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藍雁沙
宇的其它東西收到別處去了。隨後,她遺憾的想起父母到澳門訪友,還要好幾天才會回來。
走出房間之前,她回眸凝視著書桌上的相片——德宇抱著足球,笑得像個大孩子似的。
「德宇,你欠我一個解釋。我一定要找出答案,因為那是你欠我的!」她說完,堅定的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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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蕾心事重重的陪兩個外甥女看著TOTORO的卡通,那只又醜又可愛的小東西深深的吸引住怡人跟可人的視線。她無聊的晃進廚房,看秋蕾炒菜。
「怎麼?不到客廳去坐,在這裡,當心妳待會兒全身都沾了油煙味。」秋蕾將魚放進吱吱響的油鍋中,馬上又蓋上鍋蓋。
「沒關係的。」幼蕾沉吟了一會兒才又開口。「姊,爸媽搬家的時候,姊夫有去幫忙是吧?」
「是啊,他找了他公司的那些單身漢去幫忙的。怎麼突然問起這件事?」
「呃,姊,我今天回去了一趟。」
「哦,爸媽他們都不在,妳門有沒有鎖好?」
「有。姊,德宇的東西有被扔掉嗎?」幼蕾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氣問。「我是說,他剛過世時,我知道你們怕我會觸景傷情,所以把他的東西都收起來了……我想知道,你們有扔掉他的任何東西嗎?」
秋蕾放下鏟子,舀著鹽調味的手有些不穩,一灑就是一匙。「哎啊,太鹹了!」說著馬上又舀了些水進去,以沖掉過多的鹽。
「沒有啊,我們怎麼可能扔掉德宇的東西。德宇就像是我們家的一分子,我們會把他的東西留下來做紀念的。況且,要不要扔的決定權在妳,我們不會這麼做的。」秋蕾說著,不斷的觀察著幼蕾的神色。「怎麼啦?盡問些奇怪的問題。」
「沒有啦。我只是回去大略的看一下。德宇的東西都放在他房裡嗎?」幼蕾佯裝不經意的問。
「是啊,爸媽才說,要找一天叫妳回去整理整理,因為搬家時有些東西都只是隨便
用箱子裝起來,怕放久了都變黃變舊了。而且,他的東西當然要放在他房裡囉!」
「噢,我改天有空再回去。」前面傳來卡通主題曲的音樂,兩個小傢伙也大聲的跟著唱。伴著砰砰碰碰的聲音,看來兩個小女娃又鬧翻天了。
秋蕾俐落的煎著豆腐,皺起眉頭的告訴幼蕾。「去幫我看一下那兩個小鬼在搞什麼,我好不容易才收拾好的房子,她們八成又弄得亂七八糟了!真是兩隻小牛!」
「我看她們都得到妳的遺傳了。記得小時候,妳也是搞得一塌糊塗。」幼蕾忍不住揶揄姊姊。
「謝啦,快去幫我看著那兩個小鬼吧。我挺著個大肚子要彎腰還不太容易哩!」秋蕾沒好氣的說。
「遵命!」幼蕾頑皮的將手舉到眉際做個舉手禮,這才笑著走到客廳去。
「你們兩個在玩什麼?」一見到客廳那個樣子,幼蕾馬上提高聲音的大叫。
怡人跟可人見到幼蕾出來,馬上又是一陣混亂,想將手中的公文包及皮包拿回秋蕾的房間。
看來這兩個姊妹又在學她們爸媽的打扮了,幼蕾好笑又好氣的將她們手中的皮包及公文包都拿過來。拿起面紙幫她們把臉上塗得花花的口紅都擦去。
「妳們都坐在這裡看卡通。誰再亂動,阿姨就要教訓她,聽到了沒有?」幼蕾將那些口紅、乳液及領帶、皮帶捧滿懷,搖著頭走進秋蕾房間。
將化妝品放在梳妝台上,想想又覺得不妥,她索性拉開抽屜,準備將那些化妝品放進去。抽屜角落的一本日記令她眼睛為之一亮,日記!這……怎麼這麼巧,姊姊也有一本跟她送德宇一模一樣的日記?
