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鈴蘭
舊事重提,如今他只剩無盡的悔恨,雖然住在隔壁張爺爺家也不錯,可是他就是不想離開小妹,已習慣了被她管的方式。儘管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幾步路,可是她的心思卻遙遙在望,不在身邊,要不然他也不會厚著臉皮,三天兩頭騷擾她。
「我想回家。」他怯生生地說。
「不准!」她冷哼一聲。「你說回就回啊!我家又不是旅館,豈能讓你來去自如。我看啊,你還是乖乖待在張先生家,反正你也不滿我的管教,況且住他家你還可以安穩的當少爺,不說了,再見。」當著他錯愕的臉,面無表情的她很率性的把門重重地關上。
甭消說,門外的龍行雲又是可憐兮兮。淚眼汪汪地回張家找老先生哭訴一番。
至於隔著一道門的蘇小妹,則摀住嘴巴狂笑連連,笑彎了腰肢。從門上的小透視孔望出去,可以瞧見大寶流下懊喪的眼淚,尤其他那愁眉苦臉的模樣,讓她更是得意萬分。
誰教他要質疑她的權威,敢不聽話。就讓他吃吃苦頭。
當然啦,說她不在乎是騙人,畢竟也相處了一段時間,很多地方都少不了他。例如睡覺少了個暖爐。少了家裡掃除的傭人,以及無可替代的寵物。昨晚睡覺時,她還覺得棉被不夠
暖和,原來是少個暖被的。
為了這個可恥的理由,她很寬大的把對大寶的責罰縮減了。明天吧,明天等他再次上門按鈴,她就準備寬宏大量的原諒他。
教育本來就是要恩威並重,小孩子的教育要趁早,不然等翅膀硬了,他就飛了不受教,大寶勉強算是成功的例子,偶爾不乖恐嚇一下,表現良好再賞幾顆糖果,瞧他哪敢不乖巧呢。
對他,她可要擔負起極大的責任。他之所以淪落至此,她雖不是始作桶者,但內心還是隱的的猜測,會不會是她的疏忽,不小心讓他頭撞了幾下,他才會喪失記憶。不過事實的真相很難說的,普通人哪有那麼簡單說遺忘就遺忘,也許真是他自己不小心被打到頭。可萬一有一天他真的恢復過來,一口咬定是她千的糊塗事時,那又怎麼辦?
近來另一個煩她的隱憂是,距離二哥進修結束的日子越來越近,難保他一回來,不會發現她捅了大樓子。挨頓罵是應該的,最怕是驚動鄉下的阿爸跟阿母,讓那些親朋好友組團上台北鞭答她,甚至押她回家結婚。可憐的她連最基本的保命符都沒有,大難臨頭時就沒兄妹情誼可言,就怕二哥落井下石,又推她一把。
唉!麻煩事還不止這些,昨天買菜時聽到一些街坊鄰居的耳語,說是這附近要改建為什麼醫院,所以土地都要收購,好幾位地主都把土地賣給了開發商。
照理說對她是毫無影響,她房租可是一年付清,短期內也應該不會起漲。他們這棟公寓的房東,雖然為人尖酸刻簿,行事小人又斤斤計較,不過當初有簽約,不然那房東必捨棄道義,把她趕出去,雙手將房子泰送給開發商。
她不雅的打了個呵欠,準備囤溫暖的小窩裡睡回籠覺。專家說耍保持吹彈可破的肌膚,除了常常保持開心愉悅的心情外,還要有充足的睡眠。捉弄了大寶,讓她開心愉悅,符合了第一項條件,所以現在所缺少的正是睡眠時間,況且才早上七點多而已。「睡覺,睡覺吧。」
話剛說完,一聲巨大的破擊聲毫無預警的自大門外響起,伴隨著高昂的吼叫、聲嘶力竭的咒罵。
她狐疑的踞起腳尖往小透視孔望出去,看到肇事者放大扭曲的身影,在門外的走廊上糾纏成一團,再仔細一看,
嘩!可不是對門的鄰居陳姓夫妻嗎?怎麼會演出全武行?
陳太太塗著寇丹的手指甲抓了陳先生的臉一把,碎罵道:「沒良心!狼心狗肺的東西,有種你就永遠不要回來!」
沒想到陳先生也不甘示弱的掄起拳頭,揍了陳太太已經淤青的眼睛。
爛男人!竟敢打女人,蘇小妹頓時激奮得想出去幫忙,後來想想,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渾水少淌,不然人家床頭吵床尾和,反過來埋怨人,多划不來啊!還是靜觀其變吧。
陳家夫妻感情不好眾所周知,每次去傳統市場買菜,三姑六婆便會輩短流長的耳語一番,本來她也不喜論人是非,可是主角住在自家對門,多少要提防一下。不是她烏鴉啊,事情都有萬一的,打個比方,假如陳太太想不開用瓦斯自殺,這氣味關不住,飄過界,她可是第一個陪葬;比如說,陳先生失手殺傷妻子,一想到對面有人發生這種不幸的事情,她可會毛骨驚然;更不幸的是,新聞記者為搶新聞,無孔不如的騷擾訪問過程,而她卻是一問三不知,那也是一大糗事。
重要的是夫妻之間的事情,沒拿個准很難懂的,誰對誰錯更是撲朔迷離。她再次瞇眼望向小孔。聽了他們對罵叫陣後,她隱約知悉緣由,原來是陳先生在外頭金屋藏嬌,惹得正牌陳太太發狂。這會兒她又痛恨起男人的三心兩意,那些自私的男人和不自愛的第三者!
