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維多利亞19XX

第18頁 文 / 林如是

    她這才回過頭,一臉很恍然的模樣,扯起一抹微笑說:「啊!你在跟我說話嗎?對不起,我的英語不是很好。」

    「不會啊,你說得挺不錯的。」保羅擺了一副親切的模樣。

    維納斯連看都不看他,笑得假假的,對著空氣說:「對不起,我英語實在不好,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亞歷山大暗暗皺眉,瞧她一眼。她知道他在看她,也當作沒瞧見。

    走到停車場,艾琳娜敏捷地搶坐到駕駛座旁的位子。維納斯坐在駕駛座後面,一路上都沒開口,始終將目光掉向窗外,望著黑黑的夜色。亞歷山大幾次從後視鏡看她,她的神情冷淡極了,毫無心情。

    他先送艾琳娜他們回家。車內剩下他們兩人,維納斯仍然繃著臉不說話。車子一到家,才剛停妥,她立刻推開車門跳了出去,快步往屋子走去。

    「等等!維納斯──」亞歷山大連忙追下車,抓住她的手!有些氣急。「你到底怎麼了?」

    維納斯甩開他的手,抿著嘴又往前走。亞歷山大忙又追住她,臉色很壞。說:「你別這樣。告訴我,到底怎麼了?今天晚上你一直繃著臉,跟你講話你也不理不睬,你倒是告訴我,你究竟什麼地方不高興?」

    「我很好,沒事。」維納斯一肚子悶氣,又甩開他的手,根本不看他。

    「一定有事;而且,你的態度看起來一點都『不好』。」亞歷山大不放她走,不把事情弄清楚不罷休。

    維納斯更彆扭,腳步一急,絆到自己的腳,身體失去平衡,往前栽了下去。亞歷山大連忙衝過去,托住她的腰。她一點都不領情,撥開了他托腰的手。

    亞歷山大略蹙了蹙眉,有些莫可奈河,耐著性子說:「我不懂,我們不是說好了,和好了嗎?為什麼你──」他頓一下,像是不解地搖頭。「我總是不知道你們東方人心裡在想什麼。」

    「和跟我是什麼人沒有關係,我心裡不舒服不行嗎?」維納斯哼了一聲,口氣很沖。

    「我就知道。」亞歷山大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你果然在生氣。保羅和蘇菲亞跟你說話時,你故意裝作聽不懂;對我也不理不睬,我就覺得奇怪……你是不是不喜歡跟他們在一起?」

    「差不多。算是我自作自受。」明知道結果也許會很不愉快,她還是跟著去,算她活該。她又哼一聲說:「不過,我總有權利生自己的悶氣吧。」

    「我看你是在生我的氣對吧?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就說出來,不要故意不理我。」

    亞歷山大靠緊她,很直接。

    維納斯輕蹙他一眼。這個外國人,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含蓄?什麼事都要逼得這麼白。

    「你真的要我說?」既然他想,好吧──「好,我承認,我不喜歡你那些朋友的態度,你也不是瞎子,總該不會告訴我他們的舉止很甜心。我更討厭那個艾琳娜──我討厭她笑的樣子,也討厭看你跟她在一起?這樣夠了吧?!」

    「不夠。這跟你不理睬我有什麼關係?」

    他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她咬咬唇,漲紅臉,別過瞼說:「我心裡不痛快,行嗎?我就是氣你跟她有說有笑的。你明明知道她對我的態度,還──既然你高興跟她說笑,那就跟她去啊!幹嘛還找我說話?」

    「你講理一點,維納斯。」亞歷山大語氣柔下來,很有耐心。「艾琳娜的態度也許是過分了一點!但這是兩回事,你不該混為一談。她是我的朋友,大家又一起去看此賽,我沒理由不跟她說話。你根本不必為這種事生氣。」

    「我沒說你不能跟她說話,蘭姆提斯先生──」維納斯聽他那麼說,莫名地恨了起來,恨恨說:「你愛跟誰說話是你的自由,我管不著。反正我才不當你的什麼約會對象。但我愛跟自己生氣,那總行吧?」語氣尖酸嘲諷,極是任性。

    她在氣頭上,幾乎口不擇言。亞歷山大一反平時對人的不耐煩,一再地退讓。說:「別這樣,維納斯。我知道你生氣我沒站在你的立場,所以心裡不痛快。如果真是這樣,我向你道歉好嗎?你別再生氣了。」

    「不必。」她一口拒絕,意氣用事。

    「你非得這樣不可嗎?我們不是說好了?」亞歷山大忍不住攫住她的手,忍著她任性的折磨。他一意求好,她卻那樣不領情,到底要他如何?

