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林芷薇
而圍在一旁的大批臣民,則屏氣凝神地睜大眼睛……轎簾微動,一隻咬潔若春蔥,晶瑩似玉的皓腕伸出來,搭在莎莎的手上,全場一片抽氣及驚歎聲……從沒見過這麼雪白粉嫩、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不難想見,它的主人會是怎樣一位艷驚四座、美得驚動八荒九垓的人呀!
僅僅是一隻手,便緊緊攫住所有人的視線。當羽黛在婢女的攙扶下,款款地、盈盈地由轎中下來時,現場更是鴉雀無聲,靜得連針掉下來都清晰可聞。丰韻楚楚,桃腮灼灼,眉目似畫,眼波流轉處,縱是無意亦顛倒眾生。
素如春梅綻雪;艷勝六月新荷!這等冠絕古今的仙姿玉貌,只在天上有吧!羽黛搭著婢女的手,優雅尊貴地維持自己的儀態……但她的頭愈來愈重,眼前的景物也愈來愈模糊,就在她快支持不住時,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橫過來,直接將她抱起來。
是旭烈毅!早在羽黛方下馬車時,他便在她略微蒼白的臉上看出她的不適,不顧全國的文武百官幾乎全在這裹;也毫不管那些驚訝錯愕的眼光,他將她緊抱在懷,大跨步地邁入宮殿。皇太子抱著美人進入宮殿後,原先目瞪口呆的眾人才七嘴八舌地交談:「我的天!我還以為是畫的美人兒走出來了!難怪皇太子不顧一切地要帶她回來,換作是我,丟了性命也要得到她……」「真是標準的南方佳麗呀!你們瞧她那不盈一握的柳腰,和白得似雲的肌膚……」
「唉!絕世美女,如果我也能得到這種天仙似的大美人,死也無憾呀……」
「你別作夢吧你……」人群中又掀起一片笑聲與艷羨聲。在一匹高大黑亮的駿馬上,有一雙兇猛陰沉、燃燒著熊熊烈火的眼睛,他是魯王──旭烈毅同父異母的皇弟旭烈撻。
他的腦中盤旋一句話……絕世美女!如果我能得到她……如果我能得到她!
※※※
旭烈毅抱著羽黛直接走入內殿。
輕捉著他的衣襟……羽黛心底有一絲絲的感激,尊貴如他竟能細心地看出她的不適,適時抱起她,讓她免於在眾人面前失態。
將羽黛輕放在薰著香的龍鳳臥榻上,他為她輕揉太陽穴,低聲問:「好一些了嗎?」羽黛點點頭,臉色已不再那麼蒼白,也漸漸恢復紅潤。
旭烈毅的手輕撫她的雲鬢,會在眾人面前不顧一切地抱起她,一方面是因她柔弱的身子搖搖欲墜;另一方面──則是最主要的:眾多臣民驚艷與愛慕的表情令他十分不悅,她是他的!僅是他一個人的!從頭到腳均是!只有他能欣賞她的花容月貌,連一根頭髮也不給別人看!面對她,他是充滿佔有慾的大男人!
「我想喝水……」羽黛低吟。
婢女立刻捧著水杯上來。羽黛想伸手去接時,被旭烈毅先奪去,「我來!」他將水一仰而盡,捏住羽黛的下巴,徐徐地,夾雜吮吻地把水輸入她口中。漫天暈紅染上羽黛俏顏,她羞澀地垂下星眸……這人真是!也不顧還有奴婢們在旁。
幸好,識相的奴婢們也悄悄地退下去了。
這樣的淺嘗顯然還不能令他滿足,他的臉埋入她散著淡淡幽香的秀髮內,輕咬她滑如凝脂的粉頸,嗓音低沉的性感:「你好香,「芳氣襲人是酒香」……你有如來自中原,最醇最烈的美酒,入口清雅沁脾,卻後勁十足!」
在他一連串的吮吻攻勢下,羽黛全身一陣虛軟無力,只覺他吻過處,全熾熱地如火在燒一般……她好氣自己的沒用,只要他一吻她,她平日對他的怨恨詛咒全不見了!
