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雷恩娜(雷恩那)
「石灰粉得盡快清洗,要不,雙目會廢了的。」
武塵苦笑,「我還能忍。」她靠得好近,他能忍目中劇痛,卻讓一股馨香撩撥得渾身輕顫。
咬著牙,他強迫自己割捨那份柔軟,身軀稍稍移動馬上教人壓制住。
他的頭顱枕在女子腿上,然後是一雙軟軟的掌心捧住自己的臉,他不明就裡正欲張口詢問,眼皮竟濕濕熱熱,一下一下,輕輕柔柔地畫過,那點溫暖正怯怯的、小心翼翼為他舔去眼睫上的細末。
怔了半晌,武塵終於明白──
那是女子綿軟的小舌。
第五章
一句話──不!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武塵太震驚,任由那濕潤的香舌在膚上滑動,它穿梭在睫毛間,來來回回,直到吮淨眼眶的周邊為止。
他該要推開她,該要制止這撩人心弦的親密,可是他什麼事都沒做,心不屬己,它高高昇起又疾速落下,不斷重複,不斷折磨著自己,明知是一份痛苦,卻如此甜蜜、如此銷魂,他浸淫其中,甘願就此沉淪。
「滌心……」他緩緩吐出氣息,下意識喚著她的名字,女子柔軟的髮絲將他糾纏,鋪蓋著胸口,蕩在自己的頸項和耳邊,暖暖的、癢癢的,那淡雅清香流連在每一次的呼吸吐納裡。
濕潤的溫柔離開了眼睫,胸臆間卻添上難解的失意,隨著他的歎息,一方繡帕覆上雙眼,輕手輕腳為他拭淨。
蓋在繡帕下的眼慢慢開放,仍是刺疼,痛楚已大大降低,映入眼簾的是一幕潔白,武塵伸手欲揭,大掌又讓人握住,然後是兩片羽毛般的軟唇,毫無預警地貼上他的嘴。
這樣的震撼比方才強烈百倍,武塵暈了,氣息全憋在胸口,俊顏一陣青一陣白,猛地又燥熱如火。
他做夢了嗎?一個春夢,飄然又浮沉,美得脫離真實。
驀地,他雙臂掙脫束縛,長伸一攬,將那女子壓向自己。
她的朱唇暗藏魔力,引燃他克抑許久的渴求,張開嘴,他含著那張櫻唇,舌尖長驅直入,尋覓著她舌上的香氣。蜜般的滋味交雜紊亂的氣息,他枕在她的腿上,滌心卻癱在他的胸懷,兩人密不可分地相擁,心不再若即若離。
吻持續了許久,由最先的激狂滾燙轉為輕憐蜜意,武塵放鬆手勁,拿下覆眼的繡帕,模糊的視線怔怔望著一張嬌容,僅是看著,靜靜看著,他懷中滋養多年的心緒已無法用言語說出。
滌心亦有滿腔柔情,小小臉蛋嫣紅如霞,一半為自己大膽的主動,一半為剛剛燃燒的激情。鼻尖幾已抵上他的,見到武塵紅腫受傷的雙目,她心中又是一痛,素手輕輕蓋著他的眼,吐氣如蘭地道:「別張眼。」
武塵原想捉下她的手,想瞧著她的模樣,卻因她話中的乞求停止舉動。
「滌心……我們──」另一隻小手壓住他的唇。
「別說話,大郎哥……」嬌軟的耳語連聲音亦帶魔力,武塵心跳加急,聽見魅人的音調再次響起。「你讓人家先說,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你。」
滌心整張臉快要著火了,盈盈情意是唯一的勇氣,她綿渺輕歎,柔聲說著:「你說,當你有了心上人,你會待她很好很好,分離時時時掛念她,相聚時滿心的歡喜。你對我好,萬般為我著想,我心中早就體會了,我也想待你很好很好呵,讓你明白心意,卻怕自己多情,結果會為難了你。方才情勢雖然凶險,滌心不是害怕,而是又惱又急,因為你問了一個問題,我尚未回答你,我想……我想……你願不願意再問一次?」
她兩隻小手教武塵移開了,這會兒,滌心沒有異議,乖乖任人握著。
「妳心裡可有我?」他的雙目雖然滿泛血絲,卻閃爍清冽的光芒,語調既柔又低,藏著醉人的期望。
女子的嬌容綻出笑花,嫩頰緊緊貼住他的,大聲喊著:「你不知道?不能體會嗎?我的心裡有你呵,始終只有你一個啊!」
武塵不說話也毋需說話,他側過臉,吻住滌心嫣紅的小嘴。
青草坡上幾個人伏低身子,他們見信號而來,卻不知該進該退。
「明明就是老闆娘,四爺還不准咱們叫,搞什麼鬼?!」
「別問俺,俺只負責燒菜。」胖大漢子手持薄刃,順手刮了刮下巴。
「哎呀!老闆娘做啥留那麼一頭長髮,好看的全教它擋啦!唉唉……」
