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樓采凝
她快步走回房,用力將門關上,並閂上鎖,隱藏已久的淚這才如決堤般傾洩而下,紛擾如麻的心再也回不了從前……
綾琦當真和楊清風一塊兒上了船!
石韋不放心她特意安排吳義跟船,吳義的功夫大多是石韋教的,可說是他的心腹兼兄弟,他囑咐吳義無論如何要保護綾琦的安危,尤其千萬別讓那色慾薰心的楊清風碰她。
「韋兒,你還在恨我嗎?」
蕭如霞走近他,發現他愁容滿面、了無生氣,她究竟是做對做錯?
「恨又如何?您是養我的姑姑,我只能唯命是從。」他一派神色自若,話語中卻暗藏著冷嘲熱諷。
「韋兒,我這是為你好,怕你以後會後悔。」蕭如霞搖頭歎息,眼底掠過一絲挫折。
如果待韋兒娶了綾琦,島上村民這才發現那丫頭的來路,這豈不是害了韋兒在琉湮島上亦無立足之地,這又如何來重建石家莊呢?
「後悔!我早就後悔了,我後悔為何我姓石,我更後悔為何要生長在這裡,如果沒有這些壓力,我會活得更快樂。」他寡情的眼眸泛著無情的寒束。
「你不能說這種顛倒乾坤的話,沒有這地方讓石家莊的遺孤安身,又怎麼會有你?為何你就不去想想,是誰使咱們落魄成這種地步?」蕭如霞激動的說,只要一想起過往,她就禁不住顫抖。
「如您所說,任何事倘若都忘不了恩仇怨懟,那我辜負了她的感情,是不是也該得到報應?」他激動的轉身,怒海翻騰地看著她。
「這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我已經有了這樣的預感,我會得到報應的。說的明白點兒,現在的我就像生活在苦海中無法自拔。」他深沉且複雜的黑眸,閃爍著鷺扛捐的昂揚氣勢。
「韋兒………」
「別說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他坐在沙灘,抱著頭將其夾在兩腿間,沉閉地下著逐客令。
蕭如霞亦無語,這樣的結果也不是她想要的,於是只能無聲的離開石韋的身旁。
「姑姑──」他驀然搶頭喊住她。
她猛地回首,含著奇跡式的興奮看向他。
「您放心,我永遠都恨不了您的,只是目前,我需要一個冷靜的空間。」他垂首,默默的說道。
他雖傷感於綾琦的離去,但對姑姑他永遠抱著感恩之心。
蕭如霞點點頭,露出這長久以來第一個笑容後,才轉身離去。
待她走遠後,石韋便漫無目的的在這四周遊蕩,走著走著,竟走到綾琦所住的房裡,或許只是想貪婪的希望這裡面還有她的味道吧!
他躺在床上,看著屋板,回憶著當初剛認識綾琦的景象,她就像是天外飛來的仙女,突然掉落在他身上……石韋輕扯淺笑,他向來不愛回憶,只願往前看,但如今他終於領受到回憶的樂趣,也難怪有人老愛浸淫在過去裡。
突然間,眼前的景象微微晃動了下,但他並不足為奇,因為在島上,常會遇上鄰島的小活火山爆發的情況,通常遇上這狀況,會發生一陣子類似地震的搖晃。
他索性閉起眼,暫時把它視為搖床吧!
「咚!」怪栽,一樣不明物體又這麼莫名其妙的掉在他臉上,這東西體積極小又輕,石韋確定不會又是個女人。
順手一抓,他這才發現原來這不明物就是綾琦經常隨身攜帶的包裹,為何她不將這視為珍寶的東西一塊兒帶走,反將它藏在樑上?
難道是怕楊清風的掠奪,抑或是擔心此去的安全性?
基於好奇,他打開它,裡面有幾份產權地契他並不訝異,因為綾琦曾告訴過他這些,然最令他注目,亦是不解的是,在這些產權中還夾著一封信,信上的收信者竟是石浚──他父親!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父親少說也去世十八年了,當時綾琦尚未出世,唯一能連貫得上的就是綾琦的父親夏懷德了,難不成這其中有著可以解開十八年前恩怨的答案?
