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冷玥
士兵們雖不曉得副將軍為何叫停,但命令如此,大家也只好紛紛收手退開。
黑風寨的眾人已是左支右絀了,這聲適時的"住手",正好讓
他們喘口氣。
練衣紅卻是一個轉身,柳眉倒豎,怒氣沖沖地朝祁琳走來,嬌聲喝問:"說!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冒充我相公?"
不只是祁琳,就連吳宗叡他們也都嚇了一跳,寨主突然得了失心瘋嗎?
"我……我……"祁琳作夢也沒想到妻子竟懷疑起他來了。
練衣紅見他吞吞吐吐的,更覺可疑,揚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下他的蒙面巾,伸手摸向他的耳後,想扯下他的人皮面具,結果卻是判斷錯誤,不由愕愣地看著他,似自語般說:"是真的相公呀,原來你真的會武功啊。"
這下慘了!祁琳沒想到練衣紅會突然扯下他的蒙面巾,待看見池昆田那震驚的表情,心裡暗叫不好。
這時,由禁衛軍統領擢升為將軍的夏靖,因屬下人內急報江洋大盜的同夥來劫牢救人,便匆匆出來察看,卻正好與那俊美無儔的男子對面而看,那是他連作夢都想找到的那個人,不禁驚喚道:"殿下!"
這下完蛋了!沒想到連夏靖都跑出來了。祁琳本能地就想否認。"不……我……"
練衣紅是何許人也,她一看三人神情就知相公與他們是認識的,從相公會武功的事到剛才那人所叫喚的名字,她忽覺有股莫名的委屈感油然而生。抬眸仰視著祁琳,霎時淚如泉湧。
"嗚……我知道你嫁給我是有點委屈,可是……可是你也用不著這樣騙我啊……"
妻子在這節骨眼突然莫名其妙地哭了起來,真教祁琳有點手足無措。"我……我騙了你什麼?"
練衣紅抬手拭淚,嗚咽地說:"原來你姓殿名夏,竟用"祁琳'的假名來騙我們,就算是亂說一通也要編個像男子漢一點的名字,幹嘛要用一個姑娘家的名字。"
她的話差點讓祁琳摔倒在地,妻子怎會誤解得如此離譜!
後邊,倪中雄靠到吳宗叡的身邊低語:"喂,老吳,剛才的話你聽到了嗎?"
"聽得很清楚。"吳宗叡答。
楊啟芳亦靠上來問:"吳老哥,'殿下'就是那個'殿下'嗎?"
吳宗叡睨了他一眼。"我不認為這個稱呼是可以隨便亂叫的。"
銀荷亦神情驚駭地慢慢退至吳宗叡等人的身邊。
廊上,池昆田上前在夏靖耳邊低語數句,夏靖露出訝然的表情,接著兩人步下台階朝祁琳走來。
夏靖凝著黑衣人,勉力抑住激動的心情,開口問:"敢問這位公子的身上是不是有塊雕著雙龍抱珠的血玉?"
練衣紅聞言驚疑不已,更不禁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的?"
糟了!祁琳反應迅速地掩住妻子的嘴巴,卻攔不住她已出口的話,只能咬牙切齒地在她耳邊低罵:"你這個笨蛋,如果我死了你成了寡婦,可半點也怪不得別人。"語畢,心裡也納悶,普天之下知道這件事的應該只有親兄長祁珩一人而已。
此刻,夏靖和池昆田再也沒有半點疑問了,交換個眼神,兩人同時單膝跪地。"卑職夏靖、池昆田,叩見祁琳殿下。"
圍在四周的士兵們,見狀亦全部單膝跪地,齊聲道:"叩見祁琳殿下。"
黑風寨的人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倪中雄不禁輕問:"老吳,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我哪知道。·吳宗睿看著祁琳的側影。雖然大家老早就覺得姑爺不是普通人,但不普通到這種地步,恐怕任誰也想像不到姑爺的真正身份竟是"皇子"。
事到如今,想否認也來不及了,祁琳只能暗歎口氣,說道:"起來吧。"話落,抬手輕輕拭去妻子眼角未收的淚水。
"謝殿下。"
練衣紅此刻是滿頭霧水。相公好像沒用假名騙她,但為什麼那些人要向他下跪,還叫他"殿下"?"殿下"又是什麼?
