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劉芝妏
葉晶茱輕吁口氣，這些動物真是悠哉。
大概是天氣加上這種宜人的環境，心頭不由得一鬆懈下來，葉晶茱竟然就這樣睡著了。也不知道究竟躺了多久，她一覺醒來，只剩下和煦的夕暉照拂著這片草地。她坐了起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小茱……小菜！」
聽到側後方傳來小哥葉民的叫喚聲，葉晶茱沒回過頭去看他，但口裡很快地大聲回了句，「我在這裹！」她的注意力此刻已經被一頭牛吸引住了。
雖然自己家是在鄉下，而且自從出外工作後，偶爾也會回家來住上個三、五天，但是她從來不曾那麼接近一頭牛過。多可愛的牛啊！葉晶茱打從心底發出一聲讚賞，直盯著牠瞧。
看，牠的那雙大眼睛頁是又太又圓，而且又……
可是，葉晶茱突然皺起眉頭來，是誰說牛是溫和的動物？
眼前這頭牛的眼睛似乎……不是很……溫和？葉晶茱有些不解，好奇地又向前踱了幾小步走向牠。她怎麼覺得牠似乎膛大眼晴在磴她呢？
難怪有人會罵人家是牛眼晴，如果牠的眼光不和善的話，還真是不好看呢。想到這一點，葉晶茱還沒有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對勁，還是傻傻地、大膽地和那頭牛對峙似的互規著。
已經走到她身後的葉民，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扯到他身前，俯身小聲地在她耳邊簡短地說：「小茱，妳知道自已穿紅色的衣服嗎？」
葉晶茱笨笨的腦子還沒有會意過來，只是自然地反應著他的話，「穿紅色的衣服又怎麼？」
她僵住了。對呵，她根本沒注意到自己是穿紅色的衣服，那頭牛是不是因為這樣……葉晶茱語氣有些結巴的說：「哥，不會吧，那應該只是傳說吧？怎麼可能……會是真的？」口裹雖然這麼說著，但葉晶茱已經膽小地往後退，慢慢地移動著身體。
她絲毫沒有感覺到身旁的葉民因強掩著笑而微微抖動的身體，因為她的眼光正緊緊鎖著那頭牛的舉動。
「哥，牠不會真的來追我吧？」不往這個方向想還好，一旦想到，就越覺得那頭牛是看她的紅衣服不順眼。
「應該不會吧。」葉民故意用不太有把握的語氣安慰著葉晶茱，手悄悄地伸過來想牽她的手，「來，我們慢慢的走開，牠應該不會怎麼樣。」
這句話才剛說完，遠方就那麼巧地響起一連串霹靂啪啦的鞭炮聲，嚇著了兩個人及那頭牛。
待她回過神來，也來不及牽住葉民的手，就條地轉過身，頭也不敢回地直衝早上走來的那條小徑，身後的葉民忙開口阻止著她。
「小茱！別跑！妳一跑那頭牛就真的會追妳，快停下來別跑了！」
葉民不這麼說還好，葉晶茱一聽這話，雙腳的速度更是加快許多。
天色已暗，葉晶茱根本無法看清楚前頭的景物，不到三分鐘，就聽到她「唉呀！」慘叫一聲，整個人跌到小徑旁乾涸的小河溝裡，迅速消失不見。
葉民見狀，急得立刻往那個方向衝了過去，口裹大喊著：「小茱！妳怎麼了？」
待葉民趕到後，見到小河溝裹的情形，霎時整個人都愣住了。他不覺從口中逸出一聲：「天哪！」然後打從心底猛吸了口氣。
葉晶茱嬌小的身體虛軟地躺在河溝裡，她的頭被河溝堅硬的水泥壁撞破一個好大的傷口，艷紅色鮮血正泊泊的迅速流過那張慘白的臉。而那張已然受到驚嚇的小臉蛋，已經白得找不到半點血色地望著他，葉晶茱看來神情有些恍憾，對他喃喃地說：「哥，我的頭好痛哦。」
葉民馬上傾身將她抱了起來，往家裡衝去。他的心裡悔恨交加，明知道這個妹妹好奇心雖重，但膽子卻不是普通的小，他怎麼還忍不住老是去嚇她？
剛剛看到她跟那頭牛湊那麼近，自己一時興起，就唬她說那頭牛看到她穿的紅衣服會追人，豈料到葉晶茱竟然將他無心的話當真。
「哥，我覺得頭好暈哦。」
「妳不要一直說話，我馬上送妳去看醫生。」葉民急切地對她說，腳步跨得更大、更急了。
被葉民抱在懷裡，血還在流個不停的葉晶茱，這時還心有餘悸地從他的肩膀上望向身後，不斷地尋找那頭已經遠得快看不清楚的牛。「哥，那頭牛會不會又追上來？」
她的話讓葉民的心裡更難受了。他微喘著氣，口齒不清地說：「不要再說話了，傷口的血一會流個不停。」
「哥，我覺得頭好暈哦。」她輕輕說著。
葉民低頭，看著懷裡的葉晶茱才說完話，就真的暈過去了。他心急如焚，一衝進家裹就大聲嚷著，叫家人趕緊將車開到門口。
