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藍雁沙
「哦!那有什麼不好?只是吃吃飯而已。」小管伸著懶腰的說道。
他的肩膀好寬,似乎是能讓人放心的依靠……幼蕾搖搖頭趕走自己腦袋裡的遐思。
「是沒什麼。但是我覺得讓別人懷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是件很殘忍而且不道德的事。我不可能跟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交往,與其為日後的風言風語神傷,不如現在就不要讓他們有抱任何希望的機會。」幼蕾視而不見的盯著手中那朵剛做好的紫紅色緞帶花。
「任何人?」小管伸手拿起一朵緞帶花在手中把玩著。「沒有例外的?」
幼蕾將他手中的緞帶花取回,放進以前是裝紫菜的空透明塑料桶中。「沒有,沒有人是例外的。」她堅定的說完,迎向一個剛進來的婦人。
「要些什麼花嗎?今天的太陽花很漂亮,要不要順便帶幾枝回去?」她微笑的用透明玻璃紙包裝著花束。
「太陽花啊,會不會很快就凋謝了?」
「不會,不會。它可以擺放一段日子的,而且妳看,它的莖底我們都處理過了,不會太早謝的啦!」
幼蕾一一的向她解釋著,說得婦人頻頻點頭。
「好吧,剩下的我都買了,妳要算我便宜一點。」
「我知道,妳是老主顧了。」幼蕾將桶子裡剩下的七、八枝太陽花包起來一併交給她。「謝謝啊!」
等婦人走出店外,她拿著鈔票往櫃檯走,一抬頭就看到小管正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她。他的眼光是如此的銳利而且赤裸裸,毫不掩飾他的意固,這教她感到有股奇怪的感受,很想跑開又想弄清楚他的最終意圖。
就像小孩玩火般,為火焰的美而眩惑,卻驚懼於火焰的熱度而在火旁團團轉。幼蕾將錢放進收款機內,可感覺到他的眼光如芒刺在背般不停的盯著自己看。
她又再一次的在他眼前變幻出不同的她,小管支著下領的看著她。這倒是他頭一次聽到這種奇特的論調,不讓別人抱持有太多的幻想?難道她不明白,她越是這樣保持距離,別人越會被她的神秘心態撩撥得更想進一步去挖掘她極力想隱瞞起來的部分?
而他,他又在她的生活中扮演什麼角色呢?截至目前為止,對他而言,她像是一團
謎樣的霧。雖然他已不只一次的從秋蕾那裡知道她所有的事,但是,她之於他仍是那麼的遙遠,似乎有道鴻溝正被她刻意的加深加大之中……「所以,你明天晚上可以去辦你自己的事,我只是一時口不擇言。」幼蕾決心將話說清楚的坐在他面前。
「明天晚上?」小管極力的拉回自己渙散的思緒。「明天晚上我們本來就已經約好啦!妳的車明天可以去取了,修車廠早上通知我的。」
幼蕾到這時才想到車子的事。「修好了,多少錢?」
「我不清楚,不過還可以講價的,我跟他很熟了。不過,我看一、兩萬是跑不掉的。」小管聳聳肩的說。
「哈,破財消災嘛!」幼蕾只能如此的自我安慰。
「每個人都會經歷這一段的。當初我比妳邊淒慘,我曾經試過在倒車時撞到了鐵門,心裡一慌猛踩油門的往前闖。結果是車頭跟車尾都往裡縮,車身硬是比別人短了一大截。等妳開久了習慣了,就不會發生這些情況,那時妳回過頭來看就會發現,這其實也沒什麼。」小管敲著桌上的小鐵琴,那是怡人的玩具。她向來是玩到哪裡,東西就扔在哪裡。
幼蕾咬著下唇的看著他。「我自己明天直接帶錢過去就好。」想到要再把車開上大馬路,她就頭皮發麻!