唉!算了,回去睡美容覺吧,免得心情惡劣。
「你們不要再吵了!」
一聲高昂的悲痛聲,吸引蘇小妹的注意,拉回她跨人房門的第一步。再次偷看下,她才發現,陳家的兒子阿發委靡不振的縮在現場角落,許是她只顧著看主角,忘了配角。
「你們不要吵了,我求求你們。」臉上髒污得如小流浪漢的阿發,平常至喜愛捉弄人,調皮搗蛋的他,這會兒卻窩在角落喘息不已。
此舉並不能止息他父母親的爭執,他們反而以阿發為題材,互相指責對方的錯誤,彷彿一切都是阿發的過錯,殊不知他才是家庭破碎下的受害者。
「都是你不好!三天兩頭跟人家搬弄是非,虛榮又愛花錢,把家搞得烏煙瘴氣!看看孩子惹出來的是非,全都是學你的,以後他一定會作奸犯科!」
「作賊喊捉賊!你才是兇手,每天只會在外面花天酒地。賺的錢只有一點點,還敢說大話,這個家你什麼時候盡過一點心力?還不是都是我在持家,現在你倒好,外面養了野女人就想拋棄我們母子,你上樑不正下樑歪,孩子才會有樣學樣。」
陳氏夫妻越吵越烈。相互指責,欲罷不能,似有把整棟公寓全吵翻起來的打算。
蘇小妹真為阿發感到可憐,有這麼一對父母,難怪上次阿發郁卒得淚流滿面,他的反抗力量過於簿弱。大人聽不到他的求救訊號的。
蘇小妹在心裡盤算著,為了可憐的阿發。她是否要出去終結這場鬧劇?在她拿捏不定主意時,有人已早她一步出去捍衛真理。
龍行雲稚拙的從張家大門衝出去,擋在阿發面前,高分貝的怒吼著,「不要吵了!」他高頭大馬,身形碩壯的模樣對矮小的陳氏夫妻有著顯著的嚇阻作用,他們見狀都駭然的退後一步,怔仲不安的盯著高大的他。
「大寶。」身高僅一百五十公分的阿發,抬頭看著他的好朋友,臉上淌著眼淚。
這一喚,讓陳太太認出了龍行雲,知悉他底細的她,害怕的臉孔立刻轉為不屑,她浩多藐視的罵道:「你這個白癡,關你什麼事!」
蘇小妹不知道大寶聽到這話會有怎麼樣的心情,不過她可以確定的是,她現在有強烈想揍扁人的慾望。
她非常不淑女的一把拉開大門,如老母雞般雙手插腰站立在門口,火爆的瞪著陳氏夫妻。「是誰罵我家大寶是白癡?」她嬌小的身軀中,彷彿隱含著千萬噸炸藥般。
龍行雲一看見心愛的蘇小妹,見機不可失,登時驚喜的奔向她,佯裝弱勢的躲在她單薄的身後,還微微地發抖,增加可信度,也不想想強壯的自己是如此巨大。
「是我又怎麼樣?他本來就是白癡!」陳姓男子依舊囂張。
「你這王八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本小姐警告你最後一次,不要再讓我聽到白癡這兩個字,否則我要你吃不完兜著走!」蘇小妹氣得嘴角抽搐。
仗著自己是現場唯一正常的男性,陳性男子的聲音也高昂起來。「我愛罵就罵,怎麼樣?你打我啊!白癡就是白癡,哼!」
蘇小妹瞇起眼,左右尋找凶器,準備來一場殊死戰。除了她之外,誰敢欺負大寶就是犯著她。管他是何方神聖。
哈!找著了,她從鞋櫃裡翻出鞋拔,用盡力量丟擲過去,黑色鞋拔不偏不倚的砸中惡鄰居的頭。
「誰丟我?」本來己經不在乎蘇小妹,也不管妻子、兒子哀求,正想離去的陳先生,憤怒的回頭。看到蘇小妹早已擺好架式的跳來跳去,左勾拳、右勾拳的猛揮臭動著。他怒不可遏的衝過去。直覺要攻擊她,卻在距離她面前兩步的地方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