夏靖上前兩步,抑不住激動的情緒說:"兩年多前發生那件震驚京城朝野之事時,卑職本想自戕,至九泉之下向殿下請罪,是池副將力阻,並勸卑職苟活為殿下洗刷冤屈。"言述至此,夏靖不禁眸泛淚光。"如今殿下安然無恙,卑職感激蒼天有眼。"
祁琳只是黯然地低語:"我的命是甘大哥和甘二哥用他們的兩條命換來的。"
池昆田伸手招來一名近衛,低聲吩咐數語,待近衛離去後,便上前在上司耳邊低語:"將軍,夜深露重,請殿下等人人內奉茶再談。"
"瞧我糊塗的。"夏靖自責後便恭聲說:"請殿下及諸位人內奉茶。"
祁琳回頭看了吳宗叡等人一眼,擁著妻子便率先隨夏靖朝屋內走去。
吳宗叡深吸口氣,挺高胸膛。"咱們也進去吧,畢竟當座上賓比當階下囚好。"
於是,黑風寨的眾人便跟隨在他身後一起人內奉茶。
***
廳堂裡,夏靖正對祁琳談述這兩年多來皇城所發生的事。
當祁琳被於鎮以亂箭射死,沉屍江底之事傳開後,二殿下祁珩隨即自邊關趕了回來。而假祁琳的屍首落江四天後才被打撈上來,屍身早巳被魚蝦啃食得面目全非,只能從身上所穿的衣服和配飾來辨認。但只有二殿下祁珩心存懷疑,因為屍體上少了件非常重要的東西。二殿下祁珩只是不動聲色,辦完親弟的後事便又返回邊關。
祁珩對發生在親弟身上的事感到十分後悔和憤怒,遂著人暗中調查事情真相,結果發現這一切竟是劉賢妃和魏太醫的合謀。劉賢妃先在酒中下了一種迷幻藥,再對皇上施以暗示,使得皇上夜夜作相同的惡夢,魏太醫再對皇上進讒言說是中了邪法。後來在風熙宮搜出了迷藥,不久劉賢妃就畏罪自縊,魏太醫家中也被盜匪闖人,殺人劫財,一家十八口無一活命。
夏靖幽歎口氣說:
"當然誰都猜得到這是何人所下的毒手,目的是殺人滅口。"話鋒一轉。"一年前祁琰殿下因急病過世,皇上改立二殿下為儲君,更為避免憾事重演,派重兵至邊關接回二殿下。二殿下回朝後不久便發現了您所留下於鎮為惡的事證。或許是於鎮惡報終臨頭,在一個很偶然的時機中,我攔劫到一封於鎮寫給瓦刺王的書信,太子殿下要我先不要打草驚蛇,並偽造一封書信取得瓦刺王的回函,然後將您所留下的紀錄和於鎮通敵叛國的罪證呈交皇上,這才將於鎮處以國法。"
祁琳聽了,不勝唏吁,既欣喜惡臣終為惡行付出了代價,也感慨正當他在山上的土匪窩裡悠然地過著快樂的婚姻生活時,皇城裡卻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最教他難過的是大皇兄的辭世。
夏靖又繼續說:
"於鎮的事雖解決了,但太子殿下一直掛心您的事,因此請國師占卜您的生死,國師卜出您往南方而去,太子殿下便派池副將領人南下尋訪,甚至也派人渡海至梅嶺尋找,可惜並無所獲。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夏靖雙眼盯著練衣紅,靠上前低問:"您……日子過得還好吧?"
祁琳自然明瞭他的話中之意,睇了妻子一眼,俊顏微酡。"很不錯呀。"
練衣紅只是看著神情古怪的兩人,他們的對話她雖聽得一清二楚,但卻是一頭霧水,完全不懂他們交談的內容。
這時,外頭傳來一聲:"太子駕到。"
大哥來了!祁琳不由感到驚愕,接著便想起身出迎。
正當此時,一個人匆匆進來,來人身形頎長,身著繡著螭龍的鵝黃錦袍,氣宇軒昂,美如冠玉,面貌與祁琳有幾分神似。
祁珩入得廳堂便看見本以為已天人永隔的弟弟,竟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不由忘情地上前一把將祁琳擁進懷裡。
"我以為我們兄弟再也見不到面了。"
"大哥。"祁琳亦緊緊地抱住他。自兄長自動請纓鎮守邊關後,兄弟已近五年不曾見過面了,再次相見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相擁好一會兒,祁珩鬆手仔細端詳著靈秀的弟弟。"這兩年多來,你過得可好?"
"當……當然很好。"祁琳不由自主瞟看練衣紅,略略遲疑過後才喚道:"衣紅,過來見過我大哥。"
練衣紅早已在猜測黃衣人的身份,聽見了相公的叫喚,便依言上前抱拳問候:"弟媳衣紅見過大伯。"
叫他大伯?難道是……祁珩看著小弟,愕傷了好半晌才低問:"琳弟,她是?"
祁琳點頭,接著靠上去在大哥耳邊低語一陣子。
"什麼!"祁珩不禁驚呼了起來,本能地把小弟拉到身後狀似保護,注視著渾身散發出懾人霸氣的練衣紅,心疼自幼即養尊處優的親弟弟,竟會遭遇如此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