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劉芝妏

    「爸，為什麼你們都不願意讓我去看杏兒？我一定要親眼看到她沒事，我才能安心。爸，你就讓我去看看她，我求求你，爸。」

    段淑瑤哽咽的說：

    「達達，我們都已經告訴你杏兒沒事了，你怎麼不相信呢？」

    「不，如果她真的沒事，我一睜開眼就會看見她，她不可能不在這裡。」

    「她才剛回病房休息，明天我們再帶你過去看她，好不好？」

    「媽，你們都騙我，我要見杏兒，我要現在立刻就看到杏兒。」

    「達達，媽求你，你別那麼固執好不好？我們明天就帶你去見杏兒，好不好？」

    霍達低吼著：

    「不要，我現在就要看到她，為什麼我要等到明天？我馬上就要看到她。」

    「達達，你現在不能看她。等明天，好不好？」

    霍達開始控制不住的激動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不讓我看杏兒？她怎麼了？媽，杏兒究竟怎麼了？你說y黹琚I媽，你告訴我啊，杏兒究竟怎麼了？」

    「達達，不要這樣。你就聽媽的話吧！」

    「媽，杏兒究竟怎麼了？」

    霍達兩手用力握住母親的雙臂怒吼著，段淑瑤泣不成聲，只是流著眼淚。霍正岡吼了一聲，將霍達的雙手用力扳開，將妻子拉進自己的懷裡，怒斥著他：

    「兒子，她是你媽，你怎麼可以這樣跟她說y隉H」

    「爸，為什麼你們都不肯告訴我杏兒怎麼了？為什麼？」

    「因為杏兒已經死了。」

    阿傑的話讓房裡的三個人都靜了下來，霍達不信的看著他，而霍正岡夫婦則是訝異的眼神。

    「阿傑，你說什麼？」

    「霍達，你不要為難你爸媽了，你要答案，我現在就給你答案，杏兒已經死了。」

    死了，死了，這兩個字在霍達的腦中不斷迴響著。

    死了？他猛搖著頭大吼：

    「我不信，你騙我。」

    「這是真的，她是當場死亡的。」

    「我不信，你騙我，你們都騙我。」

    他啞著嗓子哭喊，腿一軟跌坐在床上，垂著臉，眼淚滑落在被單上。阿傑走到他身邊，安撫的將手放在他肩上。

    「霍達，人死不能復生……」

    霍達撥開他的手，猛的站了起來就往門口衝去。段淑瑤迭聲喚道：

    「達達，你要去哪兒？達達。」

    「我不信，你們都騙我，我自己去找杏兒。」

    阿傑和霍正岡連忙將激動的霍達牢牢壓靠在牆上，霍達還在掙扎著怒吼。

    「啪！」一聲，大家都怔住了，包括出手打人的霍正岡。

    霍達靜靜的注視著從小到大都不曾打過自己的父親，霍正岡眼裡閃著淚光。

    「雖然我和你媽只見過她一次，但她是你選擇的終身伴侶，杏兒有個什麼，我們也都是一樣的難過，但是你這樣不是讓我們更難過嗎？看看你媽，從小到大捨不得你受一丁點苦，你現在這樣子，是在折磨誰？是你媽？是我？還是你自己？」

    霍達的眼光越過他們，看到站在他們身後猛擦著淚，望著自己說不出話來的媽媽。

    「你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

    「孩子，你還有我和你爸啊！別再這樣折磨自己了，我們實在心疼哪！」

    霍正岡扶著走到身側的段淑瑤，沉重的歎口氣。

    「走吧！讓他冷靜一下。」

    他們走出去後，阿傑走近霍達身邊，他說：

    「霍達，你要振作一點，如果杏兒知道你這樣，她會有多難過。」

    他仍然不語的低垂著頭，阿傑輕歎一聲，悄悄的往門口走去，手才剛碰到門把，身後傳來他低啞的聲音：

    「阿傑，謝謝你。」

    他一回頭，霍達仍沒抬起頭來，熱度已經減弱許多的夕陽透過玻璃投射在他身上，他整個人了無生氣的坐在那兒。想到在另一間病房的杏兒，阿傑頓時覺得眼眶一熱，幾乎要衝出口的話被他硬生生的吞了回去，等這兩個人的情緒都平靜一些再好好的跟他們談談吧！或許事情仍有轉圜的地步。

    第十章

    阿傑一走出病房門，霍正岡夫婦就迎上前來，門才關上，段淑瑤已經迫不及待的問：

    「阿傑，為什麼你要這麼說？杏兒明明……」

    阿傑神情凝重的注視著霍氏夫婦。

    「杏兒剛剛自殺了。」

    驚呼一聲，段淑瑤的身子晃了晃，霍正岡急忙將她扶住，連聲喚著她的名字。她一回過神來，眼淚就泛流而下。

    「正岡，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阿傑，杏兒……」

    「她將點滴瓶子摔破割腕自殺，幸好發現得早，她現在沒事了。只是，她要求我們對霍達說她已經死了。」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達達會負責任的。」