放進化妝品後,在關上抽屜的一瞬間,她衝動的翻了一下,就這麼一眼,教她興奮得無法形容,是德宇的筆跡!沒有錯,她不會看錯的,那確實是德宇的筆跡。
她馬上將日記抱在胸前,緊張的瞄瞄房門口,確定沒有人發現之後,快步的走進客廳,把日記放進她的大皮袋裡,心中不停的按捺想馬上衝回家去看的念頭。
「幼蕾?幼蕾?妳在想什麼?要吃飯了。」秋蕾伸出手在幼蕾面前晃了晃,自己則是癱坐在沙發上。「妳和怡人、可人先去吃吧,我要休息一下。」
幼蕾心虛的將心思拉回來。「呃,姊夫還沒有回來,要不要等他?」
「不用了,他今天有應酬。我先去洗個澡,你們先吃喔!」秋蕾揮揮手,走進浴室
中,不一會兒就聽到蓮蓬頭灑水的聲音。
皮袋裡的日記像是塊磁力強大的吸鐵,使她根本沒法子好好的定下心來吃飯。味同嚼蠟的吃了幾口,幼蕾已經感到胃已抗議似的在抽痛了,她歎口氣的放下碗。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捺著性子哄怡人吃飯。及至秋蕾洗好澡出來,她已經緊張得全身冒冷汗,臉色發白了。
「幼蕾,妳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秋蕾換了件更寬鬆的孕婦裝,詫異的看著她。
「沒有,頭痛。昨天晚上洗頭沒吹乾就睡了,可能感冒了。」幼蕾找著借口,害怕秋蕾已經發現她拿走日記的事。
秋蕾摸摸她的額頭。「冷冰冰的。幼蕾,妳在冒冷汗,要不要先到房間去躺一會兒?等我把孩子送去睡,再陪妳去看醫生。」
「不,不用了。我是說我這麼大的人了,我自己去就好啦!姊,我先走了。」幼蕾趕緊拿起自己的皮袋,疾步走向門口。
「幼蕾。妳要不要緊啊?還是我們帶怡人、可人一起去,看你這個樣子,我實在放不下心。」秋蕾站在玄關,看著正在穿鞋子的幼蕾,臉上儘是擔憂的神情。
罪惡感慢慢的湧上心頭,幼蕾不敢抬頭,怕秋蕾會看穿她的心虛。「沒事的啦,我自己去就好了,再見。」
走出公寓大門,一抬頭就看到秋蕾仍挺著大肚子的倚在欄杆邊。幼蕾舉起手揮揮,很快的找輛空出租車鑽進去。在告訴過司機地址之後,她顫抖著手的拿出那本日記翻開第一頁——給德宇——幼蕾。
這幾個字一躍入眼簾,她不由得緊緊的將日記擁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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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家,幼蕾匆匆的打開門,胡亂的將鑰匙及找贖的零錢往桌上放,順手鎖上門後,她踢掉鞋子,把皮袋和大衣往沙發上一扔,整個人抱著那本日記縮在床上看。
隨著時間的過去,她越來越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內容。看到德宇出事前一天時,她忍不住的將拳頭放進口中,因為若不如此,她一定會尖叫起來!
明天我一定要告訴她,我不能再隱瞞下去。也不能再欺騙自己了!幼蕾是個好女孩,她一定能諒解的。我為什麼沒有早一點發現,存在她和我之間的只是兄妹般的感情?直到我遇到瑞玉……天哪!瑞玉是最無辜的,她為了我的懦弱而承受這麼多不公平待遇……不,我明天一定要告訴幼蕾,這件婚事是錯誤的!我不能因著要報答麥家的養育之恩,見鬼的犧牲了瑞玉,還有我的孩子!
不夠的!即使我已經為瑞玉和孩子設立了基金,還是不足以彌補他們母子的。我必須有所行動,就算幼蕾會因此而恨我一輩子,我也必須這麼做!
看著德宇凌亂的筆跡,幼蕾只能呆呆的坐在那裡,任由淚水不斷的往下流,濕透了胸前的衣裳。腦中完全一片空白,疲憊和一些不知名的情緒交替湧上來,令她渾身虛脫得連舉起手擦淚的力氣都沒有。
原來如此,德宇跟瑞玉在計算機補習班中認識的。德宇甚至為了能常見到她,在公司付費的課程之外,又自己付錢去上課,因為瑞玉是補習班的接待小姐。
想起德宇告訴她的理由——因為公司引進新的計算機套裝軟件,所以必須去學習如何使用,幼蕾爆出一陣歇斯底里的大笑。「德宇,德宇,你何苦這樣騙我?」
如果他早讓她知道這件事,他們又何必演出這場訂婚的鬧劇?假使他早早說出瑞玉存在的事實,她絕不會勉強他的啊!難道這共同生活十幾年的感情,他還不明白她的個性嗎?他們從沒有要他回報的意思啊!
她是如此的深愛著他,寧可自己苦也不願他感到委屈的,難道他不明白嗎?德宇,為什麼他要這樣的折磨他們彼此,還有瑞玉?為什麼?為什麼?
天哪,為什麼還讓她活著?為什麼不讓她失去所有的感覺,或者乾脆就讓她死了吧!因為她的心再也承受不了這種痛了。這麼大的悲傷就像是只利斧似的,要將她從中剖為兩半,地無法承受的啊!
過了很久,幼蕾仍無法擺脫那種快溺斃在沉痛的情緒中的感覺,她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哭出聲音,喉嚨也乾燥得隱隱痛了起來。昏沉沉的,她打開抽屜,拿起那個棕色的瓶子,望著鏡中那個如鬼魅般的人影,她緩緩的打開蓋子……將藥丸全都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