葉家的女主人陳淑娥是第一個跑上前來的，一看到葉民懷中不省人事的葉晶茱，臉色條地發白，驚叫一聲，「小茱怎麼啦？！」
大夥兒瞬間全都擁了上來，一看到這情景也都慌了手腳，開車的、拿毛巾止血的、拿藥的……全部亂成一團。
還是老大葉中較沉穩，馬上將整個情勢穩定下來，當葉晶茱被粗手粗腳的哥哥們安頓在車上往醫院開去時，陳淑娥又突然驚呼一叫。
「小茱的臉色怎麼越來越白了？」
眾人不安地互視了一眼，車上的氣氛霎時更加沉重了。
第四章
看到程亦格又將話筒丟回話機上，整個人深深地躺靠在沙發裡，程亦傑走到他身邊坐下來，關心地望著他。
「亦格，妳是怎麼回事？」
「沒事。」程亦格悶悶不樂的回著。
「沒事？」程亦傑嘲弄地問：「這兩、三個月都見你三更半夜了還不睡覺，一到了晚上就坐在話機旁像今天這樣撥著電話，你是打電話給誰？怎麼那麼神秘？」
程亦格不耐煩地瞪了程亦傑一眼，拿起煙盒想想又放回桌上，再瞪了眼耐心等著聽他回答的程亦傑，不悅地說︰「你今天怎麼沒跟小惠去約會？」
看了看自己這個整臉寫滿鬱悶的哥哥一眼，他調侃地說：「怎麼？嫌我在家礙眼？」看見程亦格聽了他的話，低聲地咒罵幾句，他不由得笑了起來，「你到底是怎麼啦？瞧你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說來聽聽，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程亦格沉重地歎了口氣，疲倦地按按眉心，遙了搖頭。
「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心裡老是覺得煩躁。」
程亦傑懷疑地凝視他，「是嗎？這心裡煩躁的原因，是不是跟呢最近三更半夜打電話有關？」
「你怎麼知道我常常三更半夜打電話？」
「先生，你別忘了我也住在這兒。」程亦傑勸誘著他，「亦格，你是不是真的碰上什麼難題？我幫得上忙嗎？」
看著程亦傑一臉關懷的表情，程亦格想要拒絕的話縮了回去，想到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不由得露出一臉的苦笑。「說來這事情還是你引起的。」
「我？」程亦傑驚訝地抬起一邊的眉頭，臉上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我做了什麼事？」
程亦格將身子坐正，終於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點燃它。
「還記不記得我上回跟你說，你抄錯了小惠的電話號碼給我？」
程亦傑點點頭，「對啊，我還記得你過沒幾天還笑著跟我說，你那天打那個錯誤的電話號碼過去時，那個女人回話的口氣很凶。」
程亦格想到了自己那時還沒見到葉晶茱就對程亦傑說的評語，再想到見面之後葉晶茱的反應，他不禁笑了笑。
「小茱真的是很凶。」
「小珠？」程亦傑瞪大眼睛望著他，不太相信地說：「你不要跟我說，你後來還有再打電話給人家。」
「我的天哪！你真的又再打電話過去？」
「因為我第一次打過去時，她的口氣不是很好，所以我覺得自己還欠她一個道歉。」
「亦格，就只為了這樣，你就特地再打通電話去跟她道歉？」程亦傑不敢置信的問。
「嗯。」
他忽然想到剛剛程亦格似乎有提到她的名字，「而她就真的這樣跟你聊起來了？連名字也告訴你？」
聽程亦傑提到這點，程亦格的心裡又開始郁卒起來了。「聊起來？」
想到了葉晶茱這段時間的音訊全無，他不禁懷疑的想著，是不是她真的打算躲著他，所以才會沒回家住？
「她要求我不要再去打擾她，你覺得這樣是聊起來？」程亦格自嘲著。
「那你……」程亦傑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問，依這種情形看來，他的哥哥好像是「慘遭滑鐵盧」了。
「為什麼還要再打電話給她？」程亦格說出這個問題後，也皺著眉思考著，然後一臉坦白的望著程亦傑，「或許是因為她說話的直接、不虛偽，也或許是因為她不會講話奉承我，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又會撥電話過去。而且她那張笑臉……」想到了葉晶茱的笑顏，程亦格的嘴角不禁也掛上一抹笑。「亦傑，你知道嗎？她的笑容讓人看了就覺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