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劉芝妏
陸小戎拒絕相信這個事實!真的。她拒絕相信。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由不得她抗拒。嗚……想到這,陸小戎的眼眶不知不覺的又紅了起來。
以靜為什麼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這個時候去歐洲度蜜月呢?老爸他們為什麼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這個時候去什麼鬼美西玩呢?哥哥他們為什麼早就拿到了博士學位卻還不肯回來保護她這個孤苦無依的小妹妹呢?還有那個死阿忠他們,枉費同學多年,在她有難的這個重要時候,也不知道混到哪裡去了!
可以倚靠的親朋好友全都像是約好了似的,在這重要的生死關頭消失無影,沒有半個人關心她的死活,嗚……她不想活了啦。
自艾自憐了好幾分鐘,透過薄薄的霧氣,眼神不經意的落在牆上的時鐘上。
七點十分了。
完了,再不趕緊有所行動的話,待會兒被怒火中燒的錢立封給逮個正著,不就真的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了嗎?想到這個二十年後的意義,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今——天——是——她——二——十——四——歲——生——日——耶——
花樣年華的二十四歲生日,她卻淒淒慘慘的窩在家裡,獨自一人,而且是憂心忡忡的擔心有人即將會對她不利!
吸了吸泛酸的鼻頭,儘管是滿肚子的委屈,可陸小戎還是動作速度的衝到巷口的超市買了一大堆功夫面、乖乖、小泡芙這些拉拉雜雜的零嘴,抱著一大袋的存糧,她不甘不願的將自己鎖在屋子裡。
待會兒錢立封一定會尋到家裡來的,依他的個性,他一定會。想到這一項鐵錚錚的無誤事實,陸小戎的身子就不自禁的毛骨悚然,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為了抗拒這不請自來的驚悚,她猛地站起身,飛快的關上整棟屋子的光亮,當最後一盞燈熄滅時,陸小戎隨即旋身衝進自己房間,先將几上的零食全部掃到床上,然後將身子埋進被單裡。
希望錢立封今天突然喪失了往常的機智與聰明。希望當他尋仇到這兒來時,看見滿屋子的漆黑會以為她到同學家去尋歡作樂了。
希望、希望、希望……哦,她好希望自己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她猜對了,錢立封的確是尋仇尋到陸家門外來了。而且,他很確定陸小戎這只闖下禍端的小鴕烏肯定又將腦袋給埋進房間裡去了。因為那個小笨蛋關上了整個屋子的燈光,卻忘了關門廊的日光燈!
錢立封沒有浪費時間去按門鈴。
「小戎!」他直接提高了嗓門揪出罪魁禍首。「我知道你在房間裡,給你一分鐘的時間出來開門。」
他怎麼知道?透過被單,陸小戎仍能清清楚楚的聽到他的話,透過被單還能聽到他的聲音?媽呀,他逼得這麼近了?老天,這簡直是太恐怖了嘛!
驚駭萬分的掀開被單坐起身來,隔著忘了拉上窗簾的玻璃窗,她立時清晰的看見了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打開大門的錢立封。
「你怎麼知道我在家?」她不經大腦思考的喊了回去。奇怪,明明已經銷毀了一切可能供出她的存在的證據了呀。
已經推開大門進到院子裡的錢立封毫無困難的捕捉到她聲音的驚訝。
「下次要記得連門廊的燈也關了。」他嗤聲數落著她的百密一疏。「現在挪動一下你的小屁股。」
「幹麼。」該死,她怎麼會忘了門廊的燈呢?!「誰允許你進來。」早就嘀咕著要老爸去換掉那扇大門了,偏偏老爸一直拖啊拖的,也不知道在捨不得什麼,一扇門花不了幾百萬吧。
況且,那扇大門在今天這種節骨眼上真是一點本分都沒盡到,隨隨便便就讓人給闖了進來,什麼大門嘛。
說也奇怪,從小到大,自己家那扇大鐵門像是跟她犯了沖,任憑她絞盡了腦汁也開不了,除非有鑰匙。可錢家那兩兄弟就厲害了,即使是赤手空拳,他們也照樣能在幾秒鐘之內便打開那扇門。真是教人想不透的厲害。
「你是怎麼進來的?」她很想知道答案。
「開門。」廢話一大堆。
「我為什麼要。你想幹什麼?現在是下班時間,你別來煩我。」陸小戎還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添了一句。「而且我什麼都沒做,你不要賴在我身上。」
她不打自招的愚蠢讓錢立封的怒氣怎麼也維續不下去。其實嚴格說來,是他自己將事情搞得不清不楚的。
是他的錯,唉!生平第一次想對個女人掏心,卻被放鴿子,趕過來的路上,他差點沒被濃濃的挫折感給打敗。
「你餓了吧?」錢立封認命的低吁了聲。
再追究下去也是浪費心神,她只要端起那副抵死不從的執拗性子,他還能拿她怎麼樣?
