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把所有的愛留給你

第21頁 文 / 林如是

    她看我幾眼,繼續說著,語氣很溫和.

    「我想你大概聽明娟說過,這幾年我跟潮遠相處得不很好;我們維持表面婚姻關係,私底下各過向的,同床異夢.儘管如此,我還是要告訴你,雖然我跟潮遠的關係越來越淡,彼此的感情還是存在;我愛潮遠,我會努力挽回我跟他之間的關係.我們結婚以後,一直過得很幸福,所以我相信,以後也一定會如此.」

    她停頓一下,態度一直很平和,甚麼委婉.

    「我跟潮遠,我們兩個人一直很恩愛,雖然現在我跟他之間的關係有點疏遠,但我們畢竟還是夫妻,我會盡我一切的努力挽回我們的感情.」她深深吸一口氣,然後重重吐出對我嚴厲的要求.說:「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介入我們之間.」

    「我──」

    「我知道你喜歡潮遠.但是,請你別忘了,他是我的丈夫.」這些真實,一字像一把刀,一刀一刀插進我心口.

    「我沒忘……」我低低說著.就是因為這個不能忘,所以我不能愛他,他也不能愛我.

    「對不起,對你做了這麼無理的要求.」宋佳琪低頭對我道歉.大家閨秀良好的教養,使她一點也沒有興師問罪的潑辣,反而溫和委婉,倒像無理的是自己似.

    「你不必對我抱歉.」我的聲音很低,一種絕望的無力.

    「那麼……」她站起身.「我告辭了.打擾你了.」

    她對我再點個頭,態度始終那麼謙和親切溫柔.

    我無力再微笑,神情空洞,心處被挖去一個窟窿,填滿了痛;淚反而好像干了,再流不出來.就那樣怔坐著,直到被濃稠的黑暗包圍.

    我想起了很多事,也忘了很多事.屋子內一片安靜,靜得太詭異,突地一陣寒冷麻上我心田,猛教我感到一陣戰慄.

    「媽!」我猛想起媽.她淋了一身濕透,我催她去洗澡,然後就把一切忘記.

    我往她房間走去,一縷細微的喘氣聲由她房中傳出來,牽引著我的神經.

    「媽!」我快步奔過去.

    媽躺在她床上,喘著一口口的熱氣,半陷入昏迷.

    「媽!你怎麼了?」我衝到床邊.她的身體好湯,發著高燒.

    「若水……若水……」發著高燒,半陷入昏迷的媽,口中不斷呢喃叫著我.

    「媽!」我慌了,哭叫起來:「你等等!我馬上叫救護車──」隨即到客廳,顫抖的手指卻怎麼也撥不動.好久,才撼動那條線路.

    我衝進雨中,拚命拍叫著阿水嬸家的門.

    「阿水嬸!你快起來!我媽她──阿水嬸!」

    我又拍又叫,隔一會,裡面有了動靜,阿水嬸睜著惺忪的雙眼來應門.

    救護車呼嘯而來.阿水嬸和阿水伯也趕來,看到媽發燒昏迷不醒,叫說:「夭壽啊!今天在工地,看她咳個不停,早叫她休息回家算了,她說是不聽,還淋了透天的雨,拚個要死做甚麼?你媽她喔,就是歹命!」

    救護人員急速將媽抬進救護車,阿水嬸跟著我也上了救護車,一路跟到醫院的急允遙?br />

    我在急允彝飩辜鋇嘏腔玻塜7畫鵂復我𤦤業揭巫由獻𣾴嶁菹Ⅲ𦶦抑荒𡚒𡈼匾⊥罰䃘交と嗽崩椿氐亟㴻觶𦶦業男腦絞牆辜蹦啞劍撐貌蝗菀鬃プ×爍齷な啃】悖㖡鄙𡩋實潰骸盎な啃】悖𦶦衣柙趺戳耍懇拟灰𣘀簦俊?br />

    「病人高燒不退,轉成急性肺炎,目前醫師正在全力搶救中.」匆匆丟下一句話,就趕著走了.

    我頹靠在牆上,無聲祈求著上蒼.

    「若水,你別擔心,你媽不會有事的!」阿水嬸過來安慰我,但媽的身體情況本來就不好,她又沒有好好休息過──「阿水嬸!」我悲痛難抑,哭了出來.

    上蒼啊上蒼,請你──請你──

    但是,媽還是沒挨過那天晚上.

    ***

    出殯那天,我彷彿在遠遠、疏落的人群後,看到一身黑衣的江潮遠.

    陰雨霏霏,而我只茫茫.

    百日後,聽說他跟宋佳琪又一同赴了歐洲.

    我沒有再見過他.媽的死,讓我心灰意冷,心死情疲,所有的愛都已經過去,所有的青春也都煙消雲散.

    我不再祈求上蒼,我恨這片不語的天.

    除夕前一天,連明彥驀然出現眼前,也許感染了我的傷和痛,他的眼神也掩了一層落寞.