迅速打開信封,抽出已泛黃破損的信箴,然眼神每流轉在字裡行間都是驚訝,石韋二話不說,不再遲疑地直住外沖。
石浚兄如晤:思慮許久,弟懷德才敢提筆寫迄封信,其目的並非是想得到你的諒解,而是不願讓石浚兄誤會終生,但願在有生之年能有對您澄清的一日。
弟亦是受到莊友牆用計陷害,以至於向你虛報消息,當時的我當真是被蒙在鼓裡,毫不知情,待我轉回石家莊才發現錯已鑄成,你與數十位莊民卻生死未卜,不知去向。
我沿路找尋了方圓數百里,依然不見你與眾家兄弟的蹤跡,於是這才返回石家莊準備替兄安置石家莊遺孤,卻發現為時已晚,莊友牆竟找早我一步來到莊內,一夕之間石家莊已成一座空城。
之後,莊友牆依舊不肯放過我,我成為繼你之後第二個他想除之以絕後患的對象,他頻頻四處打探我的行蹤,最後,我只好帶著亭香輾轉躲入鎮江的遠房親戚處;就這樣經過年餘,莊友牆漸漸遺忘我,我才幸而活下,在鎮江創業,另起爐灶。
十年後的某天,我聽說莊友牆行山路時被山石壓斃,此乃天意啊!也是令人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但令懷德最為遺憾的是,十年來我始終查尋不著你的下落,甚至是石家莊遺孤的落腳處,最後,只能寄望這封信能落入你手中,以洗雪懷德承受多年的冤屈,我亦發誓在有生之年必會盡力找尋,即使這輩子無法完成,也會命後代子孫繼續迄未完的任務。
字字血淚卻無法暢訴心申冤屈,此封信我將代代傳下,期待那撥雲見日的一天。
弟懷德字
蕭如霞合上信紙,她淚盈於睫地顫動著肩膀,難道她當真誤會了夏懷德?他也是受害者之一?這的確是他的字跡,絕無偽造的跡象,而且如今意氣風發的他虛造這信並無好處呀!誰來解釋這團謎呢?
當年她的確聽說石家莊乃被一位姓莊的接收,她一直以為是夏懷德轉賣他人,怎麼就沒懷疑是莊友牆呢?她真是疏忽大意了!
「姑姑,究竟是怎麼回事?」石韋可心急了,如果這一切屬實,那麼綾琦就是清白的。他與她之間也就不再有阻礙。
「韋兒,去石家莊查查,看當年的主人是否叫莊友牆,若是,就把綾琦接回來吧!」蕭如霞深深歎了口氣,感歎造化弄人。
「姑姑……」
石韋興奮莫名地拉住她的手,激動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去吧!姑姑並非是個不明事理的入,如果我真誤會了夏懷德,我會當面向夏家丫頭致歉澄清的。」她笑著輕拍他的手。
「那姑姑您多保重,我一定會把綾琦帶回來的。」石韋笑著許諾道。
「韋兒,你怪姑姑嗎?」蕭如霞神情嚴肅的問他,這是在她心中最大的一個結,不化解開,她將永遠沉痛其中。
石韋笑了笑,「說不怪是騙人的,但我永遠尊重您。」輕輕揚揚眉,他又說:「把握時間,那我先走了。」
「那甄隸兒呢?你不帶她一塊兒走嗎?」她取笑他艷福不淺。
「算了,這個累贅還是留給姑姑您吧!請您多擔待點兒。」這女人他可是敬謝不敏。
「好吧!但是她可能不會愛我。」蕭如霞開著玩笑。「對了,記著帶著李爺爺與劉寶他們,他們航海的技術可信得過。」
「我懂。」他斜唇一笑,隨即赴上行程。
第十章
船行三天,今兒就要靠岸了,三天來,楊清風無不找機會與綾琦搭訕,但均被吳義所嚇止,這不禁讓綾琦對他感謝萬分。
「謝謝你,吳大哥。若不是你,我可能早被楊清風給欺負了。」綾琦由衷的對他說,眼含著感恩。
「夏姑娘,你不用謝我,這全是公子交代的。」他非常恭謹的說。
「你說石韋?」綾琦難以置信的訝喊出聲。
「沒錯,公子很關心你。」吳義雖不懂她與公子之間的關係,但由公子交代他時那肅穆的神情判斷,公子是很愛她的。
綾琦淒楚地笑了笑,「你不懂,他只是不希望他曾擁有過的女人轉移目標投入他人懷抱罷了,他是很自私的。」
「不,公子不是這種人。」吳義為他辯護道。
「若不是,他為何要狠心趕我走,而且是那麼的急?」
「這我就不清楚了。」這倒是難倒了吳義。
「所以,事實絕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別再安慰我,說的太離譜,我反而會傷心。」綾琦眉鎖眼沉,談笑已不自若。
這三天她不只一次逼著自己忘記他,但始終辦不到,愈是強迫自己的結果,即是他的影像映得更深。
如今她才明白,原來愛是禁不起付出,更承受不起拋棄。當付出時則再也收不回,待披拋棄卻是傷得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