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凌玉
她憤恨的咬著牙,眼眸裡有著堅決的火焰。
「總有一天,我們的地位將會全然相反,我要讓他受盡一切酷刑,之後我將拿刀親自了結他的性命。」她喃喃的說道,每一句每一字都飄散在風中。
那陣風從海上而來,吹過古堡外的森林,吹過古堡內的窗簾,之後吹進這間房間,帶著她的誓言,回轉至幽暗的海面,輕輕掀起一陣如笑聲般的波濤震動了深幽的海底。
別輕易起誓呵,命運之神通常最愛嘲弄人們的誓言。誰也不知道,今日堅定的誓言,到了明日會不會成為一種諷刺。
黃昏的時刻,白天與黑夜有著淺淺的重疊。
溫熱的水帶著渺渺的香氣,傾城坐在搪瓷的浴盆中,下巴輕靠在膝蓋上,熱水淹沒到她的肩膀,安撫她受傷的身軀。
先前的掙扎使得她膚色潔白的身上留下了許多深深淺淺的紅印子,她漫不經心的撈起水中的海綿,擦拭雷厲風所留下來的痕跡,那雙澄澈的眼眸愈來愈陰暗,終於不耐的將海綿重重的丟回水中,撞擊起晶瑩的水花。
「泡泡熱水能使得身體舒服些。」奧妃麗雅輕盈的走過來,將一套簡便的衣衫放置在床上。她俐落的拉下床單,在看見絲綢上的血漬時,動作突然一僵。
她沒有想到雷厲風會真的強行侵犯東方傾城,更沒有想到這個女人還是一個處女。她咬咬豐潤的唇,褐色的眼閃爍著,一股不安在心中浮現。在成為雷厲風最親密情婦的這幾年,他身邊也不缺乏什麼美麗女子,但是任何女人到末了全都離開瓦雷斯,從來只有她能夠長久的陪伴這個男人。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她竟然對東方傾城產生不安。
她自抽屜中拿出一小盒軟膏。「這是金縷梅調製的軟膏,擦上這種軟膏能夠使得傷口較不疼痛。」
傾城看了奧妃麗雅一眼,冷淡的點點頭,沒有去接那盒香氣四溢的軟膏。「你都習慣這麼關照被雷厲風強暴的女人?」她好奇的問,口氣稱不上和緩。
奧妃麗雅將毛巾放到浴盆旁,垂下長長的眼睫毛。「我不曾做過這種事情,他不曾強暴過女人。你是特別的,我想你或許也是唯一的一個吧!他甚少對女人採取暴力,也甚少失去理智,而你把他逼得過頭了。」她緩慢的轉身,走了出去。
傾城又在浴盆裡坐了一會兒,直到水都變得冰涼。她回想起床上的那場戰爭,將那令人憤怒與羞窘的畫面一一想過。的確,在她咒罵雷厲風為雜種之前,他是好整以暇,甚至是飽含耐心的,堅持且技巧的意圖喚醒她體內的情慾。
她無法理解,他為何會因為那句簡單的咒罵而失去理智,這個惡名昭彰的罪犯從來都是以殘酷冷靜聞名世界的,而他竟會因為她而失去理智?
她握住浴盆的邊緣,疑問瀰漫在心頭。浴盆與熱水都是奧妃麗雅指揮幾個沉默的女人搬來的,在這裡採取最原始也最舒適的方式,由沉默似幽靈的奴僕服侍著,瓦雷斯的罪犯不但擅長犯罪,更是深知享受之道。
她站起身來,緩慢的動作,能夠感受到全身的肌肉骨節都在疼痛著。故意忽略過那盒軟膏,她走到床前穿起衣裳,之後看向窗外蒼鬱的森林,思索著現今該怎麼做。天色已經逐漸變暗,窗外的森林看來更顯得陰森詭異。
門口傳來輕微的敲門聲,之後神色緊張的連芷瞳闖了進來。她匆忙的關上門,快速的朝傾城走過來。
「你還好吧?」她驚慌的問,檢視著站在窗前的傾城。走上前幾步,她踏著了那條原本穿在傾城身上,如今卻破碎不堪躺在地上的薄被,她停下腳步,震驚的望著腳下的碎布。
「我要求他保護你,而他竟然──」連芷瞳無法繼續言語,只能不停搖頭。在她的記憶裡,雷厲風對女人一向體貼,但是看眼前傾城頸間已經開始淤血的吻痕,她開始責備自己的天真。
「他的保護僅止於不讓其他人碰我,而他則在我身上恣意而為。」傾城聳聳肩膀,轉過頭看著連芷瞳,這才發現她衣衫襤褸,兩隻手腕上都纏著破布,骯髒的破布上血跡斑斑,看來怵目驚心。「你怎麼了?」她有些驚訝,短短不過半日,連芷瞳竟會傷成這樣。
連芷瞳將雙手藏在背後,連連搖頭苦笑。「我是一個再度被逮回來的奴隸,而瓦雷斯多得是折磨逃奴的方法,這只是他們的牛刀小試。」她不為自已所遭受的虐待而難過,反而比較擔心傾城。「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她問道。
