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忘憂愛情海

第20頁 文 / 樓心月

    孟大哥愈來愈落落寡歡了,他的笑容愈來愈牽強,她看了心裡好難過,與其如此,她寧可他盡情流露悲傷,別笑得這麼苦澀,笑得這麼讓她心痛。

    像現在,夜都這麼深了,他還一個人坐在階梯上,孤寂蒼涼得令她心疼。

    「孟大哥。」她輕喚,利落地就著半人高的矮牆越過身來——學跆拳道就是有這個好處,身手一流。

    孟稼軒轉頭看了她一眼,「怎麼還不睡?」

    海柔在他身畔坐下,「我陪你好不好?」

    他不答,逕自沉默。

    「孟大哥,你到底有什麼心事?以前我們可以無話不談,為什麼現在你卻對我愈來愈生疏?我不喜歡這樣,這讓我……」她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好失落,一顆心酸酸楚楚,莫名感到哀愁。

    「你要我說什麼?」他抬首望她,深沉的眸子訴盡了難以出口的揪腸淒苦,「說了,你就會懂嗎?」

    只是眼神交會而已,他只是這樣望著她而已,她竟然就感到扭絞心扉的劇痛,只因為他眼中深刻的悲淒嗎?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迷茫地看著他。

    孟稼軒匆匆別開眼,逃避什麼似的望向遠方蒼穹,「別這樣看著我,想知道我說就是了。」

    深深吸了口氣,他沉沉地開口:「有個女孩,她一次又一次地向我保證,承諾今生情牽於我,以吻宣誓永不忘懷對我許下的每一句誓約,她說,她會牢牢記一輩子,永遠不忘愛我。可是……」他苦笑,「命運往往讓人身不由已,她還是食言了,我不是她的最愛。」

    「水性楊花的爛女人!」她忿忿地低咒。

    孟稼軒驚愕地揚起眉,「誰教你罵粗話的?!」

    「她辜負了你,不是嗎?」

    孟稼軒搖頭,「這不怪她,我說過,是命運陰錯陽差,我們無緣。」

    「你——還愛她?」海柔注視著他,思索著問。

    他愁苦地低低一歎,「不管她傷我多深,只要一息尚存,我仍會執著地默默守候她,這輩子我是認命了,誰教我要毫無保留地傾注一生的情,涓滴不剩呢?」

    「孟大哥……」她喃喃輕喚,為他的深情心折,同時,得知他情有所鍾,一股落寞悵然的感覺包圍住她,就像……當初看到他和湘柔狀甚親密時的感覺一樣,強烈而尖澀的刺痛直戳肺腑,又酸又苦,惹得她直想掉淚。

    是——心疼他吧?那,苦澀的感覺又是由何而來?

    她順著心靈的渴望,情不自禁地抬手輕撫他緊鎖著、好似承載了千愁萬緒的眉宇,似乎妄想憑一己之力拂去那扯痛她心的悲愴。

    「不要難過……」她幽幽說著。

    他閉了閉眼,倒抽一口氣,悲哀地問:「你還會在乎嗎?」

    他眼中晶亮的水光,也引出了她酸楚的淚,「我會心痛。」

    「海柔!」他痛苦地低叫一聲,再也難以抑止,激動地將她擁入懷中,悲楚而激情地吻住她的唇,狂熱的宣洩滿腔深鏤骨血的痛楚深情。

    海柔因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而震驚得忘了呼吸,忘了該抵抗,狂潮一般的震撼衝擊著胸口,她為這熟悉的酸楚纏綿而淚眼朦朧。她無法思考,無法多想,整個人完全陷入撼動她靈魂的情愫中,感受到他揪腸刻骨的熾烈柔情,她閉上淚光盈盈的星眸,雙手環上他頸間,酸楚而熱切地回應著他。

    倏地,他渾身一顫,震愕地推開她,避過她的楚楚淚眼,懊惱而悲苦地吶喊:「我——我究竟在幹什麼……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顧不得淚意盈然的海柔,他倉皇地轉身進屋。

    「孟——」她喉間發熱,哽咽無語。

    天哪!誰來告訴她,為什麼她會為孟大哥愁腸寸斷?為什麼他的吻會令她震撼莫名?為什麼他的每一分淒苦都令她心痛難當?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

