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忘憂愛情海

第21頁 文 / 樓心月

    如果,她本就不屬於他,那麼上蒼為何要安排他們共有的那一段情?如果不曾如此深刻地擁有過,割捨時也許就不會有這般撕心裂肺的泣血狂痛,他多願自己也能如海柔一般來一場失憶,瀟灑地忘卻一切,那麼今日,他便不會這般苦受煎熬了吧?

    「海柔,你好殘忍……儘管擁有你再多的承諾,也挽不住飛逝的一切,海邊的深情盟約、對海宣誓的癡狂……到頭來,你仍是食言,忘了我們的約定……」抬起的手,無盡眷戀地流連於她沉靜的容顏,光滑的額、娟秀的眉、俏挺的鼻……每撫過一處,他的心便狠狠抽痛一次,這些,他曾滿懷深情愛憐地一一吻過,烙下抹不去的刻骨柔情……直到指尖觸及嬌嫩的紅唇,他如遭雷擊般抽回手,絞入骨血的劇疼令他難以自持,迅速退離床邊,悲痛地握緊拳,發洩似的轉身狠狠捶向粉白的牆。

    愈多的纏綿溫存,當夢醒時,錐心的悵惘無時無刻啃噬隱隱作痛的身心,將他逼得更無力喘息,擁有這段記憶,究竟是上蒼的恩賜還是折磨,他再也分辨不清。

    沉沉地低歎一聲,他失魂般默默離去。

    當關門聲響起,床上的海柔也同時睜開眼。

    纖細的素手撫上猶留有他餘溫的臉龐,彷彿能深深感受到他揪腸的酸楚柔情,扯動了她隱隱生疼的心弦。

    「承諾……海邊……約定……」她恍恍惚惚地輕喃,撼動的靈魂隱約記起片片段段模糊的影像,卻無法挽留在腦海。

    「稼軒……」答案,在海邊。

    深吸一口氣,她打定主意,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第十章

    時序漸漸轉入秋季,驅散夏日的酷暑,海邊的初秋已泛起些微涼意,曾經盡情戲水歡樂的人兒也已散去,不復舊時熱鬧,如今,只剩幾對喁喁情話的人兒攜手漫遊。

    看了看清清冷冷的身畔,海柔無端泛起寂寥落寞,當初來此的她,會是這般蕭索孤寂嗎?

    不,答案是否定的,因為有他,令她如有擁有全世界一般的滿足歡愉。

    在這裡,她究竟留下了什麼?為何會有這般深刻的依戀?望著蔚藍無垠的海面,一陣陣強烈的狂潮撼動衝擊心扉,一股好深、好強烈的震撼緊緊攫住她每一寸神經知覺,這天、這地、這海,究竟收藏了她的什麼?

    「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如果你真見到了什麼,請你告訴我,為什麼我會這麼痛苦,為什麼……」她哀哀呼喚,茫然跌坐沙灘。

    出神凝思的目光執著地緊緊盯住寧靜的海面,再一次,片片幻影一一閃過,她用盡了全身每一分力量去捉捕、去探索,飄飄渺渺,再也難以理清現實抑或夢幻。

    「我愛你……天、地、海,聽我宣誓……今生今世……只愛孟稼軒……銘心不忘……」誰的誓言飄在風中,悠悠幻幻,由大海深處遙遙傳來堅定深情的許諾,幽幽杳杳迴盪耳畔、繚繞心間。

    刻骨摯情的擁吻……纏綿悱側的誓約……交換一生的情牽……

    恍恍惚惚,她想更深地探究,卻只換來迷茫的一片。

    「稼軒——」她激烈而揪心地吶喊出聲。

    這,究竟是幻覺,抑或真實?為什麼飄忽得掌握不住?惟一真實的,只有一顆絞得緊緊發疼的心。

    帶著滿懷的慼然,她失魂落魄地起身步上回程。

    「咦,小姑娘,你來啦?」

    叫喚聲令海柔頓住步伐,她不怎麼肯定地回身望去,「老婆婆,您——跟我說話嗎?」

    「對呀,你腳傷好多了吧?」老婆婆關懷地問。

    腳傷?對,她醒來後,腳底是有個像被什麼刺傷的小傷口,她問過每一個人,卻沒有人給她明確的答覆,她也一直莫名其妙,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傷到腳的,她明明沒有打赤腳的習慣。

    如今想來,很有可能是在這裡受的傷,難怪孟稼軒的神情會這麼怪異。

    「您認識我?」她詫異地挑起秀眉。

    「怎麼,你忘了?」老婆婆的聲音微帶失望。

    「噢,不是,」她臨時自圓其說,「我……呃,我是以為您會忘了我。」

    「怎麼會,我可是牢牢地記住你當眾喊出愛的宣言的情景,想忘都忘不了呢!」

    海柔牽強而無力地一笑。只可惜,她自己卻已遺忘。

    「怎麼一個人來?你們該不是鬧彆扭了吧?」

    海柔知道她指的是孟稼軒,卻無力解釋。

    不知內情的老婆婆自是當成了默認,苦口婆心地勸道:「年輕人呀,偶爾鬥鬥嘴是無所謂,但是千萬別為了賭一口氣,任性地說分手就分手,要知道,能夠相愛是三世修來的緣分,別不曉得珍惜,何況,我看得出他還是很愛你的,我時常看他一個人來這裡看著大海發呆,一待就是老半天,看來似乎很傷心,看你的樣子也是還愛著他的,就別再折磨他了。」

