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林如是
「麻煩你了!」送來的晚餐,其實他可以勉強用左手進食,但他根本不屑那種無聊的自尊,明目張膽地要任雲方餵食。
任雲方只好一口一口地餵他。她簡直成了他的看護,當初預想的根本不是如此!
「不管如何,兩個禮拜後我一定要回去。」她語氣堅決。
「那是當然的!我也希望你陪我一起回去。」
「你確定你到時候一定會回去嗎?留在這裡把傷養好不是比較好?」
「總比不上自己的家園好。」風間徹說。任雲方倒杯水給他漱口,然後替他擦拭嘴巴。才不過半個多月,他已養成要任雲方侍候的惡習。
任雲方並不自覺自己正在踏入某個狡猾的陷阱中,她只當是場噩夢,等回到家,一切就會結束。
她從浴室端了一盆熱水,脫掉風間徹的病服,觸見他裸露的半身,照例地緋紅了臉。由於風間徹右手腳都裹上石膏,不便洗濯,她每天必須為她擦拭身體。
到現在她還是覺得很氣憤羞赧。這種接觸、這麼親密的工作,應該由他親近的人來做才對,怎麼說也輪不到她,怎麼卻理所當然地落在她身上?風間徹被侍候慣了,不覺得有什麼彆扭,她卻覺得異常的難堪。她實在想不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她的「純潔」、「無辜」完全被烙上了黑印!每每看到風間徹裸露的胸膛,她就很難不臉紅。
她知道他在看她,不敢迎視他的目光,沉默地擦拭他的胸膛,偶爾手指輕碰到他的肌膚,都猛然好一陣心悸。
尤其,她不知道風間徹的身材竟這麼好,雄壯的外形、線條優美堅實的肌肉,每一個凹凸都透露著男性力量的美感,一種唯美的爆發力,每每使她覺得心慌意亂。
這些,在他脫了衣服之後,她更明顯的感覺到。她覺得自己很丟臉,更加對自己生氣。
她換了一盆熱水,擦拭他的背脊。由於不必面對他,她覺得釋然許多。
「幸好你不是男人!」風間徹突然扭過頭來看著她說。
冷不防接觸到他的眼光,任雲方心頭一震,垂下了眼。她不是害羞,只是覺得丟臉,而且尷尬。
「本來我以為你是個美少年,幾乎要放棄了,」他說:「但我實在忘不了,下定決心,不管你是男是女,一定都要跟你廝守一起。你是少男也好,是美女也罷,我喜歡的、要的就是『你』!但我還是很慶幸,你是水做的女人。」
「當女人有什麼好?麻煩又嚕嗦!」任雲方皺眉道。風間徹說得太露骨,她只得轉個題向。
「你會這樣想,那是因為你還沒有女人的自覺。因為我是男人,你必要是女人,我們才能有完美的結合。」
「你不是同性戀嗎?談戀愛為什麼非得女人不可?」
風間徹聽了一笑,說:「你故意曲解我,為什麼?」
「我沒有。是你自己說的,不管是男是女……」
「那是因為對方是你!」風間徹飛快打斷她的話。「只有你是特別的,是例外的。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談話沒有交集,任雲方乾脆閉嘴。換個姿勢,輕拉起風間徹沒有受傷的手,輕輕擦拭著。她這樣幾乎觸遍風間徹的半身,以道學的眼光來看,日後如果不委身於他就不純潔了。
「我可以抱你嗎?」看著任雲方低垂的脖頸,風間徹很紳士的問,卻令她以為他神經有問題。
「當然不可以。這還用問!」
「為什麼不可以?」他居然理直氣壯的追問。
她懶得回答。如果再跟他像這樣對話下去,她懷疑她搞不好神經也會出問題。
她連頭也不抬,風間徹突然扣住她的脖子,將她壓入懷裡。她的臉偎在他赤裸的胸膛,迅速燙紅了半邊。
「你幹什麼?」這個大變態??br />
他低頭將嘴貼在她耳垂上說:「我喜歡肉體的感覺。」
聲調不像他叫她「寶貝」時,那種裝模作樣的怪腔怪調。幾乎不出氣,喉嚨也完全不用力,帶著麻醉人的挑逗,穿過耳膜,直蕩人心田。
她反射的掙扎,他扣得牢,安定她說:「別動!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就算我想,我現在這樣子也不可能威脅到你。我只是喜歡肉體的感覺,這樣貼近你,覺得很舒服。」
她安靜下來,似乎是乖乖地聽話。
「對,就是這樣,別動。你越掙扎,只會越激發起我的慾望。」他吻著她的耳鬢,吐著同樣撩人的氣息,像夢中的囈語。
這是他單獨的私房,沒有人會來打擾他們。他牢貼著她,血紅的舌頭探觸著慾望的紋路,像蛇一樣,一寸一寸的纏綣。
最開始,是耳際後隱隱廝磨的試探,只些些的溫觸就麻醉了她的心臟,泛起她一陣不由自主的輕顫。然後是更露骨的挑逗,順著她滑嫩的脖子,他吮血的唇,滿處挑撥著那最敏感的慾望地帶。
她的顫慄遍佈了全身,隱約懂得是怎麼回事。這就是肉體的感覺,麻醉心靈的罌栗!