    「霍伯伯，她就是不希望成為霍達的負擔。」

    霍正岡重重的歎口氣。

    「唉，難道杏兒不瞭解達達是很死心眼的人，他聽到這個消息會受不了的！」

    「阿傑，那現在杏兒呢？」

    「我們請護士幫她打了一針鎮定劑讓她先睡一覺，靜薇在那兒陪著她。」

    「這兩個傻孩子怎麼都那麼死心眼？凡事都可以好好商量，為什麼要尋死？萬一真的就這麼走了，那我們達達怎麼辦？不行，我要去勸勸那個傻孩子，阿傑，帶霍媽媽去看她好嗎？」

    「為什麼你們要瞞著我？」

    霍達的聲音從阿傑身後傳來，三人都嚇了一跳。因為講得太專心了，門什麼時候微微開啟的都沒人注意到。

    「誰願意告訴我杏兒到底怎麼了？你們不要再騙我了，這次我要聽實話。」

    站在門後的霍達，臉上的神情又悲又喜，他們三人面面相覷。

    「阿傑，你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

    阿傑為難的望著他。

    「杏兒沒死對不對？」

    見他沒反應，霍達忍耐不住的抓住他的雙臂，猛烈搖晃著對他怒吼：

    「杏兒沒死對不對？你為什麼要騙我她已經死了？為什麼？」

    段淑瑤緊張的扯著霍達的手臂，想鬆開他抓住阿傑的手。

    「達達，你先別激動，達達。」

    阿傑定定的望著霍達，不作聲，盛怒中的霍達見狀更為憤怒，突然一拳就往阿傑臉上揮過去，阿傑往後跌跌撞撞的退了幾步，從嘴角慢慢的滲出血絲。他站定後突然開口說：

    「霍達，你現在就那麼激動，如果我告訴你杏兒的情形，你是不是要用這種情緒去面對她？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免得真將杏兒逼上絕路。」

    霍達靜了下來，努力控制著自己，閃著淚光的雙眼眨也不眨的直視著阿傑。

    「杏兒可能半身不遂。」

    阿傑投下的這顆炸彈讓霍達的世界破成碎片，他久久才能出聲：

    「杏兒……杏兒她人……」

    「在樓上病房，她的情緒還不太穩定。」

    「她就是因為這樣才自殺？」

    阿傑點點頭，慢慢的走近霍達身邊，霍達忽然往電梯走去，他們都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追了過去將他擋住。

    「達達，你才剛醒過來，你先回去躺著休息一個晚上，明天再去看杏兒，好不好？」

    「媽，你不要阻止我，我沒事。沒看見杏兒我是不會安心的，阿傑，她住幾號房？」

    「達達……」

    霍正岡將她拉住，不讓她再阻止霍達。

    「淑瑤，你就讓他去看看杏兒吧！」

    「阿傑。」

    「我跟你一起去，靜薇還在她那兒。」

    「靜薇在陪她？」

    「嗯，怕她如果睡醒又想不開了。」

    電梯門當著霍正岡夫婦的面關上，霍達轉身面向阿傑。

    「醫生怎麼說？希望有多大？」

    看霍達頭上紮著繃帶，臉色蒼白，眼光卻是焦灼的燃著希望的火花，阿傑無奈的搖搖頭。

    「醫生是說得很樂觀，但還是不太確定。主要還是靠病人本身的意志力及一段時間的物理治療。」

    「那就是說希望還是很大了。」

    「霍達，如果杏兒真的……」

    「就算杏兒死了，我也不會放棄她的。何況還是有希望的」

    阿傑感動的拍拍霍達的肩膀，為他打氣。

    「我們都在這兒，需要幫忙的時候就開口。」

    電梯停在杏兒病房的樓層，門開之前，霍達伸手將阿傑的手反握在自己手中，兩雙大手緊緊的牢握著，霍達真誠的說：

    「阿傑，謝謝你，還有靜薇。」

    「那麼多年的兄弟了，還說這些客氣話，走吧！你會需要很多勇氣的。」

    ※※※

    杏兒還在熟睡著，靜薇眼光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連兩個大男人進來了都不知道。

    霍達一進房就直接走到杏兒的床邊看著她，身體微微顫抖著。阿傑輕拍靜薇的肩膀，她回過臉來就看到霍達在房裡，驚呼的聲音在看到阿傑放在唇邊的手指時硬生生的消逸在唇邊。她低聲的問阿傑：

    「阿傑，你怎麼將霍達帶來了？」

    「我和霍伯伯他們說的話他聽到了。」

    兩人回頭，看見霍達已經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兩手早已將杏兒的手握在自己掌中。靜薇不安的走近他。

    「霍達，你還好吧？」

    他沒有回頭，但輕聲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