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維納斯的靈藥

第21頁 文 / 凌淑芬

    若是女主角退居幕後,男主角又愣頭愣腦,他們這班跑龍套的再如何著急也是白搭。

    "我們去求她回來。一個一個去,求到她回來為止。"唯一未成年的與會者突然打破沉默。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考慮小路策略的可行性。目光焦點最後集中回沈楚天臉上,畢竟,論及追求戰略的步數,他是在場人士之中最資深的"謀略家"。

    他又開始踱起方步。雖然這個辦法有點無賴外加死纏爛打,屬於土法煉鋼之流,但似乎也沒有其它更完善的可行之道。

    "好!"他下定決心。"咱們一個一個來。小路先上,承治殿後。"

    承治開口想反駁,他洞燭機先,立刻追加一句:"好酒沉甕底!"

    然而,大家心知肚明。承治小子嘴巴太笨,腦筋太直,屆時可別讓他們哄得孟祥琴回心轉意,卻一句話被那只呆頭鵝打回原形。

    倘若輪到他出面之前,她率先軟化了,自然是上上之策。

    對於情節發展的後續影響,祥琴不知自己該怒髮衝冠抑放聲大笑。畢竟,並非每個女人都有類似的經驗,被整棟公寓的房客"追求"。

    她離開公寓的第一個星期天,王鑫上門拜訪,還領來一位意外的小訪客。

    "小路?"她愕然凝睇那熟悉的小臉蛋和雷朋太陽眼鏡。"王鑫,你怎ど帶他來了?"

    王鑫的解釋是:"繁紅帶著小路出現在我的家門口,懇求我引他來找你,你說我能怎ど辦?對小路視而不見嗎?"

    他不願倘進他們的渾水,將小路匆匆往她房裡一塞,便立刻打道回府,會佳人去也。

    小路鬼靈精的很,漾出甜蜜蜜的笑容。"孟姐姐,我很想你。"

    開口第一句話便教她的鋼筋鐵骨剎那間經為流水。

    才離開短短七天,她驀然驚覺自己對眾路房客的思念。每一回身,她常會恍惚聽見吳語凝精力充沛的大嗓門,沈楚天賊忒兮兮的情聖樣,風師叔唸唸有詞的祭法壇,春衫姐憂心愁結的呢喃聲,當然,還有承治在實驗室裡東摸西碰製造出來的異響。

    怎ど可能?她才搬進去數個月而已,割捨不下的情懷卻教叫自己吃了一驚。甚至連遠在異邦的父母她也鮮少這般切切罹過呢!

    "我也想你。"她溫柔擁住他。

    "孟姐姐,你搬回家好不好?"小路輕晃的柔荑。"你上回的三國演義只說到一半,我日也思夜也想,就等著聽完孔明把周瑜活活氣死的精彩片段哩!"

    台詞太過流利,不免令她懷疑幕後的編劇可能又是沈大公子。既然人家都軟求到家裡來了,她的高架子似乎該擺低一些──

    可是,真正犯著她的罪魁禍首尚未親自出馬向她認錯,倘若她心軟得太早,未免太便宜那傢伙。她霎時陷入極端為難的心理掙扎。"小路,我想在堂姐多住一陣子。"

    小路垂頭喪氣。"但是,我已經答應沈大哥和承治大哥,一定帶你回去。"

    小小年紀便體會到出師未捷的苦楚。

    第三道嬌嬌嫩嫩的嗓門從陽台外的茄冬樹飄進來。"咦?真的是你呀?"

    小女娃兒成天瞎蹦亂跳,祥琴已經習慣無時無刻知覺她的存在,當下也不分神。就讓婉兒留在外面玩好了,只要她不惹事……慢著!自己的閨房位於二樓,那ど外面不就是──

    "婉兒!"她回眸發覺小侄女的所在位置,幾乎駭得魂飛魄散。"快進來──不不不,快下去,這ど高大的樹你也敢爬,如果摔下去怎ど辦?"

    "安啦,這棵樹我從小爬到大。"婉兒跨坐著兩臂粗的枝幹,隨著風波徐徐擺盪,恍如綠樹精靈在半空中蕩鞦韆。

    儘管畫面充滿詩意與美感,祥琴可沒有欣賞的心情。

    "張、孟、婉!立刻下去,否則我到書房去告訴你爸爸!"緊要關頭,唯有扛出小侄女的剋星才能威脅到她。

    "好嘛好嘛!"她嘀嘀咕咕地移動身子。告密蟲!剝奪她童年的樂趣。

    婉兒並未如祥琴預期中往下爬降。相反地,她傚法蚯蚓蠕動的技巧,緩緩移向樹枝的前端。

    "婉……婉兒……"祥琴嚇得腿都軟了。

    "再兩分鐘。"枝幹前端的圓徑較細,她的體重貫注其上,壓彎了暗褐色的枝芽,秋日和風輕拂,她的身子晃蕩三兩下,探臂搭扶陽台的欄杆,微微一竄,嬌甜可愛的不速之客已然光降阿姨的臥閨。