    「我沒有非怎樣不可,反正我們東方人就是讓人不懂。你不高興可以不必理我,蘭姆提斯先生。」她知道她不該這麼意氣用事的,偏偏就是忍不住。只有情侶才有這樣的權利任性,但她管不了自己的情緒。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亞歷山大忍不住了。

    「你愛怎麼做是你的事,我管不著。」她別開臉。

    亞歷山大瞪她一會,然後賭氣似的,重重地說:「好。」長腿一跨,掉頭走開。

    兩人背對著彼此,一步一步,細細碎碎的,彷彿那麼纏綿,又愈拉愈遠。

    ☆☆☆

    第二天維納斯下課回去的時候,艾利好整以暇地在客廳等她。班奈太太臨時有事,不能來做晚飯,小鬼頭自己自動自發地叫了外送的披薩。

    「就只有你一個人在家?泰德叔叔又不回來吃晚飯了是不是?」她隨口說著,刻意不提另一個名字。她一整天都沒見到他。

    「對啊。你要不要吃一點?」艾利很慷慨地要把餡多的部分分給她。

    她隨便拿一塊,自己倒了一杯水,拉開椅子坐下,顯得漫不經心。

    艾利歪著頭,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咬了一口被薩,突襲說:「維納斯,你是不是跟亞歷吵架了?」

    她僵了一下,隨即喝口水。沒否認,但也不想承認。

    「對吧?吵架了。我都看到了,昨天晚上。」

    「是嗎?」她也無所謂,意興闌珊地。

    「你沒事幹嘛跟亞歷吵架?」艾利又問。抱怨說:「就是這樣亞歷今天早上心情才會那麼差,都不理人。害我也被連累。本來說好今天他要帶我到湖邊游泳的,現在都泡湯了。」

    「那是他不守信用,又不關我的事。」

    「怎麼會不關你的事。你跟他吵架,他心情當然就不好。亞歷只要心情不好,就會上高速公路開快車,就不讓我跟了。真是的,你幹嘛跟他吵架嘛,亞歷現在不是變得對你很好了嗎?常常跟你有說有笑的……」

    「艾利!」維納斯聽得心煩,悻悻說:「他對你說話不算話,你找他抱怨去,不要把事情推到我身上。」

    她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她為什麼會那麼管不住自己的情緒。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她都悶在心裡她愣了一下。以前?!怎麼……突然覺得好陌生。她想不起來。難道她「以前」曾遇過相似的情況,有過相同壓抑的情緒嗎?怎麼會如此的下意識?

    不知道。車禍過後,她就覺得她心裡的某個部分好像鬆了,許多的情緒毫無秩序地到處流竄。連雪碧都說她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父親說她因為車禍的關係,忘了一些什麼,不過只是暫時性的;可是,她連自己的母親都忘得不認得了……那情緒感覺是那麼的陌生,陌生到她要懷疑起自己父親的話,懷疑那真實性,因為,她真的連一點記憶都沒有。

    「……維納斯!維納斯!」艾利頻頻喊著。

    「啊?!」她回過神。

    看她一臉恍惚,艾利抱怨說:「真是的,你在想什麼,都沒在聽我說話。」

    「你跟我抱怨也沒有用。」她吐口氣。望了樓上一眼。「他呢?現在人在哪裡?回來了嗎?」

    艾利扁扁嘴,說:「出去了。他接了一通電話就出去,也沒說什麼。一定又和艾琳娜約會去了。」

    維納斯心一沉,聽到最不想聽到的事。她丟下披薩,隨便伸個手,往身上抹了抹。「你慢慢吃吧,我先上去了。」她簡直再持不下去,可是又沒地方好去,心裡有一種莫名的不甘心。

    電話鈴鈴響起,她正巧走過,被嚇了一跳。遲疑了一下,才拿起話筒。連聲音都不穩。

    「曼光?!」話筒那邊是個女性,期待又不安的聲音。

    她怔住,沒答話。

    「曼光,是我,我是媽媽──」無生命的話筒不斷流瀉過來一股母性的溫柔和關懷。「你爸爸要我暫時別打擾你,可是我忍不住。你在那裡過得好嗎?習不習慣?有按時吃飯?你以前老是想到才吃,不時要鬧胃痛。現在你一個人在那裡,要好好照顧自己。懂嗎?」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得嗯了一聲。對於這個「應該」是她母親的人,她卻相見不相識,對她一點記憶都沒有。這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不知該怎麼辦。那是個溫柔的女人,在她車禍住院的時候,總是帶著自責的表情看著她,尤其當她怎麼都想不起她時,她那種傷心的模樣,著實教她十分愧疚。醫生說這種「記憶障礙」只是暫時性現象,可是……她內心多少有些懷疑。還有那個奇怪的男人──他說的話她完全不懂。連雪碧每次去看她時,都一副憂心件仲、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懷疑,他們沒有把全部的事情告訴她;可是,即便告訴她,又有什麼用?她根本什麼都了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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