「餓?」剛剛他們的話題好像跟肚皮沒半點關連吧?納悶的自床上一躍而起,陸小戎小心翼翼的橫行到沒有闔密的窗邊盯著他瞧。
隔著一扇玻璃窗,兩雙眼睛瞄來瞄去半晌。
你真的一點都不氣我?陸小戎慎戒的明眸閃著心虛的認錯。淺淺的,不濃。
這筆帳留著以後再找你算。錢立封的黑眸中隱隱約約的寫著心裡的暗忖。
「餓是有餓了啦。」語氣輕淡得像是不置可否,可肚裡饞蟲立時拉起了抗議的白布條,陸小戎心裡也是已經淌著口水的喊著向外衝的指令,但最重要的是……「警報解除了沒?」說著,陸小戎突兀的將額臉貼在窗戶上,睜大了眼,存心要將他的喜怒哀樂給瞧個仔細。
要她出去當然是沒問題啦,想拿大餐誘惑她也是沒問題啦,可是得先搞清楚警報究竟是解除了沒,免得待會兒被人哄騙出去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知道錯了?」知道心虛還有得救。
「我哪兒有做錯,拜託,你別狗咬呂洞賓,不知我這個好人心哦。我可是誠心的希望你的「浪漫燭光晚餐」能夠不偏不私的和你那小鶯鶯小燕燕們一齊有福共享喲。」幾句話就將錢立封的眉眼給挑吊了起來,黑眸中滲進了新添的無奈。
「你有聽過有誰的浪漫燭光晚餐是大家一起吃的?」挫敗的伸手敲了敲她貼隔著玻璃窗的額頭。「走吧,今天你生日,想吃些什麼?」他是有些惱著自己安排好的時機被人給搞得破壞殆盡,可是他除了將悶氣給吞回胸口外,還能怎麼辦呢?
早就知道自己守候多年的是個在愛情這方面少根筋的小女人,該怪、該怨也只能怪自己、怨自己,怨不得別人。
「你記得我的生日?」感動萬分的看著他,陸小戎的眼中漾起了波波的激盪,粉致的脖子一下子拉得長長的。「你記得?!」歷經了全世界的人都忘記了她的傷心後,他的「記得」讓她的心窩熱呼呼的暖了起來。
「誰敢忘記你的生日啊。」連她那群死黨他也預先打了聲招呼,存心霸據她一整夜,誰知道,一切全都沒按著計畫走。唉!「去不去?」錢立封不經心的彈了下手指拉回她的散神。
因為是寂夜,隔著窗戶,聲音仍清脆的傳進了陸小戎的耳裡。喲,她怎麼不知道他可以輕輕易易的就將手指給打響了呢?而且動作這麼酷、這麼帥,簡直不輸給電影裡的小馬哥耶。哇塞。
「去哪裡?」佩服歸佩服,他的目的還是得套問出來。還有,他到底決定對她解除警報了沒?
說實在的,打從認識錢立封開始,常常都是她欺負他多,他是那個受凌虐的可憐蟲。可是只要他真的被她惹毛了,她就像只縮頭烏龜似的丟了膽,趕緊有多遠就避多遠的逃命去也。雖然逃難的次數不多,但區區兩三次就夠她嚇得了。
「你肚子不餓嗎?」見她問得戒慎味十足,錢立封實在是很想端出臭臉來嚇嚇她。「我們去吃日本料理。」
罷了,今天是她生日。「萬歲!」
汪汪的水氣將星眸給染了個晶瑩,輕聲歡呼,陸小戎忙不迭的旋身朝大門衝去。
老天爺,這簡直是不可能的奇跡啊。
一,他竟然沒打算剝她的皮、挫她的骨?!哇塞。
二,他竟然記得她的生日耶。這……怎麼不讓人窩心的想狠狠的摟著他親上好一頓呢。
連阿忠跟陳鴻政那群大痞子都將她的生日給忘得一乾二淨呢,最好不要讓她再看見他們,哼!
三,他的心情看起來似乎沒這麼壞,那她的生日禮物……嘿、嘿、嘿。
小錢哥哥就是小錢哥哥,對她的好真的是沒話說。不像她那缺了天良的老爸、老媽,常常想藉著老年癡呆症的爛理由硬將她的生日禮物給省了下來。
三兩下工夫而已,陸小戎就被人家的示好給收買了,壓根就將自己打算躲個一年半載的逃難計畫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全心全意的將精神貫注在如何打錢立封身上搖出更大的獲利契機。
例如,她哈了好久的那部炫斃了的電腦?或者是那套她狠不下心來買的床頭音響?還是乾脆跟他要一皮箱的新台幣?那她不就可以要什麼有什麼,想什麼就買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