖來一坨藥膏,他很有先見之明的背出陳年老辭:「不許用腳踢我、踹我,也不許用手捶我、揍我,總之不許有任何暴力攻擊的罪行發生,其餘的,隨你要吼、要叫,就算喊到讓全飯店的人以為這裡發生兇殺案都無妨。以上言論,有沒有異議?」
不等她回答,荼毒的右掌按了下去。
果然,推揉不到五秒,由方大姑娘口中發出了一陣比殺豬更驚人的魔音穿腦,不知該往何處揮的手猛捶沙發。
「哇——要死了!言仲夏,你謀殺啊!」他在公報私仇,一定是!
言仲夏不理她,手中的動作沒有停下來的打算。要不及早解決,他的耳朵就要被震聾了。
「哇,救命啊!嗚……不要這麼用力啦,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嗎?好痛哦……等、等一下啦,停一下下就好,讓我喘息一下,啊——我快要死了——」近似呻吟的煽情音調,擺明了存心搗蛋。
要想不歎息實在不太可能。他抬眼很無力地看她。「拜託你,別引用這麼語焉不詳的詞句好不好?」不曉得這家飯店的隔音設備如何?他實在很怕今晚之後,走出這道門,全飯店的人都拿有色眼光來看他,他還想做人呢!
「本、本來就很痛嘛,你粗魯得要死……」
還玩?!
「我知道很痛,不是我粗魯,長痛不如短痛嘛,聽話好不好?乖乖的哦,不要亂動,我會小力一點,你忍一會兒就不痛了……」他皮笑肉不笑,學著她的口氣反擊,看誰狠!
「你說的哦?」
〔嗯哼!」指尖輕畫她受傷的膝蓋,壓低了嗓音,魅惑輕喃:〔這樣舒不舒服?」
「嗯,好,那你溫柔一點,慢慢來……想速戰速決也得顧慮我的感受嘛!」
這女人A片看多了是不是?
臉皮沒她厚,言仲夏徹底投降,一掌重重拍上她受傷的部位。「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的腿鋸了!」
講輸人家就這樣,真沒品。
方歆吐吐舌,沒再鬧他。
處理好傷口,方歆半靠在床前,看見拋在床邊的紙盒,她趕緊拿起。〔言仲夏——」
「幹麼?」他沒回頭,洗完手順手抽了張紙巾擦拭。
「又老一歲了,老男人。」
言仲夏愣住,錯愕回身。
今天是他的生日嗎?最近太忙,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難不成,她就是為了這個,專程北上?
唉!早知道的,年輕時會從高雄頭飆到高雄尾,年紀一把後更瘋狂,居然由台灣尾飆到台灣頭。
「小小薄禮,不成敬意。」
看著被塞進懷中的紙盒,他譫聲道:「你哪一回送的禮不薄?」
方歆沒與他挑剔的嘴巴計較,喜孜孜地等著他拆開紙盒。
她送的是一對老公公與老婆婆的陶瓷人偶,拄著枴杖的老公公,挽住老婆婆的手,很有紳士風範的優雅神韻,讓她想起了他。
在街上看到時,她有股衝動,連想都沒有想就買下來送他。
紙盒一打開,方歆的笑容完全僵住。
嗚嗚!怎麼會這樣?可愛的陶瓷娃娃居然碎了!
言仲夏要笑不笑地抬眼。〔這下可好,連薄到極點的禮都沒了。」
「我不是故意的……」小臉垮了下來。都是那個殺千刀的搶匪,再讓她碰到,非揍扁他不可!
「誰理你。我的禮物?」他大大方方地伸手討。
「不要這樣啦——」她挨上前撒嬌。
「禮、物!」完全不買帳。
「不要啦——」
「沒有禮物,我把你丟出去!」
「喂,你很小器耶!」這麼多年交情,居然為了區區生日禮物跟她計較。
「我、的、禮、物!」二十四歲的老伯極度固執。
方歆惱了。「要禮物沒有,要人一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