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樓心月
她愈想愈心驚,揪緊的胸口幾乎無法呼吸。
「沛湘!我問你,滄海二十歲那年,是不是曾喝過你調的水果酒而醉倒?」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印證什麼,這一切都荒誕離譜到了極點!
咦!她們不是在討論沈千帆嗎?幾時扯到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去了?
余沛湘有些訝異,「你知道呀?我以為大哥絕不會把這麼丟人現眼的事告訴你呢!」
腦海然炸開!她渾身冰涼……
沒錯,她是知道滄海酒量不好,但他很有自知之明,總是敬酒精而遠之,所以三年婚姻當中,她一直不曾見過滄海的醉態,也不甚明瞭他醉後會如何……
「他會大跳脫衣秀?」她恍惚地問出口。
「看來你知道得很詳盡嘛!」
「甚至敗給了你的一鍋燒酒雞?」她屏住氣息,感覺心在顫抖。
余沛湘莫名其妙的點頭,不懂她哪筋搭錯線,突然翻起陳年舊事。
若潮啞了聲,再也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滄海明明已經死了呀!在三年前,她親眼看他下葬,並數度哭暈了過去,那麼,眼前的沈千帆又是誰?
她真不敢相信,兩個看起來八竿子也打不著邊的人,居然有著重生的過去……甚至,讓她同樣不由自主的深深狂戀!
是的,她愛他!不論他是誰,更不論他身上隱著什麼樣的謎,她就是愛他!這一生,她就愛這麼兩回,第一回,刻骨銘心;第二回,蕩氣迴腸,她已經失去一次,經歷過死別的痛,她無法再失去第二次,硬生生的再次承受生離的悲。
隨著竄起的信念,她迅速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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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上回,前來應門的仍是沈芊韻。
一見是她,沈芊韻立刻沉下臉,「你還來做什麼?」
若潮滿心都是沈千帆,無意與她周旋,越過她疾步奔去,恨不得他立刻出現在她的眼前!
然而當門一開,她反倒僵立原地,雙腳像生了根,只能癡愣地看著他。
面窗而立的身形,看來是那麼的寂寥滄桑啊!她的心無由地泛起了酸楚。
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吧!感覺到她淒柔的注目,他緩緩回過身。
「有事?」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已經怕了,太多的傷心、太多的創痛,教他不敢再懷抱一絲一毫的希望,這顆苟延殘喘的心,再也禁不起一丁點的風吹草動。
他從來不曾對她這麼冷淡的,她真的傷透他的心嗎?
她的心好慌,淚霧衝上眼眶,想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千……千帆……」
她為什麼要用這般淒怨的神情看他!又為什麼要用這般悲楚的口吻喚他?是她不要他,不是嗎?又何苦在他終於強迫自己放手後,再以這樣的渴求眼擾亂他的心?
「別哭。」她的淚,永遠讓他有著剜心之疼。
然而,兩顆清淚終究還是跌了下來?」
他幽幽低歎,「潮潮,你究竟為何而來?」
「我……我來證實一件事。」
「只為了證實一件事?」他苦笑。不該自作多情,對不?
「你……到底……你和滄海……」該怎麼說?這樣的想法,連她都覺得很荒唐,又如何啟齒?
他輕扯唇角,笑得悲涼,「又要翻舊帳了嗎?好吧!你到底還要我如何贖罪,直說了吧!反正我也沒什麼好在乎了。」
「不!不是的!」她急忙否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
沈千帆察覺她的異樣,不解地挑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若潮深吸了一口氣,直視他,「知道嗎?從一開始,我對你就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你身上有著太多屬於滄海的風采,當年,我就是為了他這股雋永的氣質而深受吸引。
「每每一不留神,我總會將你錯認成他,只要有你在,淒惶
的心總是能奇異的平定下來……除了他,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我對自己的感情很有信心,我絕對不可能愛上滄海以外的人,除非——除非你……」
沈千帆微愕地張著嘴,驚異地望住她,連呼吸都忘了。
老天,這是夢嗎?他真的等到這一天了?
