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凌築
這時,敲門聲輕響。
「靖宇,姑姑可以進來嗎?」
沉靖宇起身打開門扉,門外雍容華貴的婦人是沉少威的義妹冷翡翠,她身後跟著兩個婢女。
「少莊主。」兩個婢女羞答答的一福。
「你們都退下。」冷翡翠略拾手。
「是。」兩人不捨的退下後,冷翡翠進入書房。
「你還真是女人的殺手。」冷翡翠沒好氣的瞟了侄子一眼。
「冷夫人。」沉問一點頭。
「沉問,別太客套,我還沒七老八十。」她轉向沉靖宇,「我問你,你究竟打算對知雲怎麼辦?」
「她找你當說客?」沉靖宇回到書桌後。
「是也不是。」冷翡翠坐下,沉問旋即奉上茶,她優雅淺啜一口,「如果不要她就讓她自由吧,雖然她不是我親生的女兒,但終究叫了我十八載的娘。」
沉靖宇沒答腔。
「你呀,沒必要把沉家莊內外的事全攬上身,才二十有餘卻看起來像七老八十的老頭子。」
「姑姑,你要說的就這些嗎?」沈靖宇面色平靜無波,專注的翻閱桌上帳冊,頭也沒抬。
「當然不是,對了!我要你暗地裡找尋我親生女兒一事有眉目了嗎?」早在女兒被掉包時她就知曉,自己生的豈會認不出,一抹強掩的感傷躍上垂斂的眸底,冷翡翠歎了口氣的接續道:「她身上藏有龍門寶藏的秘密,只是擔心明目張膽的昭告天下尋人的後果,會為她引來殺身之禍才沒說。而知雲也是無辜。」說著,她黯然的垂下眼瞼。
為了不讓有可能潛伏在沉家莊的敵人發覺女兒被掉了包,她屢次強忍著眼淚,強壓下離開沉家莊找人的衝動,任心上記掛著女兒不知流落何方,生死也未卜,直到三年前沉靖宇帶回一線希望。
「誰知道這一晃眼竟是十八年,就算找到她了,不知她會不會認我這不負責任的娘。」
「姑姑,你多心了。」沈靖宇不冷不熱的安慰她。
「你曾經說在天山上搭救過一名肩上有弦月形紅色胎記的女子,打聽出她是誰了嗎?」
沉靖宇搖搖頭,「侄兒僅知她是個使毒高手。」那毒讓他吃足了苦頭,還是以毒攻毒才暫時壓抑下來。
「哎,那你當初怎麼不想辦法把她留下,說不定她就是……」冷翡翠激動的又問著不下百次的問題,杯中茶水濺出。
「姑姑,天下肩上有紅色胎記的人何其多。」沉靖宇腦海浮現三年前令他印象深刻的神秘少女……「但弦月形的烙胎記就我女兒一人呀!」她魂牽夢縈的親生女兒。
?????????????????黑漆漆的空間,伸手不見五指,四周是發霉腐朽的木頭和書墨味。
聽說人快死了的時候,感覺會變得特別靈敏,她幾乎可以聽得見自己逐漸微弱的心跳還有淺促的呼吸。
她好像快死了,躺在地上的她動彈不得。
這是什麼地方她也不清楚,只知道為了躲避崑崙派的追兵而潛逃至此。虧得那崑崙派還是武林大派,除了幾本爛武笈,連只毒蒼蠅也沒有,害她千里迢迢的來這偷寶。
更可惡的是他們枉為武林名門正派,居然對她施毒射箭雨,她躲避不及,肩背中了兩箭,還真痛!
想不到她嗜毒一生反被毒噬。
她全身無力了!
驀地,一個咿呀的開門聲閃入她耳中,她很想睜眼看,可惜力不從心。比貓走路還輕的腳步聲慢慢的靠近。
完了,惡虎寨下一代女土匪王就要成為枯骨一具!
