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巧戲龍心

第1頁 文 / 凌霄

    第一章

    「公主!公主!您要上哪兒去啊?快點回來呀!」

    急切的呼喚聲不絕於耳,卻喚不回嬌俏身影的停駐。

    結著髮辮的宮女氣喘吁吁地繞過宮內長廊後,總算瞧見她所服侍的主子——身著白衫男裝的東祈國公主,正利落地躍上馬背,準備偷溜出宮。

    「小鈴子,要是有人問起我上哪兒去,你就說我趕赴東海、為遭逢乾旱之苦的黎民百姓尋東海龍王去了!」公主對著一臉氣急敗壞趕來的貼身丫鬟露出笑容,又對她揮了揮手,然後便驅馬朝門口奔去。

    「公主——」小鈴子哀怨又無奈地進出最後一聲叫嚷,卻仍然喚不起公主的半分同情心。

    眼巴巴地望著公主策馬而去,並且在轉眼間消失了身影,小鈴於知道,公主已經越過那段半年多來她們主僕之間所保密的殘破宮牆了。

    一段因為年久失修,又位處冷宮僻地的牆垣,自然是好動又活潑的公主長年冀望的自由之地,所以自從公主在宮內到處探索而發現這個秘密之後,便經常三不五時地偷溜出宮。

    而現在——

    公主竟然想上東海尋東海龍王?

    哦,不——老天爺,公主不會是說真的吧?

    東祈國到東海……那足足有千里之遙哪!公主一個人怎麼去得了?

    而且,就算想為久旱多年不雨的東祈國祈雨,也用不著大老遠地親自跑到東海去吧?

    他們國內的洪願寺不就供奉著東誨龍王嗎?要祈雨、只要上洪願寺跑一趟不就得了?有必要那麼虔誠地趕赴東海嗎?

    而且,若是東海龍王真的聽得見百姓們的祈禱,就不會接連著兩年不下半滴雨水了。

    唉!她怎麼會這麼命苦啊?

    打從被派到公主身邊服侍後,她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每回都是心驚膽戰地應付著好動的公主突如其來的奇特想法,也因此經常被王妃罵得狗血淋頭,指責她沒看管好公主。

    但是天曉得呀!

    公主是天,她小鈴子是地,若是公主硬要溜出去玩,她又怎麼能違抗公主的命令呢?

    唉,下人難當啊!

    嗚……不知道公主這一去多少日子才回來?

    看來她最好先想個良策,好在王妃責問時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應付,免得被吊起來拷打。

    第一章

    「無聊啊!」

    帶著濃厚睡意的呵欠聲,在南海的龍王水晶宮裡引來空蕩的回音,在在顯露出聲音的主人心情是多麼地沉悶。

    西海龍王敖鋒趴在雕工精緻的檀木桌邊,臉上淨是睡意,灰蒙的雙眸已經呈現半合半瞇的模樣。

    「鋒,你這麼說只是因為最近的生活作息太規律吧?其實,放眼望去,不論天界或人界都是一片安和樂利的景象,這樣不是很好嗎?」溫和而沉穩的聲調跟著水聲傳來,飄蕩在茶香與霧氣之間。

    水晶宮的主人南海龍王敖煌正端著親自泡好的香茗替敖鋒倒茶,聽見這長長的歎息聲,對於敖鋒這性好玩樂的性情再清楚不過的他,忍不住出聲相勸。

    「安和樂利?東誨龍王無故失蹤叫安和樂利?煌,你別睜著眼睛說瞎話行不行啊?」

    吐出一口反嘲的是北海龍王敖澱,他隨手撥了撥一頭長度過腰卻懶得綁起的擾人黑髮,瞇起幽潭似的黑瞳瞧向同宗兄弟,眼底淨是不可置信的眸光。

    「我想……修應該只是出門散散心罷了,何況他出門也才兩天光景,用不著那麼擔心吧?」

    雖被敖澱嘲諷了幾句,敖煌卻仍是一副好脾氣以對。

    「兩天!哈!才兩天光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哪!我說煌,人間都兩年過去了,你還真是說得輕鬆!」敖澱將兩手一攤,無奈地搖了搖頭,「也許我該學學你的好定力,才不會成天被這些雜事煩得團團轉。」

    「哼!我看你是成天跟在女人屁股後頭團團轉吧?」半合著眼眸的敖鋒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探向敖澱,扯動唇角露出諷刺的笑容,」反正天帝才剛下過命令,讓我們這七天內都別給那勞什子國的地方半點雨水,所以就算敖修那傢伙出門到下界逛逛窯子,也可以夠本地玩他個三年五載再回來,用不著擔心啦!」

    「鋒,那裡是東祈國。」

    敖煌捺著性子提醒道:「還有,身為堂堂的西海龍王,你說話時是不是應該稍微收斂一點?別老是從人間學些奇奇怪怪的詞語回來。」

    連「窯子」這詞都學了回來,真不知道平時敖鋒都遛達到哪些地方去了。

    「西海龍王又怎麼樣?時間到了還不就兩手一攤,把地位和名聲丟給其他兄弟或兒子享福去?」

    敖鋒把腦袋埋回交疊的雙臂裡,依舊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和為人類賜雨的龍神的偉次形象可說是完全不符。