    「他來過?」千愁萬緒繞上心頭,她心疼他承受的苦楚,「婆婆,謝謝您的關心,等我找回了失落的東西,一定會再度與他一同來看您。」

    「這是你第二次說這句話,我可是牢牢地記住了,可別食言喲。」

    「一定。」海柔堅定地點了一下頭。

    ***

    回到家,她靜坐床邊,想著海邊模糊的記憶,她相信,自己有能耐找回流失在記憶的河中的一切,於是,她忍著想投入孟稼軒懷中一傾衷情的強烈渴望,試圖尋回一個月當中與他共有的點點滴滴。

    在她違背了自己的承諾,將曾許下的誓約遺忘的同時,深覺愧負孟稼軒的自己,在深深傷害了他之後,又有何面目再對他說「我愛你」?

    不,她會先完完全全地尋回與他共有的甜蜜過往,以行動向他證明,她沒有食言,她沒有忘懷他們之間任何一句情系今生的盟約。

    一道靈光閃過腦海,老婆婆說的腳傷……貝殼!

    她驚跳起來,不曉得哪兒來的奇妙牽引,她走向書桌,拉開右側最下層她鮮少開啟的抽屜,顫抖著雙手取出幾個大小不一的漂亮貝殼,一段對話不經意閃過腦海——

    「你幹嗎?」

    「夫唱婦隨呀!」

    「你該不是在向我求婚吧?」

    「你少惡劣了,我又不是沒人要,誰稀罕你娶……哎喲……」

    然後,是輕柔萬般的憐惜,他心疼地為她上藥包紮……

    她震撼著,連呼吸也忘了,浪潮般狂湧而來的千思萬緒迴旋腦際,畫面愈來愈清晰,愈來愈鮮明。

    目光觸及其下以信紙折成的紙飛機,她沒有猶豫,立即攤開它。

    只是簡單的幾行字,濃情愛意漾滿字裡行間,「愛你」二字在心頭縈縈繞繞,引來更多記憶的浪潮——他的苦苦迴避與掙扎,她深情不移的追尋,星夜之下傾心的擁吻,交付癡心的情意……而後是海邊傻氣執著的宣言,天、地、海成了她摯情的見證……一切、一切,她全想起來了!

    「稼軒……對不起……苦了你這麼久……對不起……」她該早點想起來的,她欠他的實在太多了,思及孟稼軒為她承受的苦楚,她就好心痛,

    眨去漾在眼底的酸楚淚霧,她深吸了一口氣,平息洶湧的撼動,綻出了溫柔惟美的笑容。

    她取出信紙,匆匆寫下幾行字,然後折成一模一樣的紙飛機,衝出陽台朝隔壁大喊:「孟稼軒,你在不在,限你三秒鐘給本姑娘滾出采……

    房內的孟稼軒聽聞莫三小姐的「召集令」,疑惑不解地往外走去,才剛踏出陽台,一架紙飛機朝他射來,還好他身手利落,反應迅速地閃過。!

    謀殺呀???br />

    他一頭霧水地望去,那個暗算她的小女人正捂著眼睛不敢見他。

    噢,慘不忍睹。太丟人現眼了,沒想到射了十二年,技術還這麼「原始」,害得她蒙上眼不敢察看可能發生的「慘狀」。

    「海柔?我得罪你了嗎?」他困惑地問著。

    指間挪開了一小細縫,見她親愛的心上人完好無缺,她趕忙搖手又晃腦,「不——不是啦!」她七手八腳地指著地上的紙飛機,「你快看就是了。」

    孟稼軒迷迷糊糊地拾起,又抬眼望她,什麼跟什麼!

    他正欲動手攤開,打算進屋的海柔想到什麼似的,又回身補充:「噢,對了,稼軒,我在樓下等你。」

    孟稼軒止住動作,一臉震驚,「你剛才是叫我?」

    海柔回望他,「你改名了嗎?」

    「沒有。」

    「那就是囉,呆瓜,」她笑罵道,臨去前還不忘提醒:「快點看,我等你。」

    「等等,海柔!」他急叫,但海柔已進屋,他立刻轉身往樓下衝。

    當海柔悠悠閒閒地晃下樓來,孟稼軒已經像火燒屁股似的在她家門口等她。

    「哇,你比我還心急……」

    「別開玩笑!」孟稼軒慌亂地叫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又失去記憶了嗎?」

    海柔白他一眼,當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餐兼消夜地在失憶嗎?「你真的很不給面子……為什麼每次我說愛你,你就把我當失憶的白癡看待?這樣很污辱人你知不知道?」或者是他太有自知之明,認為會愛上他的人不是蠢蛋就是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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