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林淮玉
「我能說什麼嗎?全讓你一人作了主。」一直是這樣的,她只能依他的決定而行事。
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他的心不禁放軟了。「過來。」
她輕輕移動,他拉她坐在他的膝上。「對不起,我知道我對你一向過於嚴厲,你不會還怕我吧!」
她垂著眼,見他緊張的模樣,不禁扯出一抹淡笑。「你有的時候回我好凶哦,可是我見你對病人和下屬又好和善。」
「那是因為我怕失去你,太在乎你了。」頭一次,他含蓄地示愛。
「在乎一個人應該對那人更溫柔有禮才是啊,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她好笑地調侃他。
見她露出笑容,他這才稍稍放下了心。
澳洲雪梨藍山山脈
「以前搭過直升機嗎?」南諾言柔聲地問。
辛晏然搖搖頭。「你忘了我是你在巴里島認識的小乞丐嗎?小乞丐怎麼會有錢搭直升機。」
南諾言神色黯然。「我帶你來這裡,並不是想向你炫耀我的財富。」
她知道自己的話太傷他的心了,他又何曾在她面前大擺闊氣過。
「這裡真美!」她看向窗外的一片藍色。
「藍色的氤氳之氣全拜尤加利樹籽之賜,新南威爾斯州里共有六百多種的尤加利樹,而藍山山脈就包括了一百多種。你看,雪梨歌劇院。」
辛晏然循著南諾言的手指看去。「它是扇貝型的耶!」
「那是丹麥籍建築師的傑作。前面三姐妹巖,在藍山的名氣很大,還有個悲劇的傳說。」
「別告訴我,我不想聽悲劇故事。」她搖頭道。
南諾言看她一眼,為她情緒的反應覺得不可思議,大概懷孕使她變得情緒化了。
「晚上帶你到獵人谷去玩。」
「別到太遠的地方,明天一早你還有工作哩!」
「不要緊,我會包機回雪梨。來澳洲不到獵人谷很可惜的,晚上我們睡小木屋。」南諾言已將行程全安排好了。
「你好像對這裡很熟悉。」
「呃,五、六年前我和一位澳洲朋友合資經營了一家酒莊,我們在葡萄園邊蓋了木屋,發展成專門提供休閒的休閒酒莊,晚上你會看到。」
又是一項驚奇,怎麼她嫁了一個專門製造驚奇的丈夫?每多瞭解他一分,便多一分難捨。
游罷了藍山山脈,在夜晚來臨前,他們來到了獵人谷。
「獵人谷其實和狩獵一點關係也沒有,這是新南威爾省一位總督的姓氏Hunter。現在正是葡萄采收的季節,有許多小小節慶很熱鬧,也是觀光客最多的季節。」他向她介紹著。
南諾言休閒酒莊的合夥人凱文招呼著他們。「南,五年多沒來澳洲了,一來就帶了這麼美麗的小精靈。」
南諾言開懷大笑,一是為著見了老朋友,二是成為一個有家室的人是件令人開心之事,他摟著辛晏然的腰,樂於將她介紹給每一位他所認識的人。
「來、來!先用餐吧,你們一定餓壞了,嘗嘗我們這裡道地的美食。」
眾人坐定後,服務生開始上菜。
「這是各色野味的大拼盤,吃前先來點紅白酒,味道更棒。諾言,你的小妻子能喝點酒吧?」凱文捧著酒瓶請示。今天他特別高興,若當年沒有諾言的鼎力相助,他不會有今日的小成就。
「喝一小杯不要緊。」辛晏然笑著答道。
南諾言心情大好,點頭附議:「這裡提供的葡萄酒味道很特別,包你喝過後回味無窮。」
「晏然,你知道嗎?你嫁了世界上一等一的好男人。」凱文有感而發:「諾言幫了我很多忙,要不是他當年出資投資我的休閒山莊,我真不知何年何月才有辦法實現夢想,更可貴的是,這些年來贏餘分紅,諾言是最大的股東,他卻分文不取,要我將他該得的紅利全數捐給本地的慈善機構。」
她早已知道諾言的好心腸,但凱文當眾將這件事說出來,似乎弄得諾言侷促不安。
他輕聲道:「凱文,我和晏然來這裡讓你請客,可不是要聽你歌功頌德。」
凱文立刻哈哈大笑,「好好好,我不說了,先嘗嘗盤裡的美食吧,有羊肉、牛肉、袋鼠肉、鮭魚……全是我老婆親自下廚料理的。」
因為生了兩個孩子,凱文太太的身材略微發福,話雖不多,整張臉卻是笑瞇瞇的。
辛晏然看著盤中的食物,換作平時她一定食指大動,可是現下,也不知怎麼了,只覺胃酸作怪,讓她不舒服地有些反胃。為了怕凱文夫婦誤會她不領情、裝模作樣,她強忍著不適,小口小口地淺嘗。
