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冷玥
話落,他轉首看了楊啟芳一眼,現出無限愧疚的神情。
"隊長最少也被兩百隻馬蜂叮到,幸好隊長運功逼住毒液攻心,否則早就一命嗚呼了。羊大夫說好好治療的話,大概二十天左右就會疹愈了。隊長本應好好的休息,因為寨主的召見,所以冒著生命危險前來,不知寨主有何要事吩咐?"
被兩百隻馬蜂叮到,那豈不是痛死了?練衣紅光是想像就覺全身隱隱作痛,待他話落,立刻朝他們揮手。
"沒事、沒事,趕快把你們的隊長抬回房去休息。"
"是,謝寨主的大恩。"
楊啟芳離開後未久,吳敏兒一臉悲慼地扶著身體蜷縮一側,
原是英俊的臉龐現已扭曲變了形,一隻眼睛凸了出來,另一隻眼瞇成一條縫,走路還一拐一拐的吳宗叡走了進來。
此一情景直把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好半響還無法回神。
一會兒,練衣紅首先回過神來,吳宗叡恐怖的模樣教她怪害怕的,遂問:"敏兒,你哥哥怎麼了?"
吳敏兒未語淚先流,垂首拭淚。
"都怪敏兒不好,昨晚哥哥在房內打坐練功時,我的花貓子跑了進去驚擾了他,害他走火入魔成了這模樣。"話落更是嗚咽不已。
"這……這樣啊——"練衣紅當然知道行功若被驚擾,後果-是很嚴重的,略略思忖便說:"趕快扶你哥哥過來,我運功替他打通閉鎖的經脈。"
吳敏兒抬起頭說:"謝謝寨主的大恩大德,敏兒和哥哥感激不盡。但因哥哥和寨主所修習的內功大為不同,羊大夫說如果強行打通哥哥閉鎖的經脈,反而會震傷了心脈,小則一身武功全毀,大則一命嗚呼。所幸敏兒與哥哥同一師承,敏兒內力也不及哥哥深厚,只要每天運功幫哥哥療傷,少則一個多月,多則三、四個月就會痊癒了。"
"那就勞你多費心了。"練衣紅只能這麼說了。
呂雲魁雙目直直盯著這些裝病避婚的小伙子,氣得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著,卻也不敢當面點破他們的詭計,生怕練衣紅一個發火,他們個個都得倒大霉。
金蓮也看出了端倪,可是她也同呂雲魁的顧慮一樣。
銀荷則盯著原本英俊瀟灑,現在卻很恐怖的吳宗叡,不禁暗想恐怕連鬼都不想和他拜堂了,遂拉拉小姐的衣袖,輕語:"小姐,我看他們都不行了。"
練衣紅心裡也這麼想,如果和他們拜堂成親,恐怕會比沒有新郎倌的笑話更大,尤其是吳宗叡那恐怖的模樣。思罷,便朝他們揮揮手。
"沒事了,你們都好好去養傷、養病吧。"
他們聞言心中暗喜,互瞄一眼交換個眼神,齊聲說:"謝寨主。"
呂雲魁待他們一一離開,便起身說:"我看他們的樣子都挺嚴重的,我去找羊大夫,關照他要用好一點的藥。"
"那就麻煩二叔了。"練衣紅說。
呂雲魁急步朝外走,他要去問問那隻老山羊,是不是這群狡猾小伙子的共犯。
練衣紅則回頭問兩個侍婢說:"那些適合的人選傷的傷、病的病,現在該怎麼辦?"