傾城挑起彎彎的秀眉。「你認為我應該如何?」她不答反問。
「我不知道你會採取什麼行動,但是你也曾經說過,你不是會乖乖坐以待斃的人。」芷瞳輕柔的說,精緻的五官上有著她一貫濃濃的憂慮。如此溫柔似水的一個女子,即使是輕蹙雙眉也是美得驚人。「我怕你的行動會對你自己造成傷害,所以我想盡快的過來,看你是否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她從古堡底部的廚房裡偷偷逃了出來,靠著三年前對於古堡地形的記憶,一路找到雷厲風的房間來。
傾城點點頭,開始在房間內走動尋找著,終於在角落找到一雙女用的涼鞋。她滿意的試了一下,雖然不太舒適,但也能湊合湊合,接著又找來一塊柔軟的皮革,輕易的撕裂成兩部分。
「你到古堡外部的地形夠瞭解嗎?」傾城把皮革套在腳上,用繩子綁緊,之後再穿上涼鞋,儼然就成了克難的野戰靴。
「在這個島上,我最好的紀錄是花了三天的時間逃到海邊去,但是卻因為無人接應,還是被逮了回來。」芷瞳回答道。
「不論如何,我要先離開這個古堡,其餘的事等到了海邊再打算。」她揮揮手,把刀子綁在小腿上。東方旭不可能對她的失蹤袖手旁觀,或許已經動員所有資源前來找尋她了。只是,他們能夠找到這個隱密的瓦雷斯嗎?她不敢懷抱太多的希望,也不願意只是被動的等待救援,她並非只會等待騎士救援的嬌弱公主。
「森林裡的地形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嗎?」
「有,但是不安全。」芷瞳也在房裡找了件輕而保暖的絨布衣穿上,她開始明白傾城的打算,在沒有其他辦法的情況下,她也只能跟隨著傾城行動。「森林裡有不少猛獸,再者,我們也必須避開眾人的追殺。」她提出心中疑慮。
「你知道武器室在哪裡嗎?」傾城冷靜的問,盤算著要怎麼逃出古堡。她知道雷厲風會再度回來,在這個房間裡與她單獨相處。一想起自己的無助,她就咬牙切齒,她發誓先前的事情不會再發生,她是東方旭的女兒,就不能辱沒父親的名字,那個罪犯休想再碰她一根汗毛。
芷撞緩慢的點頭,臉上的疑慮未褪。「知道是知道,但是在瓦雷斯,牧師規定不能使用現代武器,舉凡槍枝、炸藥等都是被禁止的,所以武器室裡有的全是最原始的。」
「就像是葛端的弓箭?」
「沒錯,在瓦雷斯,有技巧的殺人是被崇拜且被允許的,而使用現代武器的人將被牧師驅離。」芷瞳輕聲說著。
「那個牧師究竟是誰?竟捧著聖經,卻操控著世界上最驚人的犯罪組織。」傾城提出心中的疑問,就殿堂裡的情況看來,所有人對牧師十分敬畏,無人敢質疑他的判決,那架式彷彿是這裡的裁決者。
「他就是『暗夜』的負責人,瓦雷斯的最高領袖,這些世界級罪犯是受他的號召,才前來亞洲集合的。他似乎與其他人不同,不為權也不為利,卻不知什麼原因,竟從事著最可怕的恐怖活動。」
「或許我可以查出他是誰,只要透過東方集團的情報網,我可以──」傾城突然間變得沉默了,她想起自己現在身處敵陣,別說利用東方集團的情報網了,她還有沒有辦法活著回台灣都是一個大問題。「算了,我們先到武器室,之後再逃出古堡。」她說道,猜出古堡內沒有所謂的監視系統。照那位牧師的怪毛病,這類尖端科技大概是無法存活於瓦雷斯,這倒也便宜了傾城,減低了她逃脫的風險。
也或許那些人根本不擔心會有人想離開古堡,在這個島嶼上,只有古堡是安全的,而其餘的地方都是危機四伏。
但是傾城沒有辦法考慮那麼多,她只知道有雷厲風在的地方,她就一定不安全。
拉開木門,她輕易的閃身到幽暗的迴廊上,身後則跟著手腳有些笨拙的連芷瞳。兩個纖細的身影在火炬的微弱火光中,逐漸消失在深深的迴廊裡,彷彿是被古堡給吞沒了般。
她們沒有發現,一雙冷酷的藍眼正在角落虎視沈沈,帶著可怕的笑意,靜靜的凝視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