    「海柔,你最近很不快樂喔!」芷柔若有所思地審視妹妹略帶輕愁的容顏。

    海柔淡淡掩飾,「沒什麼,咳——」她掩住口,輕咳了幾下。

    「你生病啦?看醫生沒?」芷柔見狀靠坐過去,關切地問道。

    她起身倒杯溫水潤喉,「沒什麼,小感冒而已。」

    「要換季了,容易生病,要小心照顧自己。」芷柔習慣性地叮嚀著,這些話,她們幾個妹妹由小聽到大,都快可以倒背如流了。

    「知道了。」

    「最近好像都沒看到你和何晉平在一起?」芷柔試探地問,小心觀察著她的神色。

    她聳聳肩,「開學了,比較沒空。」

    表情太過輕描淡寫。若換個人會有什麼結果?芷柔決定試試。

    「那稼軒呢?怎麼你們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打打鬧鬧了?」

    握住茶杯的手晃了下,她輕垂下頭,黯然神傷,「他不理我了。」

    芷柔若有所悟,移開海柔的杯子,輕握住她的手,「你有沒有想過是什麼原因?」

    海柔像個無助的孩子,迷惘地望向大姐盈滿關懷的眼眸,「我不知道,自從我恢復記憶後,他就變得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不,或許更早,大概在晉平出現之後,我們就……然後那一夜,他……他衝動地吻我……一切變得更亂,他連掩飾都顯得無力,我真的好想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他卻什麼也不告訴我,有意無意地在躲避我……大姐,為什麼?他為什麼不再向從前一樣疼我、和我說說笑笑?我真的好懷念以前的日子。」

    芷柔靜靜聽著,本來她不打算多說什麼,不管海柔是跟何晉平還是孟稼軒,她只想看到她快樂,可是如今,她確定了妹妹的感情歸向,怎能再任這一對當局者迷的有情人再自我折磨?

    「笨丫頭,因為你傷透了人家的心……

    「我?」她好訝異,「怎麼會?我一直都捨不得他難過,怎會傷他?」

    「海柔,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這麼在乎他?這種不合常理的系念之情究竟有什麼意義?雖然你是我妹妹,但我必須很殘忍地告訴你,你是他的什麼人?人家憑什麼要為你付出這麼多?十二年來,他不斷付出,你理所當然地接受,他是因為心太癡,所以無怨無悔,但是你呢?你已經不是小孩了,還想懵懂到什麼時候?」

    芷柔一字字重重敲上她心扉,她由茫然、震驚,到無措。從沒想過,孟大哥也會有停止對她付出的一天,她習慣了生命中有他,也習慣了他溫柔的疼惜,如果有那麼一天,他收回一切,那……光是這麼想,她就茫然得無所適從,人生已不知該如何走下去。

    天哪!她已依賴他到這種程度了嗎?失去了他,她的生命也連帶失去光輝?!原來,十二年來,她已將他融入靈魂,一旦割捨,便如把心掏空般麻木得可怕……

    不,她已不能沒有孟稼軒!他的意義已與生命同等重要,她怎麼辦?該怎麼讓他知曉呢?

    領悟過後,她徒留滿心惶然。

    ***

    由芷柔口中得知海柔生病,雖然她一再強調只是普通的流行性感冒,但孟稼軒還是關切地追問她有沒有看醫生,有沒有按時吃藥等等。

    「你說呢?」芷柔將問題丟回給他。

    雖然已大致有個底,他還是問:「她的藥呢?」

    芷柔自茶几下取來一包藥丟給他。孟稼軒看了一下,日期是五天前,藥是三天份的,但是隨便目測一下,結果令得他心發疼。

    孟稼軒無奈地歎息,「這個小迷糊。」他就是放不下她,掛心了十二年,如今就連割捨關心她的權利,都會令他痛徹心扉。

    「她人在哪裡?」

    「回房睡覺去了。」

    孟稼軒二話不說,轉身上樓。

    輕敲幾下房門無人回應,他便主動開門而入,反正多年來他也走習慣了,沒人會介意。

    望見床上熟睡的她,他放柔步伐上前,探手試了試她額上的溫度,確定她沒發燒,這才安下心來,輕輕在床邊坐下,凝睇她沉睡中的容顏。

    他幽幽沉沉地一陣長歎。好久不曾這樣盡情地看她了,用不著壓抑,用不著掩飾,任由滿懷深情藉著無聲的凝望流洩而出,更用不著擔心他的痛苦會困擾她善良多愁的芳心。這段日子以來,他掩飾得好累,再也無力偽裝什麼,當一顆心千瘡百孔、痛入骨髓時,教他如何再露出最完美的笑容?不,他辦不到!

    天曉得,有多少次他多想不顧一切地嘶吼出內心的傷痛,大聲告訴海柔,他愛她愛得心力交瘁、無可救藥,但該死的是,他就是太理智了,才會總是苦了自己。理智告訴他,海柔要的是兄妹之情,所以,他聽了理智的話,努力扮演好大哥的角色;理智告訴他,海柔要的是何晉平,所以,他又聽了理智的話,給他們祝福,不讓她察覺他受了多深的傷害:理智甚至告訴他,既然屬於他和海柔的愛情已髓她記憶的恢復而結束,那就不能讓她得知自己的一片深情,以免善良的她為難、內疚;可是理智卻不曾告訴他,當他試圖埋葬過往的甜蜜及記憶中深情待他的她,卻換來滿心抹不平的痛楚時,他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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