「嗯,我明天下班就直接過來。我看這樣吧,我把車先停到妳那邊,然後我們一起搭出租車去車廠取車。」小管翻翻自己的萬用手冊的說。
「你也要去?」幼蕾驚訝的說。
「當然,」小管則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不放心讓妳一個人開回來,況且妳有把握能將車子開回到妳住的地方嗎?」
幼蕾想到那些呼嘯而過的汽車及惡形惡狀的貨櫃車,她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我會害怕。」
「這就對啦,所以我得跟妳一道去,這樣我才能放心,秋蕾才會安心。」
「可是,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我是說,也許你還有其它事……我可以請我姊夫跟我去……」幼蕾有些不安的說出自己的疑慮。
小管不置可否的看著她。「幼蕾,我再說一遍,我明天晚上沒有別的事,唯一的事
就是陪妳去取車,好嗎?妳還有什麼問題?」
「沒有,謝謝你。」幼蕾只好老實的向他道謝。
「不客氣。」小管說完即拿起報紙,自顧自的看著報。幼蕾見狀,假裝忙碌的在一桶桶花材之間穿梭著。
他真是個好人,肯這樣幫忙。看來他跟姊姊的交情應該是不錯的,也許該由她付錢請姊姊好好的煮頓飯請他,謝謝他的幫忙。
她正在觀察我。小管將報紙往下拉一些偷偷的瞄她一眼,隨即又用報紙遮住自己。
不管她明不明白,願不願意,他都要努力的打進她的世界,他一定要……******
「……所以妳要記得換機油,還有水箱也要隨時注意添加水。」張先生說完緊緊的盯著幼蕾看。「妳明白了嗎?機油跟水箱。」
幼蕾把眉毛挑得半天高。「機油跟水箱,我明白。」她頓了一下。「可是在哪裡呢?」
話一出口,她就明白自己大概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因為周圍的一些修車師父、技工,還有那個跟她一樣在等車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哄堂大笑。
幼蕾尷尬的往小管的身後躲。老天,她真的不知道在哪裡啊!這有那麼好笑嗎?
像是看出她的困窘似的,小管將她往身旁一拉,伸手搭在她肩上。「她還是新牌嘛,向來都是我接送慣了。反正以後我會幫她留意的。」
「說的也是,女人嘛,說半天她們也未必能搞得懂。上回就有個貿易公司的女老闆.她知道車子要加水,掀起車頭蓋就一古腦兒加水,結果加錯洞了.全灌到機油箱裡去了。」旁邊一個全身黑烏烏的技師笑著說。
「對嘛,還有一個才誇張哩,車子開在高速公路上開到車子都燒起來了,水箱都燒破要換新的。」另一個師父叨著煙也湊過來。
在這種情況下,幼蕾是大氣也不敢吭一聲,求救似的朝小管猛使眼色。
「小張啊,把帳結一結吧!我們待會兒還有事。」小管會意的將小張拉到一旁去。
「行,我去拿估價單,你們先坐一下。」小張說著往辦公室走去。
「你不是說還可以殺價?」幼蕾低聲的在小管耳畔問道。「我只帶一萬多塊來。」
「放心,待會兒不管他說什麼妳都別出聲,由我來跟他談價錢的事就好了。」小管將手搭在她肩上沒有放下來的意思,這教幼蕾感到相當的不自在。
「小管……」幼蕾扭動著身子想拉開彼此的距離。
「噓,小張過來了。」
幼蕾發現自己只能正襟危坐的坐在那裡聽他們閒聊。他們似乎並不急著解決帳單的事,只是漫無邊際的聊著天。從最近有哪種進口車改款了,到車子零件的優劣,還有什麼消音器、中柱、前柱、後柱,到變速器、差速齒輪的,教人如丈二金剛似的摸不著頭腦。
「好啦,小張,你看看多少是你能收的價。」小管伸出修長的手指按在那張估價軍上。
「一萬八。老哥,你看看這車頭蓋跟車殼鈑金,做得多漂亮。還有這噴漆,我還請師父特別用心噴一遍耶!」
小管看了幼蕾一眼。「小張,我今天會帶她到你這裡修車,就是因為你是我的老友嘛,做人又大方爽快。你看能不能再減一點?」
「老兄,你已經知道我最大方的了,幹嘛還這樣殺我的價呢?放心啦,我報出來的價已經很漂亮了。要比也沒地方比的!」小張搔著頭,點燃一根煙。
「小張,我是帶她來認識你,以後就是老主顧了,你價錢這麼硬,以後她怎麼敢來?」小管仍是用他那種懶洋洋的語調不疾不徐的說話。
幼蕾緊張的看著他,老天,他這樣子像是在殺價嗎?倒不如說是在閒話家常還比較貼切一點。她想自己開口,但小管卻捏捏她的肩頭,示意她閉上嘴巴。
小張來來回回的看著他們半晌,然後他聳聳肩的拿出計算器。在一陣忙碌的打打按按後,他在估價單的總價上書條橫線,在其下為了個新數字。
「一萬五千塊,這已經沒賺頭了。」小張噴出口濃濃的煙,詢問的看著小管。
小管不置可否的拿起那張估價單看看再遞給幼蕾。「幼蕾,這個價錢是蠻好的了。」
幼蕾仔細的看著那張估價單。「拖車費?可是小管,是你幫我把車子開到這裡來的,為什麼要我付拖車費?」