細心敏感的南諾言一直注意著妻子的面部表情,隨即知道她大概身體微恙。這也難怪,今天光是乘坐的交通工具就夠折騰人了,何況她可能有孕在身。
「凱文,我妻子大概懷孕了,所以胃口不是很好,這裡有沒有清淡一點的食物?」南諾言忍不住道。
「啊!?」辛晏然微怔了一下,她懷孕了嗎?其實她自己也曾如此猜想,因為她已經精神不濟、胃口不佳好幾天了。
凱文夫婦大驚小怪,好像將為人父母的是他們,凱文太太立刻到廚房忙碌著。
「還好你自己就是婦產科醫師,否則這樣長途跋涉,真會讓人捏一把冷汗哩!」
南諾言握緊辛晏然放在膝上的手,兩人目光相鎖。他像是在詢問她:自己的話有沒有嚇到她。
接下來的時光,男人們聊著酒經,品著倆三種酒;女人們則談論孩子們的教育和丈夫的事業,不一會兒工夫,已是午夜時分。
辛晏然因為太累了,所以先回小木屋休息。洗了熱水澡確實幫助她恢復了一些體力,躺在床上,窩在被窩裡睡意竟消了大半。
若她真的懷孕了,還能像先前所做的決定狠下心離開嗎?她輕咬下唇,事情好像愈來愈難掌控了。
第九章
太陽正要下山,路依蓮心緒略顯煩躁。可恨!南諾言竟然帶著辛晏然到雪梨開會。
這麼一來,或許要辛晏然離開南諾言是更加不可能了。
她在街頭閒逛,不自覺地佇立在艾德的鳥園前,那傢伙正好站在門口與人話家常,對方手裡還提著鳥籠,真有閒情逸致。
她想假裝視而不見,卻讓提鳥籠的老人給看見了。「艾德,你女朋友來找你了,我回家試試你的辦法,萬一還是行不通再來找你。」
「你真是大膽,竟向別人說我是你的女朋友。」老人走後,路依蓮故意抗議地輕吼。
「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可沒那麼無聊。」艾德心想怎麼會有這麼驕傲的女孩!
「誰往臉上貼金啊!」她不甘心地尾隨他進入鳥園。
她正要犧牲淑女形象破口大罵時,艾德輕推了她一把,「小心!」
路依蓮踉蹌了一下,定睛一看,新鮮的鳥糞正好落在她腳旁。「你的鳥怎麼這麼沒驕陽,隨地大小便,你也不管它們!」
「怎麼管?我的鳥園一向是開放式空間,它們可以自由來去,我從不給予限制,鳥類這麼多,飛來飛去無從管起。我對它們若像養狗養貓似的管制,就失去了我建這座鳥園的本意,頂多勤快些常打掃就行了。」
「你伺候這些鳥不為賺錢,那又是為了什麼?」這是她頭一回想要瞭解,世上除了金錢遊戲之外,人們還為著什麼忙碌。
「那麼,你站在這裡與我說話又是為了什麼?」
「好奇呀!世上怎會有你這種怪人?」路依蓮理直氣壯的回答。
「我也是好奇呀!鳥類是很活躍的動物,警戒心又高,每一種鳥的性情和鳴唱的音調皆不同,對我而言,瞭解它們是件具有挑戰性的課程。」
「不會很無聊嗎?」她偏著頭看他,開始對這話題感興趣。
「只有像你這樣的富家千金才會覺得生活無聊,我每天聽鳥鳴、忙它們的事,又怎會無聊?何況我白天還有工作要做呢!」艾德打開小水閘讓水流動。
「我也不是無事可忙呀,我每天——」
艾德打斷她的話:「你每天想著如何從辛晏然身邊奪會南諾言是吧!」
「你……胡說!」路依蓮不喜歡被人看透。
「其實承認也無妨。」艾德籍著水閘流下的水洗手。
「辛晏然向你哭訴了是嗎?」她起了防衛之心。
「她不用對我哭訴,對你們之間的事我早已知道一些,你忘了我是路氏療養院的精神科醫師了麼?晏然曾是我的病人,雖然事後證實她是遭人陷害。」他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眼神裡帶有一絲譴責。
「你……不會是懷疑我吧!」路依蓮不滿被人指控,雖然她知道真相,但可不是她派人做的。
「不是你嗎?你是最有可能、最有動機、最有辦法也最聰明的女人,我只能懷疑你。」
路依蓮倍決受傷害。「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雖然是最有可能、最有動機、最有辦法,也最聰明,但可惜這個壞人的角色卻不是由我來扮演。」
「你知道是誰對不對?」其實艾德也曾在心中祈禱過,希望不是路依蓮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