    「我明天就要離開.清晨的班機,先來向你辭行.」我們從塵埃中走過,踏著斑駁的足跡.

    「是嗎?」我想笑,但笑不出來.「先祝你一路順風.」

    他看著我,欲言無從.歎一聲,說:「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以後?我默然搖頭.我沒想到那麼遠的事.

    他又看著我,問道:「你不想去見他嗎?」

    他?我愣了一下,又搖頭.

    「跟我已沒有關係了.」

    一切都無所謂了.所有的愛都已過去,終將會成為往事,然後,慢慢泛黃褪逝,越去越遠,終至不留任何痕跡.

    連明彥落寞的容顏疊穿我沉痛的眼神.默默與我相對,在做無言的告別,卻又突然地開口,聲音暗啞.

    「跟我一起走吧.」

    我不確定我聽到的.抬頭望著他;緩緩垂下眼.

    「你還是──」他低了低頭,笑得落寞.抬望遠方,再落下孤寂的眼神對著我.「他人在巴黎.」

    然後轉身背開,離去的背影在說,這一去就不再回頭.天涯四方的那種寂寞.

    蒼天漠漠.我不再仰頭.

    過了一段時間,我收到一張直飛巴的單程機票,透著天空藍的封箋,上頭沒有落款.我怔望著那片藍顏色,望著它化成一片蒼穹,將我埋葬進裡頭.

    我已經無力再仰對青空了.

    第七章

    繁華事散遂香塵,流水無情草自春.

    二十四歲的春天,我開始相親,想尋找一個家,紮築一個巢,如種子般落地生根.我趕走一次又一次的晚餐,面對一個又一個的陌生;我微笑地對著每一張探詢的容顏,耐心地傾聽一遍遍可能的地久天長.我總是笑,又笑,擦著厚厚的粉,抹紅紅的胭脂.

    我只是想尋求一個倚靠,一個累了可以讓我休枕的臂膀.

    我已經忘了當年所有的夢;忘了我想離開這座城市的渴盼.我只是,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沈若水,這裡!」班具好眼力,我才剛走進餐廳,她就在好望角那一頭對我招手,福厚的身材依舊.

    我堆起了滿臉的笑走過去.男方已經先到了.

    桌位臨著窗邊,外頭陽光白花花,採光大好,面對面相坐,對方臉上有幾顆雀班、青春痘都可以一粒一粒數出來.本來約的是晚上的相會,男方臨時有事改約在中午見面,但班貝的說法是,這是男方故意的算計.日光照妖,甚麼妖魔鬼怪保證得見光死,白天見面,有甚麼缺耳少唇的,一一無所遁形.

    人是她介紹的,她倒還敢如此危言聳聽,刺激我心臟.

    「這位是沈若水.」班貝比比我說:「若水是我大學同學,美麗賢達,才貌兼修;個性品性自不在話下.」她頓一下,吞口口水,復比著對方,介紹說:「若水,這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盧志田.他是我高中同校的學長,高我們三屆,X大畢業的,擔任電腦工程師.」

    班貝像在演頌台詞一般,唱作俱佳.

    「你好.」我努力扯動著臉皮,熱誠地點頭笑了又笑.對面那男人,一張國字臉,架了一副黑邊眼鏡,眼睛小了一點,但相貌還算堂堂;比起上回見的那個「釋迦雞爪」,稱得上是一個美男子.

    「你好.」對方也點個頭,推推眼鏡說:「聽班貝說,沈小姐在從事翻譯的工作?」

    「啊?」我一時沒聽清楚,陽光的白花讓我分了神.明娟要搭下午三點的飛機飛往紐約,得聲到機場送她……「是啊!」班貝在桌底下踢踢我.「平常她接些文稿的翻譯工作,有時也接譯一些影片的工作.」

    「啊!是的!」我又忙堆起白癡一樣的傻笑.

    大學畢業後,班貝擔心我當真變成一個老處女,一直在積極幫我撮合;我不知道她打從哪裡認識來那些三教九流,從公務員到上班族,從藍領到優皮一族,從教師到工程師,任何一個階層,她似乎都有門道串通.

    「嗯……」盧志田又推推眼鏡.「沈小姐平常都從事些甚麼休閒活動?對古典音樂有興趣嗎?」

    「啊?」我又是一怔.心中有個聲音在說,這個不行.

    「我是說,沈小姐對古典音樂有興趣嗎?」不過,很有耐性.

    「還好,不是常聽.」我維持最高程度的笑容,悄悄對班貝打個暗號.

    班貝目睹,對我的回答皺眉,又在桌底下對我踢腳.

    「沈──」盧志田推推眼鏡,剛又要說話,正午的餐廳,滿室陽光的熱鬧,竟很不合時宜地流洩出兩首哀怨的曲調.

    那充滿無奈的音樂太教我不提防,突地那麼一怔,愣在當場.

    「你怎麼了?若水?」班貝推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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