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林淮玉
榮敬和笑道:「怎麼?這消息只有玉應慶的女婿能知道,別人不准聽是嗎?那麼肯定不是什麼正經消息,不聽也罷,免得傷耳朵。」
「我看你的耳朵沒這麼脆弱吧!」牧童上下打量他。
「比你想像的脆弱。」
「反正又不是說給你聽的,你擔心個什麼勁,快叫玉應慶的女婿出來。」
「大膽刁民,你可知道玉應慶的女婿是什麼人?」鄭昌安對出言不遜的牧童非常不悅。
牧童聳聳肩,「不過是個人嘛!有什麼特殊的。」
榮敬和冷哼,「你這小子,年紀輕輕口氣倒不小,不怕掉腦袋嗎?」
「小子?我不是小子,我是小姑娘,你們會不會看人呀,這麼蠢!」她生平最恨有人將她當成男兒身。沒錯!她是窮,沒錢打扮,身材也非玲瓏有致,可她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娃兒。
「哦,原來是個不像女娃的女娃!」什麼話。
「廢話少說,玉應慶的女婿在哪兒?」
「你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著?」榮敬和問。
「。」
「我是玉應慶女婿的弟弟,你同我說也一樣,看你的樣子,要傳的口訊八成和新娘子的失蹤有關聯,對不對?」
微愣。「你怎麼知道?」
「猜的,快說,你的頭目把新娘子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什麼頭目不頭目,向你們報口訊純粹是為了討賞,我和你們的仇家可是一點干係也沒有喔!」極力撇清。
「仇家?誰是我們的仇家?」鄭昌安不解地問道。
「我也不認識他們,反正他們要我告訴你們,若要得回新娘子,快拿夜明珠來換。」
「夜明珠?什麼夜明珠?」榮敬和與鄭昌安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他們向你們要夜明珠,你們反倒問起我來,我這個局外人哪裡知道什麼夜明珠?」無辜的道。
「他們人呢?」
「往南走去。」
「新娘子可好?」
瞪大眼,突覺自己恐怕是惹上麻煩了,為了幾個錢,還得回答一籮筐的問題。
「不知道,沒見著新娘子。」
一時之間,榮敬和也拿不定主意,只得說:「我不是玉應慶的女婿,你可隨我回花剌國,親自向我王兄說明。」
「喂,這不干我的事,你們瘋了,我不要見你什麼王兄,你們快放了我,我的羊子羊孫還在兩里外的草原吃草,它們不能沒有人看管——」
不管嚷得多大聲,完全得不到具體的回應,在這裡,看來是不會有人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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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允兒不知道自己是被何方神聖擄來的,目光停留在床榻上剛自身上脫下的鳳冠霞帔。老天爺啊,怎會讓她碰上這樣的事?
「弱不禁風的,也不知榮敬懷發了什麼瘋,為何娶你?」一名少女推門而入,說話的口氣慵懶。
玉允兒有絲驚訝地朝推門而入的美麗少女看去,少女有張芙蓉般的姿容。
「姑娘為何將我擄來?」
「別誤會,不是我擄你來的,擄你的是我哥哥,他要榮敬懷那顆夜明珠和那只夜光杯。」少女嘴裡含著一根枯麥草,不以為然的看著玉允兒。
「夜明珠?夜光杯?」
「你還沒嫁過去自然不知道有那兩樣寶物,不過我看你就算嫁過去也未必會知道,榮敬懷只會把你當飯後點心嘗,啥事都不會告訴你。」
「你們……有過節?」玉允兒敏感的發現。
「沒錯,我和榮敬懷有過節,這一輩子最不願意見到幸福與他有緣。」她的黑眸裡射出復仇的光芒。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可我想勸姑娘兩句,世間事如過眼煙雲,何必苦苦執著?」
玉允兒淡然的態度惹怒了她,提高嗓音吼道:「你以為你是誰?過眼煙雲、苦苦執著?榮敬懷要娶的人是你,你當然會這麼說,如果被拋棄的人換作你,不知道你作何感想?」
「幸葳,誰准你來這兒的?」憤怒至極的聲音打斷少女正欲往下發表的高論。
「冀萊哥……」一見兄長,她立刻變成一頭小綿羊。
「出去!」他吼道。
「不要。」