「咱們要不要移到另一邊?視野肯定好些,能聽得明白些,瞭解得透徹些。」
「這個主意……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就見青草坡上,幾條身影默契十足地匍匐前進。
※※※
烏劍派埋伏反遭制服,閻王寨則乘勢海削了一筆。
寨主鐵無極暗中命人與烏劍派掌門協議,才知此次作為全是烏劍派門下大弟子冒用師父名義,擅自做主惹下禍事。
雖說那老門主不知情,但武塵受傷是實,閻王寨不採取報復手段,卻將烏劍派的門眾分了等級,每人由五十兩起價到一百兩不等,那名大師兄當然貴了些,至於幾位「高手」自然開價更高,讓烏劍派拿大把銀兩來贖。
調養兩日,武塵內力已回,其實他傷勢並不嚴重,卻讓滌心和眾家兄弟強壓著「臥病在床」。
空寂中,隱隱的一股茶香。
榻上之人正自調度內息,使其匯入丹田,待腹中灼熱擴散至四肢百骸,他緩緩睜開雙眼,見那女子盈盈而立,纖手持著一隻蓋杯,笑容可掬。
「我煮了藥茶,不苦不澀,能寧神健胃。」
武塵不再維持打坐姿勢,兩腳著地坐在床沿,他瞧著滌心嫣然欲醉的小臉,雙掌做勢要接過瓷杯,卻裹住她柔膩的手背,將杯緣引至唇邊輕啜。
滌心半推半就,怕灑了茶,終是順了他。
片刻,浸在茶香的臉龐抬起,他拿開瓷杯,縮起掌心密密圈住一雙柔荑,靜靜地道:「妳不會知道我心中有多歡喜。」
見他神情嚴肅,眉眼認真,滌心忽起了捉弄的念頭,朱唇輕噘,眼波凝睇,受制的小手象徵性掙扎一番,學著他的話語。
「你不會知道,我心中有多麼氣惱。」
聞言,武塵一驚,纏緊她的手不敢放開,視線更是不敢稍離她的玉容。
「我不好……是我不好,委屈了妳。」他不會甜言蜜語,也不懂滌心因何惱氣,只認為她心中有氣,定是自己不好。
「你哪一點不好自個兒說!」滌心咄問,瞳光澄澈清明。
「我惹妳氣惱,所以不好。」
「你是個大木頭,所以不好。」原想讓表情委屈些,但他掌心溫熱堅定,滌心不爭氣紅了臉蛋,語調不自覺帶著嬌氣,細數著他的「罪狀」。「你以為我會嫁給阿陽,所以不好;你一走就是好久,教我日夜盼著、蹉跎青春,所以不好;你根本沒將我放在心上,所以不好。你、你──啊!」
武塵微使勁道,女子柔軟的身軀跌坐在他的大腿上,接著雙手圈起,抱住滌心的腰腹和上臂,滿懷溫香正是如此。
他下顎抵在滌心小巧耳邊,歎息既輕又緩,綿渺地刺激著她的聽覺,彷彿深深歎在她的心田中。
「大郎哥……」滌心也輕輕歎息,合起眼體會著與他相擁的悸動。
「對不起,我竟然這般壞。」武塵的峻頰蹭了蹭,感受著她如雲長髮,好似上等的墨色絲綢,低喃又道:「前面三點,全是我的錯,但最後一項是妳的欲加之罪。我怎會不將妳放在心上?就因太過關心在意,才會亂了思緒,妳明就知道,卻要捉弄我。」
懷中的女子笑了出來,她頭一揚,美眸晶瑩似玉,雙唇嫣紅欲滴,兩張臉靠得這般近,近到彼此眼中只見到對方的容顏,呼吸輕淺地交雜著。
「被你看穿了,所以不好。」滌心臨了又添上一條罪狀。
在武塵印象中,這些年的滌心、掌管陸府茶園的滌心,聰穎而精明,環境與責任儘管無情,卻將她雕琢成一個內斂沉雅的女子,與孩提時代活潑愛嬌的模樣已有差距。但現下,在自己懷中,武塵瞧見兒時的小滌心,清雅又嬌嫩,如最青嫩的茶心,他胸口一震,嘴吻住了她。
滌心溫馴地接受這個吻,心被風吹軟了漾得全身酥麻。
纏綿片刻兩張唇稍稍分離,額抵著額,胸臆中燃燒的火延至小腹,武塵強壓下來,已是氣喘如牛,逼出了整個背脊的汗珠。
一隻小手輕撫著他的臉,武塵緩緩張開雙目,那秀色可餐的臉龐撞擊心口,他聞著她身上慣有的香氣,想再嘗她唇上的味道,想一口吃掉她,想……
他忽然憶起一件事。
「以後別委屈自己同那些官員周旋。」一思及阿九說的事,他心中就怒火高燒。
「啊?」滌心怔了怔,表情有可人的迷惑。
武塵拉開兩人的距離,手臂仍輕輕環在她的腰際,瞪著滌心垂掛在胸前的純銅算盤悶聲地道:「往後再有人對妳胡來,我立刻砍掉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