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林曉筠

    「我不是那麼冷血的女人，我沒有不准她提，是她很體貼……"

    「好，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柔柔就要有爸爸。」周烈不需經過思考，更不必有什麼掙扎，反正他有了女兒，他就要盡到做爸爸的權利和義務，他不再是黃金單身漢。"

    「你的意思……」

    她的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

    「我要和柔柔見面，我要她知道她的爸爸已經回到她的生命中。」

    「不行……」

    她的聲音脆弱。

    「不行?」

    他冷哼，目光變得尖銳。

    「周烈，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我們互不交集七年，大家也都過去了，現在不必因為柔柔就必須牽絆彼此，你以後會結婚，會有你自己的家庭，你為什麼要給自己找麻煩呢?」俞倩愈說愈害怕。

    「柔柔不是麻煩。」

    「我知道你不是無情的人，但可不可以請你高抬貴手，就放了我和柔柔，我們真的很習慣眼前的生活。」

    「我不想和你再扯這些，總之我要見柔柔。」周烈已失去耐心，他現在心中只迫切想做這件事。

    「你已經見到她了。」她心驚膽戰。

    「以父親的身份。」

    「周烈……」她一臉苦澀。

    「我要聽她叫我一聲爸爸!」

    伍定國不曾見到俞倩這麼的失魂落魄，在接到柔柔時，她更是將女兒抱得死緊，好像柔柔就要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一般，她這反常的動作令俞小柔很不習慣。

    「媽瞇，你怎麼了?」俞小柔有些抗議。

    「柔柔……」

    俞倩泫然欲泣。

    「你今天好奇怪哦!」俞小柔不解。「從早上開始你就變得很不一樣。」

    「你不懂，柔柔，你不會懂的。」

    伍定國本來是不想管閒事，但是他又於心不忍，於是要佳佳找俞小柔到一邊玩，他們大人有話要說。

    佳佳馬上拖走俞小柔，俞小柔也樂得暫時躲避一下奇怪的媽媽，她真的很不習慣她媽咪今天的反應。

    「你怎麼了?」

    伍定國關心她。

    俞倩只是搖頭。

    「我知道你可能會怪我多事，怪我管太多，但是站在同病相憐的立場……」

    伍定國願意冒著被她罵、被她賞白眼的險，決定做他想做的事，「你看起來真的很不一樣。」

    「我……」

    俞倩不知從何說起。

    「你碰到什麼困難嗎?」他一臉關懷。

    「我……想問你一個假設性的問題。」俞倩接受他的關心，也想瞭解一下他的心態。

    「你問。」

    「如果……如果有一天佳佳的媽媽想要重新回到你們父女倆的生命裡，甚至只是想要帶走佳佳時，你會怎麼樣?」她一臉擔心。

    「你現在碰到這問題了嗎?」伍定國眉毛一皺。

    「只要回答我就好!」她失去耐性。

    「我想我不會讓她重新回到我和佳佳的生活裡，而如果她妄想帶走佳佳，那麼除非她先等到我死!」伍定國的神情毫不妥協。

    「為什麼?孩子需要母親。」

    「孩子當然需要母親，但是孩子真正需要的母親是一個有愛心、有耐心，肯為孩子付出或是犧牲的母親，而不是一個水性楊花，只顧自己享受的……」伍定國不想說得太難聽。

    「如果她知道錯了呢?」

    「太遲了。」

    「但是孩子真的需要……」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人的適應力通常很強，不管是大人或是小孩，沒有誰真的失去了誰就會活不下去，以前佳佳會哭著要找媽媽，現在呢?她甚至連她媽媽的相片都不想看。」伍定國並沒有捏造事實。

    「佳佳也很早熟。」俞倩心疼的看了佳佳一眼。

    「柔柔還不是一樣，像她們這種小孩，我們不能用一般看小孩的眼光去看她們。」伍定國微笑。「柔柔的爸爸……」

    「情況不一樣!」俞倩打斷他。「我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辦，該怎麼把衝擊減至最低。」

    「其實不管你想怎麼做，我都會支持你。」他很難得表現出他對她的好感。

    「謝謝你。」

    「你可以有很多選擇的。」

    「是嗎?」她苦笑。「一般人都會勸說人可以有很多選擇，但其實這之中很多的莫可奈何及無能為力是外人所不能體會的，柔柔的爸爸並沒有不要柔柔，其實他根本不知道有柔柔的存在。」