銀荷搖頭。"我也不知道。"
金蓮沉吟一會兒,秀眸精光一現,低語:"我看只有對外招親了。咱們山腳下的村莊還有幾個不錯的人選,就招一個回來當贅夫吧。"
銀荷擊掌附和說:"這是個不錯的主意!我聽說東日村王阿農的兒子人品端正,去年還考中了舉人,可是王阿農沒錢讓他上京去考進士,我們就把他招進來吧。"
門外,一個捧著茶水欲進門的僕婦,聽見了這對話,跨進門檻的腳又悄悄地縮了回去,然後如幽魅般消失在門邊。
"好,就這麼決定,我們山寨裡只有二叔是秀才,如果我能招個舉人的贅夫也不錯。這事就交給你們辦了。"練衣紅說。
"是,小婢遵命。"
另一邊,呂雲魁氣沖沖地來到藥屋,找到正在挑撿藥材的羊大夫。羊大夫是山寨裡醫術最好的老大夫,年紀已近七十,髮鬚皆白,但身體十分硬朗,不輸給小伙子。
呂雲魁一進藥屋看到他,破口就開罵:"老山羊,你究竟存的是什麼心,竟然和那群小伙子同謀,你忍心看衣紅的大喜之事成為江湖的一場大笑話嗎?"然後他把剛才在天和堂所發生的事一一詳述。
羊大夫聽完,呵呵一陣笑,笑罷更不由稱讚道:"這幾個孩子還不笨嘛。"待看見呂雲魁一臉的怒氣,又呵呵笑了兩聲。"老呂,你別誤會了,雖然他們是打著我的名號,但我可沒有參與其中,楊啟芳和倪中雄都曾在我這兒當了兩年徒弟,小小障眼法難不倒他們的。"
"虧您老還有心情這樣笑,唉——"呂雲魁忍不住哀聲歎氣了起來。"我和宓娘每晚都為這件事擔心得睡不好。"
羊大夫卻是一笑說:"你們都太杞人憂天了,時間一到,'那個人'自然會出現,你們現在急巴巴的,都是白操心而已。"
呂雲魁深知羊大夫精通紫微神算,他會這麼說定然有他的根據,不覺安心了不少。
"聽你這麼說我就安心多了,我得趕快回去告訴宓娘。"話落便起身離開藥屋。羊大夫只是笑著目送他離去。
***
雙月樓。
練衣紅坐在樓下廳堂的圓桌邊,桌上有一疊大紅請帖,還有一碗杯蓋掀起、熱氣茶香四溢的香茗。
她眉頭深鎖,把請帖一一打開來看,全都是山下的幾個大小村莊村民家中娶媳婦、嫁女兒的喜帖,奇的是他們的大喜之日全都選在她之前,更有好幾家都在同一天,而那王阿農的舉人兒子也赫然在列。
"小姐、小姐。"銀荷急匆匆地進來,原本焦急的神情,在看見桌上那成堆的喜柬時,不由愣了愣問:"小姐,那是什麼?"
"喜帖啊。"練衣紅神情有憂愁也有不解。"前天你們說山下村莊裡可以讓我招贅的男人,這兩天都要成親了,就連那個王阿農的兒子也是。"
銀荷這才想起她急欲回來稟告的事。"對呀,真的好奇怪喔。不只這樣而已,其他的年輕人也都不在村裡,大家都跑去探病、探親或喝喜酒,而且都去好遠的地方,家裡的人都說他們最快也要月底前才會回來。"
隨後進來的金蓮,一言不發地走至桌邊,看著成堆的喜帖,心裡了然大概是消息走漏了,所以山下村莊裡的年輕人,有對象的就趕快成親,沒對象的就趕快逃跑,避避這個可能被招親的風頭。
銀荷不禁問道:"小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我哪知道。"練衣紅心裡煩躁,只好轉首對金蓮吩咐道:"你去看看吳宗叡的情形怎樣了,順便去問問羊大夫,我能不能運功為他療傷,如果可以,趕快回來告訴我。"
金蓮心想去了也是白去,也只能應聲道:"是,小婢這就去。"
"銀荷見狀忙趨前問:"那其他人呢?要不要我去看一下?"
練衣紅卻揮揮手說:"不必了,那些斷手、斷腳、被蜂整的,我也不會治。"
***
"謝謝寨主和金蓮姐的關心,雖然我大哥目前狀況還挺嚴重的,但我一定會盡心盡力,一天也不敢懈怠的運功幫大哥療傷。"吳敏兒紅著跟眶,抬袖頻頻拭淚。"現在堂務有駱副堂主代為處理,所以大致上還沒問題。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好想在寨主面前以死謝罪。"
"言重了、言重了。"金蓮其實也怕他們兄妹苦肉計用過頭了,遂說:"小姐沒有責備的意思,你只要好好照顧令兄就可以了,我就不打擾了。"
"敏兒送金蓮姐。"
吳敏兒目送金蓮走遠了,才關上門並上閂,正欲轉身回房時,後腦勺突地被人重敲了一下,痛得她差點驚呼出聲,轉頭看見兄長面罩寒霜怒視著她,忙把驚呼聲吞了回去。
"一切都是你這死丫頭惹出來的,沒事叫寨主去西湖賞荷選什麼百花之王,才害得你哥哥我現在得假裝走火人魔,要是被寨主拆穿了把戲,你看我還有命在嗎?"
吳宗叡心裡也急也害怕,雖是怒罵胞妹,但也盡量壓低嗓音並注意門外的動靜。
吳敏兒亦十分委屈地低語;"這又不是我的錯,是大家都喝怕了蘿蔔湯,所以才要我想辦法的。我哪知道寨主一下山就惹事,更沒想到她突然想成親,那時候你也喝怕了蘿蔔湯,還稱讚我很聰明的啊。"
"你——"吳宗叡知道再怪她也沒用,但仍忍不住恐嚇道:"你別忘了,你的心上人楊啟芳也是新郎倌的人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