「你在這裡廢話一堆惹人嫌!」
華家兄妹一向以橫衝直撞的方式溝通,再加上華冀萊脾氣火爆,做妹妹的華幸葳不得不禮讓七分,以免有苦頭吃。
「令妹只是好心陪我聊天解悶,請這位大哥莫誤會才好。」玉允兒立刻出聲打圓場。
華冀萊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看向她。「你已經自身難保了,還想替人求情?」
「兄妹應該好好相處才是。」她自己是獨生女,自小羨慕有手足相伴的人,所以忍不住脫口而出。
「不過是階下囚,還管起人家的家務事來!」這榮敬懷非娶不可的女人還真有幾分膽識,臨危不亂,果然不同凡響。
玉允兒淡然一笑。
「你笑什麼?」
「我根本不值一顆夜明珠、一隻夜光杯,你們千辛萬苦將我擄來,怕是白費心機了。」她有自知之明,不會自抬身價,榮敬懷是何許人也,要什麼樣的女人還怕沒有,豈會為了她割捨心愛的寶物。
「別太小看自己,我說你絕對值得,不然榮敬懷沒有必要和中原的漢人皇帝打交道。」
一旁的華幸葳不服氣的嚷道:「懷哥哥又不是笨蛋,不與咱們部族結盟,卻選擇中原的皇帝也許另有目的,不一定是為了這個女人。」
「你懂什麼?不要滿腦子只想著入榮敬懷的後宮,你就算毀了花剌國整座後宮也未必能佔到什麼便宜。」
「哥,你怎麼可以這麼看不起我?」她大發嬌嗔。
華冀萊橫了她一眼,「出去!」
「我想聽……好嘛、好嘛,出去就出去。」畏懼兄長的火爆脾氣,華幸葳不得不再次屈服。
玉允兒謹慎的盯住他,沒表情的臉上又是一抹嘲笑。「真有意思,沒想到榮敬懷會搞出這出和親的戲碼!」
「我知道你不是大奸大惡的人,請你放了我吧!」玉允兒企圖動之以情。
雖然關外野蠻部族不似中原以禮儀之邦自居,可她相信自己的直覺,眼前擄她來的男子,只是心有不平罷了,不是非要她的性命不可。許是榮敬懷奪人所愛,令他嚥不下這口氣,才會劫走他的新嫁娘以洩心頭之恨。
「別把我想得太好,我這個人很自私,只為自己,只想得到一切想要擁有的東西,就算是把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也在所不惜。」
華冀萊是個狠角色,豈是那麼容易被三言兩語溫情所打動,他所統領的一方部族,雖不及花剌國,甚至實力相差甚遠,但他有他的自信,發過重誓非要奪回原屬於哈斡赤部族的夜明珠和夜光杯。
「你並不像你所表現出來的這麼壞,你只是試圖以此偽裝自己,保護你所帶領的部族。」
聞言,他哈哈大笑,饒富興味的看著她。「看來榮敬懷可有苦頭吃了。」
「言重了,我只是個平凡女子,沒有本事給任何人苦頭吃。」她直率地道。
「我並不願與榮敬懷為敵,否則我倒想把你留在身邊,我正缺一個像你這麼伶俐的妻子。」他停頓了一會兒,由衷的說:「此外,你的美貌足以讓有權有勢的英雄豪傑變成軟弱的癡情種。」
「外貌只是短暫、瞬間的,微不足道。」她搖搖頭。
「我等不及要看榮敬懷被女人說教的模樣了,這樣好了,你答應我替我拿回夜明珠和夜光杯,我就將你送回花剌國。」有好戲可看,當然不能錯過。
玉允兒倒抽一口冷氣。「我沒有辦法答應你,這是不道德的。」
「道德?太可笑了,你要是三天兩頭把道德這兩個字掛在嘴邊,不出一個月,榮敬懷肯定會把你給休了。因為,他是個從不講道德的人。」
真是個正經八百的女孩,浪子榮敬懷可以忍受她多久?
「你不應該破壞花剌國王的清譽。」她正氣的道。
「清譽?告訴你,榮敬懷沒什麼清譽,去看看他的後宮,去瞭解、瞭解他的為人,今天就衝著你把他看得這麼清高的份上,我就成全你,讓你盡早看清他的真面目,免得你以為是我把他說得太不堪。」
玉允兒微蹙著眉,不明所以。
「我不能承諾替你拿回你的夜明珠和夜光杯。」
他笑笑,「也許把你還給榮敬懷對他才是最大的酷刑,我不需要你替我拿回夜明珠和夜光杯,那兩樣東西我自己會奪回來,不過……送你回花剌國,不是沒有代價的,我會特意留下幾句話。」
「你想……說些什麼?」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他依舊笑著,不疾不徐地道:「開個玩笑。」
「什麼玩笑?」她忽覺頭皮發麻。
「時候到了,你就會知道。」他索性賣個關子。
「請你不要太過分,並非每個人都有容得人戲弄的度量。」
「來不及了,我心意已決。」挑起眉,他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