「你中毒了。」低啞清冷的男性嗓音充滿磁性打破靜謐,沒有高低起伏的述說事實。
同處黑暗中的她,佩服他竟然能看得出她中毒。
她沒力氣開口,將袖裡的毒粉拈於指尖,準備等他有不軌的舉動時,來個同歸於盡。
「這味道是天山派獨門的火鴆,比一般鳩毒還強數百倍,你能撐到現在也不簡單。」
她隱約從風動中感覺他蹲了下來。
「不過吃過一次虧若存活下來,日後任何毒物都將不是對手。」也就是什麼毒吃下去都死不了。
但,她現在就好像快要死了。
「啊!你——你是姑娘!」
她感覺到他的大掌碰觸到她的胸口。
「算了,救人如救火,姑娘失禮了。」
「刷!」她聽見她的衣服被撕裂的聲音,毀了!她的清白……拚著最後一絲力氣,她將致命的毒粉往黑暗中一灑……「你!」男人震驚的倒抽一口氣,她聽見他腳步一躍往後彈的聲音。
這是她記憶中最後的聲音,然後便陷入完全的黑暗中。
「啊」仇思君從惡夢中驚醒,冷汗爬滿身。環視四周,慢慢回過神來,這不是破茅屋。
這是一間破廟,他們連續趕路棲身的地方,火堆邊有熟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大胖,阿黑還在打呼呢。
又作夢了!仇思君躺下,腦子變得清明,想起那一次失手也是這輩子至今唯一的一次,她被救了。
再醒來的她,不著寸縷的身上覆蓋一張柔軟的雪白獸皮,被安置在破茅草屋內的木床上,而那個救她的男子消失了蹤影,她的衣服也不見,霎時,羞憤難堪的紅潮爬滿她的臉。
當她動了下手指,感覺到全身力氣恢復,立刻迫不及待的跳下床,看見牆上掛著一件男性的白色長袍,她抓了披上就火速離開。
那件高貴絲綢縫製的白色長袍原本她應該把它燒了,也不知為何,卻還是把它留著,甚至忍不住探問山下布莊其布料。
老闆告知那種少見的上好布料是出自京城,還有衣服的領口內側繡有「沉」字,那個人十之八九是沉家莊的人。
京城沉家莊,天下第一莊,經營的商行包羅萬象,舉凡茶葉、布料、酒樓飯館、銀樓,甚至鏢局都有插一腳。
也是她此行的目標!
不只要找寶,還要揪出當年那個輕薄她的男子,而她連證物都帶出了門!
???????????????「你們別慢吞吞的,都快晌午了。」仇思君回睨著兩個烏龜跟班。
「大小姐,我們已經連趕三天的路,走那麼……」
重重的一個鼻哼打斷阿黑的話。
「是是……君姊,我們趕那麼急做什麼?」阿黑趕緊轉口。
「當然是早去早回。」仇思君眼波流轉著晶燦的光芒。
寶物,寶物,我來了!
驀地,一陣鏗鏘的兵器交擊聲傳來。
「君姊,有人在打鬥。」阿黑提高警覺。
「聽到啦。」仇思君自顧自的走。
「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大胖好奇的低問。
「我們有任務在身,何必多管閒事。」他們可是土匪,又不是俠客,這種閒事還是交給想當英雄的人管。
「君姊,好像是有人搶紅貨的鏢……」耳尖的大胖提道。
紅貨!代表是寶物!
仇思君猛地煞住腳,身子反轉笑言,「見義勇為人人有責,我們不應該見死不救,阿黑,大胖,我們去幫忙。」順便撈點油水。
兩人豈會不知她那一點點心思,但也只敢翻了翻白眼,趕緊跟上。
密林裡,兩派人馬殺得死去活來。
「大家誓死護鏢,絕不能讓這些賊人得逞。」吼聲傳人仇思君耳裡。
真是的,人死了,什麼都沒了,眼下這情景還護什麼鏢,只是白白犧牲,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道理都不懂。
攀上樹梢,仇思君冷眼旁觀打鬥廝殺的場面,傾折的旗幟上寫著武威鏢局,而強盜是一群蒙面黑衣人,看起來武功都不俗。
「君姊,那些鏢師快抵擋不住了,我們要下去幫忙嗎?」阿黑低問,畢竟他們也是強盜。
只是每次打劫不曾出人命,這歸功於仇思君的迷藥。
「等他們死得差不多,你們再去幫忙。」可以順便接手他們的鏢物。
這還是人說的話嗎?阿黑和大胖相視而苦笑。
「君姊,他們剩下五個人了……又一個躺下。」大胖覷了覷,目光停格在鏢車上一箱箱寶物的仇思君,不用大腦想也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
「等會你們去幫忙救人,我呢,去那邊顧那些箱子,看看有什麼好康的。」離那麼遠,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阿黑露出為難的臉色,「大小……君姊,這不太好吧,我們這樣趁火打劫,萬一被發現……」
「夫,我們是強盜。」她打了下阿黑的頭,「而且少掉一兩樣東西,他們只會當被黑衣蒙面人偷劫走,要不也會認為是打鬥混亂中弄不見,不會有人懷疑到我們身上。」
仇思君信心滿滿,雙眸閃爍著愛寶的光芒,誰知才一恍神,兩道人影闖入,白衣人坐在馬背上,黑衣人則騰起縱身飛入戰圈,局面彷彿摧枯拉朽的一面倒。
仇思君愕然,白衣人的影像令她心頭一顫,腦子一片空白!
只見黑衣人來去如風穿梭在蒙面人中,一瞬間,個個搶匪都變成了石膏像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