    伍定國很意外。

    「不過現在他知道了。」俞倩歎一口氣。

    「他要把女兒要回去?」

    「似乎是如此。」

    「而你不想給他?」伍定國突然覺得自己很白癡，他怎麼會問這麼蠢的問題。

    「把柔柔給他?」俞倩聞言大怒，隨即是一副母獅要保護小獅子般的凶悍。「除非我今天成了植物人，除非我已不能呼吸，否則誰也別想從我的手中搶走柔柔!」

    「我確信你不會失去她。」他馬上說，「畢竟柔柔是你一手拉拔大的，他沒有資格突然跳出來說要帶走她。」

    「但是他的反應……」

    「台灣還有法律。」

    「可是他有錢有勢!」俞倩就氣這一點。「萬一他要告上法庭，那對柔柔的傷害……」

    「先不要往壞處想，或者你可以先問一下柔柔，試探一下她的看法，她或許才六歲，但是她已是大女孩了。」伍定國建議。

    「萬一柔柔要爸爸……」她一臉的恐慌。

    「不會吧?」他開著玩笑，「柔柔不會這麼做的，如果她選了爸爸，那你豈不是白疼了她六年，還有懷胎十個月的辛苦。」

    俞倩這會真是左右兩難。

    「你相不相信命運?」他突然問。

    「半信半疑。」

    「該發生的事就會發生，該失去的人就會失去，勉強不來的，我知道這麼說很老生常談，不過你若是硬要和命運對抗，是佔不了什麼便宜的。」他苦口婆心。「你不妨順其自然，看看命運想給你什麼或是為你安排什麼，其他的事到時再說。」

    「如果結果不是我要的……」她眼眶一紅。

    「你必須要有信心，不能自己先打敗自己。」

    「我什麼都可以忍受、都可以面對，就是不能失去柔柔!」這是她的最低底限。

    「那就堅持下去吧!」他給她打氣，希望自己仍有機會，希望柔柔的爸爸要的只是柔柔而已。

    吃過晚飯，其實只是喝了幾口的湯，跟柔柔說了要加班，俞倩離開家裡，來到孫文芸的住處，這會是好朋友最有用，她需要問問孫文芸，希望她能給自己一點點意見和安慰。

    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到方智賢，而方智賢也沒有想到俞倩會來，老闆和秘書這會一見面，多少有些尷尬，因為今天孫文芸沒有上班，繼續請假，所以俞倩還沒有機會跟她說。

    「我就要走。」方智賢拿起自己的外套，因為已經親眼看孫文芸把晚飯及藥吃下去，所以他安心了。「別忘了睡前還有一次。」

    「我知道啦!」孫文芸很煩的說。

    他又叮嚀，「記得開電暖器!」

    「幹嘛?要烤肉?」

    「保暖。」

    「多此一舉。」她似乎很不領情。「快走吧!我和俞倩還有事要說，我們沒空聽你像老太婆一般的嘮叨個沒完?」

    「我是要走。」方智賢看著孫文芸。「明天要上班了，醫生說你病情大致上OK。」

    「再見。」她故作冷漠。

    這會方智賢看著俞倩，有些訝異，「你穿牛仔褲和大毛衣很好看、很亮麗嘛!」

    「謝了!老闆!」俞倩擠出笑容。

    「那你們好好的聊!」

    方智賢一走，俞倩馬上像是癱了一般的往孫文芸的沙發上一倒，似乎只剩一半的元氣。

    「俞倩，你是出了什麼事?」孫文芸坐到好友的身邊。「你好像是被卡車輾過了一般，怎麼了?」

    「周烈見到柔柔。」她一口就說。

    「見到了?」

    「嗯，今天早上。」

    「那結果呢?」

    俞倩把整個經過說了一遍，包括周烈的態度和他的堅持，他並沒有非要她不可，可是他要柔柔，他要女兒!

    「文芸，我該怎麼辦?」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這會她需要一個救生圈，需要有人拉她一把。「他不會善罷甘休的，我還沒有告訴柔柔，因為我不知該從何說起。」

    「現在要逃也來不及，因為他已經知道柔柔的存在。」孫文芸也在傷腦筋，她見過周烈，他可絕不是那種普通男人。

    「只是一個女孩，他根本不必那麼在乎!」俞倩有點負氣的意味。「連續劇裡都是男孩才會有人搶著要廠

    「俞倩，你這是什麼時代的腦筋啊?」

    「周烈不該……」

    「女孩也是他的親骨肉啊!你以為人人都重男輕女嗎?有些男人就是愛死女兒！孫文芸敲一下俞倩的頭。「你在想什麼啊?」

    「我真的亂了方寸。」俞倩哽咽的說。

    「不要把事情想得這麼糟!」

    「已經不可能再更糟了!」俞倩站起身，在客廳裡走來又走去，像只無頭蒼蠅般。「如果連我爸媽都知道周烈的存在……」

    「他會直接去找你爸媽嗎?」

    「我不知道。」

    "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柔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