「說下去!」他急切地催促她,「你的結論是什麼?」
若期看了他一眼,遲疑地口水,「我……我怕你會生氣……」
「不會。無論你說了什麼,我保證不生氣。」
「你——」她鼓起勇氣,聲調輕輕如縷,「是滄海嗎?」
此言一出,週遭的一切完全靜止下來,流動的空氣也全然凝住,靜到連彼此輕弱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好半晌,他沒有任何反應,只有緊握的指關節隱隱泛白。
「我——像他!」幾不可聞的音浪飄出唇畔,這是他第二回這麼問她。
「我不知道……你給我的感覺與他完全一樣,都是那麼刻骨銘心……我真的不知道……」
「那麼,你愛不愛我?」他低低地問,「拋開身份及所有的外在因素,我單單問你一句:愛我嗎?」
「我愛你。」她不曾猶豫,堅定地道。
沈千帆不語,閉上酸楚的眼眸,唯存緊緊握拳的雙手以及狂跳不休的心,說明了他此刻的撼動。
就是這一句話!為了這句話,他等了多久?有如千百世紀的漫長,他等得好苦、好心酸,人都憔悴了,本以為,今生今世再也沒機會聽她再次對他訴說這三個字,這久違的三個字……
是時候了,等了這麼久,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淒淒楚楚的一笑,「潮期,我最心疼的愛妻,你終於認出我來了。」
若潮倒抽了一口氣。他……他在說什麼,難道真是她想的那樣……
他幽幽凝望她,極輕緩地再一次道出足以被她尖叫失聲的話語。
「什麼都別說了,所有的未竟之語,你知,我知,就夠了。我只要你記住,我的人不在,魂不在,但,愛你的心永遠在。
「當你孤單無助時,就仰首看看天空,蒼穹中那顆最明亮的星子,是我最無悔的守候,點點閃動的璀璨星芒,如我亙古不滅的濃情與憐惜,不論距離多遙遠,我始終在給予你支持。」說完,他望向那張驚駭的容顏,「你沒忘的,對不對?」
「不……不……」每聽一句,她臉上的血色便褪去一分,她瞪大著眼,顫抖的唇畔幾乎無法完成任何一個句子,「你……你……」
想是一回事,但真正由他口中證實,震撼與衝擊仍是難以招架,若非死咬住唇,她早已尖叫出聲。
滄海頭七那天,她夢見了他,而他說的就是這些話,一字不漏!
他抬起憂傷的眸子,換看那張面無血色的臉,「你在怕我嗎?」
「我……」她心好亂,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身份撲朔迷離的男人。
「我好想你,你呢?不想抱抱我嗎?」他朝她張開雙臂。
淚霧瞬間泛滿眼眶,再一次聽見似曾相識的言語,所有的遲疑全都煙消雲散,她撲向他懷抱,死命的抱住他,「滄海,滄海
「是的,我是滄海,你的滄海!」他難掩激動,狂切的擁抱她,幾乎要將她揉入骨血。
低下頭,他急切地搜尋她的唇,一觸及柔軟的溫香,他飢渴熱烈的狂吻,吸吮,密密交纏——
若潮全無保留的回應,更是令他熱血沸騰,他熱情的探索著懷中的嬌軀,讓她貼靠牆面,恨不得立刻要了她?
「噢!不行,你現在有孕在身,而且——我話還沒說完。」
他抵著她的額,急促地喘息,硬是將手由她雪白柔嫩的大腿抽離。
纖素柔荑撫上他激情未褪的俊容,「沒關係,你慢慢說。」
沈千帆親了親她的小手,才滿足的再次開口。「你沒有猜錯,我雖然擁有沈千帆的軀體,靈魂卻是屬於余滄海,也許很匪夷所思,但它真真確確的在我身上發生了,否則,你以為一個毫不相干的人,才短短四個月的時間,憑什麼讓小湘視之如兄的敬愛,又憑什麼與你兩心相許?」
他自西裝內袋取出一項早已遺落在她泛黃記憶中的物品。「還記得它嗎?」
「它是……釵頭風!」是滄海臨終之前送給她的東西,也是最後一項!此時看到它,還真是倍感意外。「怎麼會在你手上?」
「你一定不曉得,這釵頭鳳沾上了你我交融的椎心血淚,竟化為一股連我都無法抗拒的力量,在我斷氣後,靈魂便不由自主的被吸入其中,而你,在那之後,悲憤的將它丟了出去,正好丟進了另一間病房,而那間病房中的病人,無巧不巧的就是和我同時發生車禍,生命垂危的沈千帆!
「你這一丟,倒將釵頭鳳往他身上砸,也將我的靈魂給撞進了這具已被醫生宣判終身將為植物人的無主軀體之中。
「我想,這是釵頭鳳所牽引的宿世情緣吧!我的靈魂與沈千帆的軀體竟是這麼不可思議的契合。當時,我渾渾噩噩,什麼也捉摸不定,如真似幻中,我見到了傳說中的月下老人,它告訴我,借體還魂之事,自古以來並不是沒發生過,但它有條不成文的規定,重生者,不得違反自然定律,主動洩漏自己的真實身份,強行接續過往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