「放開我!」她知道他在挑逗她。這與知識或經驗無關,這種情色的敏感激盪,是生物最原始的本能。
他不說話,挑逗的動作沒有停,變本加厲挑逗她的敏感處,本觸著她不由自主的顫慄性感。
那完全是種赤裸的感覺,危險的訊號。任雲方不斷想掙脫出他的掌握,掙扎出這種顫慄的困境,風間徹卻像蛇一樣,將她緊緊纏繞。
現在他的手緊緊纏繞住她的腰,她想動更加困難。她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心中覺得不安,更憎厭自己這種無法控制的顫慄。更由於她隱約懂得這種不由自主的顫慄是怎麼回事,於是更加駭怕,也更加心慌,更痛恨自己如此無能為力。
「放開我!你到底想做什麼?」連聲音都無法控制地顫抖了。
「我愛你,寶貝……」蕩人心弦的耳語,仍是吐著那種撩人的氣息。
這就是他要的!不管他怎麼做,她生氣也好,反唇相稽也罷,憎恨、厭惡也無所謂,他跟她之間的關係—直很有反應。甚至此時她全身顫慄的性感,都是一種關係的證明。他很滿意她這種反應,極力想逃避他邪惡的血唇和挑逗的吻。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討厭自己,因為她所有的不由自主,都代表了對他的挑逗的反應。
「我說過了,我不會對你怎麼,你不必緊張,我只是喜歡肉體的感覺。」他無視她的掙扎,深深的吻,傾力麻醉她的神經,刺激她最不可自抑的顫慄,最原始的蠢動。
然後他終於放開她,她並沒有立刻跳開,安靜的依偎在他懷裡。
她現在根本不敢動,腦裡一片轟然混亂。她實在恥於承認,剛剛那—刻,她居然有緊抱風間徹的慾望。那種想法太可怕了!彷彿是種煽情的嘲笑,一再企圖揭戳最原始的赤裸。
以後兩星期,她對風間徹得保持著高度的警覺,謹慎提防他。好不容易捱到邵蓓琳來了以後,她才如釋重負,總算鬆了一口氣。
風間徹似乎看透她的內心和想法,老是掛著要笑不笑的暖昧表情,伺機嘲謔,用肆無忌憚的眼光挑逗她,即使邵蓓琳在場也毫無顧忌。
邵蓓琳敏感察覺,他們之間添生了某種不尋常,她知道一定跟情愛有關,也許,是更露骨的糾纏。不過,她不動聲色,她原該有這種預料。
她只希望風間徹早點痊癒,至於他要怎麼捉弄挑逗任雲方,她都可以不干涉。如果「犧牲」任雲方,從而可以使風間徹因精神或感官獲得滿足慰藉而迅速恢復健康,那麼他對任雲方要怎麼不擇手段,她也都會默許。總之,她一切以風間徹為前提,放任他所有的作為。
她留下任雲方,就是存著這種心態;而風間徹的恢復情形,證明了她這種放任是對的。她決定不干涉風間徹對任雲方的任何所作所為,變相默許他隨心所欲,徹底犧牲任雲方。
就讓任雲方成為風間徹的女奴,她只在乎、只關心風間徹能早日將傷養好,痊癒健康。
任雲方做夢也沒想到,她就這樣被「犧牲」了。
第七章
班機在國際機場降落後,尚在跑道上滑行,任雲方就忙不迭的拿出簡單的行李,迫不及待的等著「著陸」。離開了一個月,感覺像過了一百年那麼久。她等不及要早點回到熟悉的家中,觸踏熟悉的土地。
陳經理親自到機場迎接風氏母子。她躲在最後面,不打算隨同他們回去。從現在開始,她總算可以真正擺脫風間徹了。
風間徹躺在特製的輪床上,由醫護人員推著。他手上的石膏已經拆除,腿上則仍裹著石膏,尚無法自如地行動。
他十分清楚任雲方的打算,不慌也不急,篤定得很。在西班牙時她跑不掉,回到了台灣她更逃不了。只消等他傷勢痊癒,他便不會讓她躲藏逃跑。而在這以前,他也不會讓她太「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