    敖鋒就任西海龍王的職位不過只是數十年前的事情,所以,他的定性也比其他龍神差了一大截,雖然說他的年紀已近九百歲,但比起其他年紀都已超過一千五百歲的龍神們,他只能算是連鱗片都還沒長齊的小龍。

    「怎麼?聽你的語氣,你好像對這個位置不是很滿意?」敖澱捧起敖煌親手沖泡的香茗送進嘴裡,微甘的味道令人心神鎮定,總算讓他對東海龍王敖修失蹤一事感到稍稍釋懷。

    「廢話,我當然不滿!同宗兄弟那麼多,幹嘛一定要我繼承這個位置啊!成天忙碌得要命不說,三不五時還得要出席西王母的邀宴,煩死人了!」一提到繼承一事,敖鋒就有滿肚子的怒氣想發洩。

    「誰教你是最閒、卻也是神力最無可衡量的一個?」

    敖澱涼涼地丟下這句話,成功地堵住敖鋒的嘴。

    「更何況繼承了西海龍王的位置,諒誰也不敢再提一句『西海的敖鋒小龍是個老賴在水晶宮裡吃閒飯的傢伙』之類的閒言閒語,這不是很好嗎?」

    「澱說的有理,鋒,你就別再鬧脾氣了。」

    身為四海龍王當中最年長的敖煌總算鬆了口氣,擱下茶具在桌邊坐下後,他轉向敖澱問道:「澱,你知道天帝為何突然下這道旨令嗎?」他指的當然是讓東祈國乾旱七年一事。

    七年在天界來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然而對於人界……

    乾旱七年!那是多麼可怕的處罰!

    東祈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可以讓天帝動怒至此?這簡直是有意滅丁東祈國,不是嗎?

    「東祈國是修的管轄地,我對那邊的事情不清楚。」

    敖澱從晶瑩剔透的水晶盤裡挑了個新鮮的芙蓉餅往嘴裡送,一邊品嚐著香甜的滋味,一邊瞧著敖煌問道:「倒是東海龍宮那邊,依舊沒查到修的行蹤嗎?」

    敖修是位德高望重、品行端正而倍受尊敬的龍神,要說他會無緣無故失蹤兩天,而且還不留半點音訊,那可真是奇也怪哉!

    所以敖澱才會擔心得親自到南海水晶宮來探探消息,卻沒想到會遇上敖鋒在這裡發牢騷。

    「聽說東海龍宮已經派人出去尋找了。」

    敖煌順著迷濛白煙縹緲的方向,將視線移轉到敖鋒身上。

    「鋒,你這幾日可曾聽說過任何消息?」

    敖鋒勉強將已經合上的雙眼睜開,微張著灰瞳,乾脆地應道:「沒有!不過東祈國的事,我倒是聽多嘴的人提過幾回。」

    「說來聽聽。」

    敖澱推著敖鋒的手臂。

    「別睡!給我起來!」

    敖鋒懶洋洋地伸手越過敖澱面前,大剌剌地端走滿盤的芙蓉餅,連咬了幾個下肚之後,才心滿意足地應道:「不就是東析國的皇帝吃飽撐著太閒沒事做,殺了一群人不算,竟然還把屍體給扔進河裡,所以河神那小老頭就發火啦!一狀告上天庭去,玉帝當然是大發雷霆囉!」

    「所以罰東祈國遭逢乾旱七年?」挑下了眉,敖澱總算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不是處罰皇帝,而是苦了黎民百姓吧?」敖煌不贊同地搖頭。

    「聖旨都下了,還有挽回的餘地嗎?」

    敖鋒瞥了桌旁的空位一眼,又補上一句:「何況,就算現在玉帝想饒了東祈國,咱們的當家主子東海龍王敖修不在,東祈國又該找誰求雨去?」

    「你說的也沒錯,不過說話回來……」

    敖煌望著水晶宮外沉藍一片的海景,即使經過千百年來的歲月洗禮還是呈現一樣的幽藍色調,如今卻像回應著他的煩惱而泛出憂鬱的海藍色澤,讓他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東海龍王敖修……到底去了哪裡?

    洪願寺,東祈國最出名的寺廟之一,主要供奉的是東祈國百姓最依賴的神明「東海龍王」。

    根據記載,洪願寺已有三百年的歷史,而距今二百年前,東海龍王曾經親身降臨洪願寺,並為當時鬧了三年干早的東祈國帶來豐沛的雨水。

    從此以後,東祈國百姓更是將這件足以對任何國家誇耀的神跡一代傳過一代,對於東海龍王的敬仰可說是與日俱增。

    所以,自從連年乾旱以來,整日憂心忡忡的百姓眼見江河湖泊日漸乾枯,連喝口水都成問題,更別提農作收成了,於是不管平日拜神不拜神的人們,都紛紛湧進洪願寺裡,成天上香祈禱,為的就是向二百年前顯示過神跡的東海龍王求得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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