……只剩……只剩該死的心神蕩漾!他的吻卻愈來愈洶湧狂野,大手也不規矩地滑入她罩衣內,羽黛羞紅了臉,驚惶地道:「不……你不能……也不可在這時……」
他哪肯停下來?近十天,為了趕路,日夜不歇,他根本沒時間,也不忍碰因舟旅勞頓而憔悴的她,壓抑了十來日的熾熱情慾,再加上軟玉溫香的佳人正在懷……他以一個更霸道且更火熱的吻來堵住她所有的不依和掙扎。
很殺風景地,簾外傳來宮人聲音:「太子殿下,魯王求見。」
旭烈毅不耐地低吼:「滾!我誰也不見!」
「可是魯王他……」旭烈毅挫敗地歎了口氣,低聲詛咒,看來那該死的旭烈撻今日是非見他不可了!旭烈撻是旭烈毅同父異母之皇弟,生母出身微賤,他的容貌上也沒有旭烈毅的凜然正氣。
雖然他表面上一直對旭烈毅很恭敬臣服,但心思敏銳的旭烈毅總覺他身上有一股邪氣。眼神總是閃爍不定,沒有坦蕩蕩的氣魄。但一個國家想要長治久安,就不能有朝廷內鬥、兄弟閱牆的事情發生。
因此,只要魯王表面上均恭敬有禮,身為皇兒的旭烈毅亦不願太明顯地排斥他,以免埋下日後禍根。他沉喝:「傳他進來吧。」還沒來得及叫羽黛先入內避一避,旭烈撻竟已貿然直衝進來。
「恭迎殿下回朝,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旭烈撻單膝著地,很恭敬地下跪行禮,但一雙邪惡之眼卻瞟向立在皇兄後的娉婷佳人……初見驚為天人;再見更是怦然心動,神魂顛倒。
羽黛下意識地往旭烈毅背後躲,她討厭這種赤裸裸、幾近侵犯地注視,尤其那股邪穢低劣之氣更令她眉頭一皺……這人真是放肆無禮!雖身著類似旭烈毅的皇袍,卻沒有半點神似旭烈毅的王者風範。
旭烈撻貿然闖進來,雖然令旭烈毅相當不悅,但羽黛悄悄挨近他的動作卻令他相當滿意,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卻已宣告──她只屬於他的,他是她的守護者!旭烈毅大手一揮,讓兩名宮女速速扶羽黛入內室後,他才淡淡道:「起來吧!有何事要晉見?」
悵然地望著佳人漸行漸遠的窈窕身影;旭烈撻一接觸皇兄凌厲精銳的鷹眼後,立刻收斂心思,恭敬稟告:「臣弟上奏:乾州乃我邊防要塞,近日屢遭回紇遊民之襲擊……」
總有機會的……旭烈撻暗自告訴自己:一定有機會奪到那絕世佳人!只憑他比我早出生便能繼承皇位,旭烈撻不甘心!皇位已是他的,但這楚楚動人的美人兒,花落誰家?尚未可知!
※※※
羽黛穿著茜紗紋的軟繡袍,端坐椅上讓婢女以蒲香扇薰乾她剛沐浴過的秀髮。一雙星眸卻轉向前廳,秀眉也緊皺著。
旭烈撻又來了,正在前廳和旭烈毅共議大事,這幾天,旭烈撻總是找了一大堆藉口來太子殿……羽黛雙眉更加緊蹙,那充滿侵略性且邪穢的眼神,令她厭惡至極且全身不舒服!所以,每次一聽到旭烈撻求見,羽黛便速速往後面走。
他真的是旭烈毅同父異母的弟弟嗎?羽黛十分懷疑,雖然旭烈撻的容貌不至於粗鄙可怕,尚有幾分北方男兒的豪邁氣魄,但那氣質真是……卑劣低俗!
同是兄弟,卻完全沒有旭烈毅眉宇之間的浩然正氣,與不怒而威的王者之風;兩人一併比,更顯得旭烈撻庸俗猥瑣如污泥!羽黛不得不承認,旭烈毅是天生的領袖型人物,這種人,即使生在貧賤之家,以他那股威儀凜然之氣勢與令人折服的魄力,絕非池中之物,必能開疆拓土地建設出屬於自己的王國。
幸好……自己在玉門關時,不是落入旭烈撻手中……
羽黛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昨天,她才聽婢女提起……南下巡城之事,因旭烈毅是即將登基的新皇,為了他的安全起見,文武百官莫不勸他勿親自南下,可以由魯王旭烈撻代替。是旭烈毅堅持親自南下,他要親自去看看南方屬國的情形。如果,當時南下巡城的是旭烈撻……
羽黛手中一顫,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既是俘虜的命了,但如果擄你的人以文明的方式來尊重你,至少算是不幸中的幸運了吧?羽黛悲哀地自嘲。這次的晤談似乎較久?羽黛輕移蓮步,繼續走向前廳,隔著花廊,她看見旭烈毅仍端坐虎皮交椅上,與他談話的人,卻不是旭烈撻,而是一名雍容典雅、韻味高尚的貴婦。看來,旭烈撻已離去了。
「小姐,」門口的婢女向她行禮,「我進去稟告殿下你來了。」
「別,」羽黛伸手阻止她,輕聲問:「那一位夫人是?」
「是懿德太后,」婢女微微一笑,「殿下的母后。」旭烈毅的母親?羽黛有些好奇地看著她,細長柳眉,鵝蛋臉上依舊光滑如緞,歲月並投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她舉止嫻雅,氣度安詳,不愧曾為母儀天下的皇后。羽黛清楚地聽到他們的交談內容──
「撻兒常來找你?」
「最近常來。」旭烈毅口中回答母親的問話,冰冷剛硬的眼眸卻透露了他的心思──向來與自己疏遠的旭烈撻,近日卻頻頻找藉口人府求見;敏銳如旭烈毅自然早已察覺──旭烈撻對羽黛的瘋狂愛意!旭烈毅自知是個脾氣暴躁的人,不想在一怒之下做得太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