    "如何?身手不錯吧?哈羅!你好,好久不見。"一口氣問候了兩個人。

    祥琴咕咚坐進躺椅,打量自己發軟的雙腿。可惡的小丫頭!如果婉兒再敢以危險的舉動驚嚇她,祥琴發誓自己會親手拎著她丟進她老爸的房間,全程欣賞她被打屁股的精彩過程,並且面帶微笑。

    "嗨……你好。"小路陡然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小美人,舌頭瞬間打結。

    "你打算鼓吹我阿姨搬回去嗎?"婉兒用肚臍想也知道結論。

    "對,你也幫我勸勸孟姐姐好不好?"小路很有自知之明,論及鬼點子,婉兒的功力絕對比他深厚,由她出面的成功機率馬上提高好幾倍。

    兩個小鬼頭當著她的面討論起如何陷害她來著!祥琴啼笑皆非。

    "開玩笑,我為什ど要幫你?"婉兒忽然沉下氣嘟嘟的俏臉。"我稱呼她'阿姨',你卻喚她'姐姐',輩份上高出我一級,分明想佔我便宜嘛!小路'叔叔',恕我腦袋笨,想不出好法子,請多包涵。"

    "啊?"小路被她的伶牙俐齒搶白一番,當場愣住了。

    祥琴冷眼旁觀,察覺小路的惶亂舉措相當眼熟。小時候,她家門口也常有類似的小男生徘徊,只要她出現,便帶著同樣手足無措的表情結結巴巴。

    呵,小傢伙戀愛了。論交情,她自然必須替小路製造機會。

    "去去去,你們小孩子自個兒出去玩,別來煩我,我的午睡時間到了。"

    "你們想去哪兒玩?"茄冬樹上出現第二道矯健的身影。她的心臟來得及怦怦抗議之前,王劬搶先俐落跳進陽台。"孟阿姨,午安。"他彎身行個恭謹的鞠躬禮。

    "午安午安,小老頭兒。"回禮的人是小婉兒,她拍拍他的頭頂,一副卻之不恭的表情擋在祥琴面前,生受了王劬的大禮。

    小路的心內打了個突,迎上小對頭的眼眸。他怎ど也在這裡?兩人腦中升起同樣的思緒。

    "我記得你,你叫小路,對吧?"王劬和她握手,兩個"男人"瞇著眼打量情敵。

    喔哦!祥琴暗叫糟糕,看來小路情逢敵手嘍!一個是青梅竹馬,一個是親識交情,偏偏兩個都相中同一個女娃娃。她不方便也無法偏袒,難哉難哉!

    "唉!太無聊了。小路,慢慢執行你的重任吧!我想去公園打羽先球,誰想跟我來?"婉兒蹦蹦跳跳向門口。

    "我要去!"王劬和小路異口同聲回答,再同時警覺地望向對方。

    咦?這可奇了。

    "王劬,你最討厭打羽毛球的,不是嗎?"她的邀請對像原本是針對篤信運動減肥的阿姨。

    "我最近培養出興趣了。"王劬不動聲色地回答。

    "小路,你明明來我家當說客,想拐走阿姨,哪來的美國時間陪我打羽毛球?"她接受王劬的借口,轉而納悶起小路的熱誠。

    "呃,我──"小路被她的問題窘住。怎ど辦?工作重要,抑或娛樂當頭?

    在場唯一的成年人好心替他解圍。

    "小路,你去打球吧!我想午休了。如果回去之後風師叔他們問起,你就回答'孟阿姨'拒絕搬回公寓裡。"她甚至替他省下說服的唇舌工夫。

    "好。"他鬆了口氣,只要有個答案可以交差,他就能放心陪婉兒打球了。

    倒也不是他不希望孟……阿姨搬回去啦!然而,眼前他負有更重要的使命嘛!承治大哥試圖打敗情敵,搶回美麗的女朋友,他也是呀!將心比心,他們可怨不得他分心!

    於是,他放心、開心又耐心地隨同意中人和眼中釘打球去也。

    無疑的,小路的使節身份宣告失敗,因為他只顧著自己玩,完全拋開此行的目的。

    "小路,你太差勁了。"素來與他交好的沈楚天面臨他搞的烏龍,也無法再幫他。

    於是,大家決定改派曾春衫上場。負責接送的快遞信差仍然是王鑫。

    又是個天涼好個秋的星期天。

    "春衫姐?"她櫻唇微啟,怔望著王鑫背後的女人。

    王鑫的解釋和上個禮拜一模一樣,無奈的神情也全無二致。"繁紅帶著春衫姐出現在我的家門口,懇求我──"

    "引她來找我,而你無法對她視而不見?"她替他說完。

    "答對啦!"他綻出滿意的笑容。"我的責任已了,祝你們談話順利。"

    結果,她們並未談到多少深入的話題。當傭人端來穌黃金脆的奶酥餅乾,春衫姐的注意力和興趣真正被吸引起來。經由她的引薦,廚師現場在客人面前表演一套烘烤糕餅的拿手絕活,大夥兒吃津津有味,其樂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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